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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书女的姐姐_咸鱼三百条【完结】(162)

  真正期待和平,爱护百姓的突厥王子会将礼单写的如此丰厚?这里面哪一样不是从人身上刮下来的骨血。

  纵使他不将奴隶看作人,谨慎些总是没错。

  毕竟这位东突厥王子勇猛无畏,不仅入虎穴还要留宿城中。

  他带来的十名亲卫,个个都看着不简单。

  宴席从上午一直热闹到午夜将近。

  从最开始的客套疏离,到下午的大声吆喝,晚上开始发酒疯。

  不消苏卿多说,这些能管辖将士的将领个个都是人精,将酒撒到身上,脸上或是烘烤出红晕或者手动拧出红色,装醉汉装得像真的一样。

  分不清谁是装的,谁是真醉了。

  战场上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都掘出来鞭挞的双方,此时哥俩好地推杯换盏,然后在下半夜被人或搀或驼地带到各自的厢房里。

  一直到黎明破晓前的昏暗。

  有些人真的睡过去了,有的人不胜酒力,掺水的酒也给喝撅过去。

  但更多的是,接受到指令,蹲守在暗处的人。

  当天光逐渐明亮,怀疑的夜晚即将过去,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苏先生多疑时。

  那几间安置突厥王子极其护卫的几间后窗,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苏卿伸手拦住要冲出去的人,向后打了个手势:不要打草惊蛇。

  她用眼睛示意他去把消息传给所有人。

  不论是都护府还是这座城池,他们都比这十一个突厥人熟悉的多,布鞋在地上无声疾驰,消息很快传给所有人。

  ——他们要先摸清铎禄葛的目的,然后一网打尽。

  十一人分成三批,铎禄葛带着三人去往都护府的更深处,一件件屋舍里搜寻着什么。

  另外六人则分别去了城西门与东门。

  他们是早有预谋,知道东西两处的防守较为薄弱。

  而另外四人,看样子是想找火铳,或是图纸一类的主要信息。

  当他们觉得自己要得手时,十人全被活捉。

  除了在抓铎禄葛时遇到一点意外,有一人被打中胳膊。

  到底是东突厥未来的单于,身手确实了的,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些。

  苏卿站在被五花大绑的铎禄葛面前:“我钦佩你的勇气。”

  “却不知你的勇气从何而来?”

  铎禄葛抬起脖子,仰视着她:“你很聪明,难怪他们会让你当首领。”

  看来他不会轻易说出原因,苏卿不再与他多话,将他们送来的降书照抄一份,还有被割成两半,将其中一半的狼头纛绑在十人中的一人后背上。

  让被打残的他坐着他们来时的马匹,放出了城。

  打残他一是为了示威,二是防止他逃跑,突厥的族群正如他们信仰的草原狼一般原始凶残。

  他以失败的姿态回到故乡,迎来的只有阶级与制度的制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归降书与另半面狼头纛用八百里急报送回京都,随着和谈商议的结果送到京都的还有张思睿的死讯。

  不论是边域还是京都,都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看向远方,东边的太阳已经从地平面上升起,金辉洒满大地。

  红霞铺散开来,半张天都染成血一般的颜色,余晖照在夏朝恩的脸上,不见血色,是暖和的橙色。

  殿内稀里哗啦一阵响动,殿外宫人泥塑般站着,对里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张子奕的指甲在沈穆庭的脸上划过一条血痕。

  她愕然看着自己的手掌,冲昏头脑的愤怒瞬间化作寒冰,丝丝缕缕地冒着被烟灰。

  转头看见沈穆庭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恐惧与内疚转瞬又被情绪所裹挟。

  “朝堂上有那么多人——”她深陷各种情绪里,被浓浓包裹着,言语难以表述,张子奕昂着头颅,重重呼出一阵抖动着恶气兼难过。

  沈穆庭坐在榻上,比站着的她矮了一些,宽大厚重的龙袍罩在他身上,让看上去又小又可怜。

  张子奕联想到幼时他也是这般乖乖坐在塌上听自己说话。

  那时候,深宫里她们两相依为命,她只有这一个依靠,这个孩子也切实将自己当作依靠。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子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呕出来了。

  难道她不是因沈穆庭而放弃生育,这些年的相依为命就可以抹消了吗?

