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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书女的姐姐_咸鱼三百条【完结】(146)

  苏蓉原本蹙起的眉头更紧几分,她沉默着摇摇头。

  苏敬宪垂下头,安静地吃饭。

  酒菜都被用空,苏蓉再伸手进去把碗碟一个个收起来。

  酒足饭饱,苏敬宪枯黄的颧骨上染上一层酒醉:“蓉儿以后莫要独自再来,纵使要来,也多带几个人,你好歹是个闺秀,成日里在牢狱里进进出出,日后传出去,该怎么说亲?”

  苏蓉没搭腔。

  苏敬宪继续说:“爹爹在里面都能听见狱卒嚼舌根,听闻前日吏部考功司的郎中姜大人向你搭话了?”

  “命都快没了,父亲还担心脸面。”苏蓉用力盖上饭盒“我怎知道跟我说话的是谁,父亲要是没有嘱咐,蓉儿就先回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娘一个模样,不过是多问几句,罢罢罢,你回去路上当心点。”

  他不胜酒力,歪靠着牢房门浑浑噩噩道:“下次再多带些酒来,酒能浇愁,酒是好东西。”

  苏蓉站蹲麻了的脚:“你去被褥上睡,此处不比外面方便,若染病了如何是好!”

  看着苏敬宪吭吭唧唧地磨蹭到炕上,苏蓉才黑着脸出去。

  小酒从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苏蓉有心与她叙旧,可实在提不起多余的力气,勉强笑道:“多谢。”

  一直沉默到快到最外面的一扇门,也就是大理寺狱连接巷道的侧门。

  在这扇门之前,苏蓉将饭盒从小酒手里拿回来,提在身前。

  小酒正奇怪。

  苏蓉忽然加快步伐,躲瘟神一般,不看路闷头往前冲,直撞到坐在门口的小石狮子头上,与人说笑的那衙役。

  “诶呦!”

  三层的食盒,四四方方的黄梨木,棱角不偏不倚正撞上他的脸上。

  苏蓉反应比他更大,手一撒,实木的盒子又砸在他的脚尖上。

  “诶呀!”她大叫一声“真是对不住,刚从黑黝黝的大牢里出来,眼睛看不清东西。”

  小酒慢了她几步,愣愣看着被撞得捂着脸歪着嘴的衙役。

  这是进门时咒骂他的那个。

  她愣了一下神,苏蓉装作捡东西,不当心用盒盖再甩中他的下巴,那人疼得两只手都捂着脸,躲着她往远了去。

  “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苏蓉一手捏着碎瓷片,一手拿着木夹层,逼着他过去:“对不住对不住,你脸可还好?快叫我再瞧瞧。”

  将人逼得连连后退。

  小酒捂着嘴,又想笑又想哭,低着头去捡一地的零碎。

  苏蓉还在与那人扯皮。

  那人到底只是个差役,连个官都算不上,哪敢真跟长公主之女掰扯,捂着脸退避三舍,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暗骂:轮着自己当值,他绝不让她再轻易进去。

  苏蓉带着小酒走远了些,还频频回头看那人的倒霉相。

  “明日必定青肿,”苏蓉拐着小酒的胳膊,得意道“只可惜没对准他那张臭嘴,合该给他捧烂了,把嘴里碰出个创口,叫他半个月都不能好好吃饭才对!”

  “姑娘还是这般无法无天,”小酒捂着嘴笑,转而又担忧“他们会不会为难驸马爷?”

  苏蓉撇嘴:“再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够,父亲如今是大犯要犯,朝堂的风向标都指着看他是死是活呢。”

  “这话怎么说?”

  苏蓉冷嘲:“若他死了,就说明这朝堂上还是太后只手遮天,若父亲被放出来了,送回故土养老,那就说明皇帝跟太后还有斗的余地,再反而,父亲非但没死,还洗刷了‘冤屈’,那朝堂就是皇帝的了。”

  小酒点着头:“原来还有这些层顾虑。”

  感叹完,小酒赞叹道:“姑娘竟懂这些了!”