  “你明知母后身后没有娘家,没有退路,在这个深宫里过的有多艰难,你也见到……”

  “见到什么?”沈穆庭疲惫地闭上眼睛,张子奕就在他面前,他不得不睁开。

  “见到你把我的药倒了,还是见到你寒夜里掀开我的被褥,让我病得更久些,父皇就会来得更多?”

  “还是见到你让人勒死我养的狗,把悄悄给朕送药的宫女赶出去?”

  这些记忆无法遗忘,也无法言说。

  这是由张子奕患得患失的恐惧融成一颗糖果,糖果甜美香腻,只是每一口都带着尖刺。

  沈穆庭无法拒绝。

  那时的他太小了,他想要一个母亲,像宫里其他孩子一样,被温柔宽厚地抱在怀里。

  张子奕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一个母亲,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生存焦虑和永远无法满足的被关注的渴望。

  和爱一起,纠缠着他,最终也刻入沈穆庭的骨子里。

  搬去东宫后,沈穆庭常为远离张子奕而窃喜,但同时又为这份窃喜而自责。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没良心了。

  他居然想逃离自己的母亲。

  沈穆庭用一个个女人来麻逼自己,他在不同的地方,不同女人的臂弯里睡去,他享受丰腴的身体,浪荡后空虚的大脑。

  直到苏卿的出现,他惊觉,他找的不是女人。

  他一直在找的是母亲。

  一个温柔宽厚的怀抱。

  不会随时抛弃他的坚定的某个人或是某种事物。

  张子奕同样,她终其一生都在找这样的退路。

  所以父皇一死,她就迫不及待的把张思睿按到朝堂上,她想要一个随时可以支撑自己的家。

  沈穆庭很理解,张思睿在他眼前出现时他就知道张子奕想要什么。

  他就是被她抚养长大的翻版,所以他要张思睿死。

  “母后,”沈穆庭站起来,拉住她的手,低着头微微笑着“你有朕就够了。”

  张子奕看着被握住的手,沈穆庭的皮肤白到透明,下面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五指的关节在手背上小山坡般一个个鼓起。

  他的手怎么这么瘦?

  张子奕的思绪一瞬间飘远,惊觉沈穆庭比上一次见更瘦了。

  “你……”她抬起头,露出一点心疼,可对上他看似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的眼睛。

  她眼瞳一点点收缩,缩成针尖似的一条窄缝,恐惧地微微战栗。

  “你干什么了?”

  沈穆庭微笑着对她说:“母后年纪大了,以后听朕的话就好。”

  ……庭儿年纪还小,只要听母后的话就对了。

  如果操控算是爱,那它一定会代际传递。

  永兴坊,新修缮的张家宅邸。

  两座石狮子旁分列站着持刀禁军,钟易川站在院内的门厅下,他背后的屋里不断传出女子呼痛的声音。

  不

  多时,一个婆子跑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血水。

  “大人。”

  血水中央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第133章 “久闻苏娘子大名。”……

  “狗官!你不得好死!”

  “酷吏走狗!你断子绝孙!天打雷劈!”

  “滚刀山、下油锅的狗贼!”

  黑红色的地牢里,一张张脸从墙里往外挣脱,他们的皮肉粘在墙上,撕扯着血淋淋的皮,伸手要抓他……

  一双爬满红血丝的眼倏地睁开,睁眼的一瞬就是一派清明,好似从未睡过。

  除呼吸有些急促外,几乎没有情绪。

  钟易川一动不动,酸涩干痛的双目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浓到化不开的黑。

  直到确定这黑里不会跑出什么,他才确定自己从梦里醒来。

  一阵悉悉簌簌的衣料摩擦后,床头上的灯台照亮一张骨相硬挺的脸。

  钟易川甩灭火折子,端着烛台。房间狭窄,两步便走到书桌前,他将烛台轻轻放在上面。

  站在桌前,他看着正中放着的那本书,犹豫后还是拿起,随手一翻,露出书页中夹着的一片草叶。

  他站在桌前,借着一点模糊的光影,站着,快要融进黑暗里。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瞬,他像个木偶般站着。

  好一会儿,才把书合上,放到手边随时能取到的位置。

  钟易川坐到桌前,揉揉眉头,闭了会儿眼睛,然后拿起面前的卷宗。

  天在不知不觉中亮了。

  每个一日才有朝会,今日并无朝会,除有军国大事,非召不得觐见。

  盐铁史瘸着腿,同三省尚书一同在紫宸殿外等候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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