  苏蓉洋洋得意着刚要笑侃回去,忽听转角后面传来个声音:“你父亲不会死。”

  走出来的是等候多时的吏部考功司的郎中,詹彪。

  第119章 “癞蛤蟆。”

  人如其名,詹彪长了一身的膘,眼睛被挤成两条缝,却偏爱华美软绸的衣物,将他身上每一块肥肉都勒得清晰可见。

  苏蓉上次来也被他堵在门口,这次特意换了偏门,没料还是被他发觉。

  詹彪乃门下省侍中郎詹康顺与兵部尚书之女

  的独子,无才无德,却也混了个吏部要职,专职天下官员的考核升降,是个肥中最肥的职缺。

  他已年过三十,有十数名妾室,暖床丫鬟与外室更是不计其数,其正妻已亡故数年,正妻之位也一直空悬。

  门第好的人家瞧不起他,门第次些的他瞧不起人家。

  公主府虽家道中落,但苏蓉怎么都算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虽此时虽无品级封赏,成婚生子之后若再有夫家扶持,迟早都是会有的。

  正是詹彪等待已久的正妻之选。

  何况人又长得貌若天仙,詹彪只远远看一眼,浑身都要酥倒了,就算是娶不回家,能瞧上几眼,多说说话,若是能摸两下手……

  詹彪两只毛毛虫般的眼睛似要流下涎水,盯得苏蓉浑身发毛。

  她往后让了数步,又问一遍:“詹大人为何笃定我父亲不会出事?”

  “詹大人?”

  一连喊了两遍,终于把这赢虫喊醒:“啊?啊……”

  他自信一笑:“只要你嫁给我,你父亲自然就不会死。”

  苏蓉面露嫌恶,低头要走:“詹大人说笑了。”

  “诶!”他肚皮上的肥肉水波般一晃,挡住苏蓉的去路“苏三姑娘别走,此话我可是当真来跟你说。”

  詹彪一脸严肃:“我父亲,我祖父,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你嫁给我,你是我詹家的人,你父亲也就是我詹家的人,倒时还会让你吃亏吗?!”

  苏蓉只低着头,企图在他肥硕的身躯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溜出去。

  但他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两人你躲我逼的老鹰捉小鸡般,苏蓉不觉就被他逼到墙角。

  小酒在后面急得挠头,眼看苏蓉被逼到角落,从她身后站出来,冷嘲道:“大人……”

  苏蓉一把将她拉回身后,对她暗暗摇头。

  这人确实是她现在得罪不起的人物。

  “大人的两位父亲确实都是豪杰。”苏蓉笑着说,眼睛毫无忌惮地将他上下打量个遍“只是……”

  她收声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詹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嘿嘿笑两声。

  美人儿嘛,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怎么样?三姑娘也很心动吧?”他说话时一双圆润小手不停上下比划。

  苏蓉看见他背后,神色微动,脸上的担忧换成了好笑。

  “只要你现在点……诶呦,诶哟诶诶诶——”

  钟易川抓住他那只离苏蓉越来越近的手,往他脖后一敲,还在惨叫的詹彪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亏他是当值时自己出来,身边连个人都不带,就这么挺着大肚子睡在地上。

  苏蓉从他身上跨过,小酒在他身上踢了一踢,确认人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才跨过去,跟上苏蓉。

  “钟公子,好久不见。”苏蓉笑眯眯地大招呼。

  “好久不见,”钟易川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你瘦了。”

  苏蓉确实瘦了,她的双颊退去婴儿肥,下巴削尖,大眼睛愈发黑亮,不论是沉思还是看着人不动,都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眼睛向上一翻,只嘴边的唇线往上提了一点,皮笑肉不笑:“公子也瘦了。”

  钟易川被这锋利的一眼刺醒过来,收敛起明目张胆的感情,眉眼一垂再抬头,便是人人称赞的翩翩君子。

  “小酒姑娘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钟易川看了她身后的小酒一眼“我那儿有陛下新赏的祛痕膏,虽不能祛除干净,但让疤痕再淡一些想来是可以的。”

  他语气温和,眉眼如画,一如往日的谦和有礼。

  “明日我拿来,姑娘暂且试一试。”

  小酒看向苏蓉。

  “多谢钟公子,”苏蓉快速屈膝一礼,说话又快又生硬“正巧我父亲房中还有副孟大家的风雪归山图,父亲一直说要赠予公子,明日我也一块递交给公子。”

  钟易川不气不恼,反倒颇无奈宠溺地浅笑道:“好。”

  就这么轻易的说完了?

  苏蓉觉察他待自己与以前不同,说不准是放下,还是捏得更死。

  她觉得有些不安。

  “告辞。”苏蓉垂首道别,逃一般的从他身边错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清晰地听见一声吸气,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苏蓉甚至不敢回头,钟易川那如附骨之蛆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众人皆知他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却不知他漏夜暗杀后提着刀时蓬勃到要溢出来的恨意与杀气。

  这些东西,全都转化成了扭曲的关注。

  定格在苏蓉身上。

  一直到离开这条巷子,苏蓉才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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