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我跳舞跳的可好了,比四妹妹的剑舞的还好。”
钟易川随她停住,想起来是说起苏卿舞梅。
苏蓉说着,当即解开胸前的斗篷,钟易川见此,手先脑子一步,摁住她的动作:“当心着凉。”
说出这句带着些比理性思维快的严厉,语气略中,说完他自己先怔了一下,自己何故这样担忧。
“天寒地冻,吹凉了如何是好。”他的声音再次柔和下来,将未说完的后半句补上。
苏蓉撅着嘴:“穿这样厚,跳起来定像只憨鸭子,难看死了。”
“那先欠着,留着暖和了再跳,届时我再带了笛子,我和着你的舞曲来为你奏乐。”
他低头替她重新系好绸带,缓缓说着,脑海中不觉浮现出那个画面。在春暖花开的草地上,她穿着彩衣翩然起舞,他吹着笛就站在不远处,和她一起站在阳光下。
钟易川说完,她领前的结也系好了,看着自己的手与他系的结,他舒尔一怔。
嘴边不由自主扬起的笑僵住。
“笛声空灵,我喜欢竹笛。”苏蓉喜滋滋道,忽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凑过去问“怎么了?”
钟易川蜷着收回手,一双拳握在袖子里,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笑容与回答都不再无懈可击,都在说‘有什么’。
钟易川忽然发觉,他在畅想未来,真实的畅想起有苏蓉的场景。
他还担心,恐她吹了寒风着凉。
钟易川觉得恐怖。
以至于拿不起假面戴上,露出一丝惶恐。
苏蓉仔细地看他脸上的表情,确确实实发觉一些不寻常,钟易川下意识躲避她的目光,待他自己发觉再看过来事已经晚了。
“你……”
“我有些不舒服,”钟易川抢先一步,强笑着说,又装作有什么难言之隐,脆弱地别开目光。
苏蓉果然不再多问,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先回去。”
二人一道走到苏卿院外,喊上小酒。苏蓉带着小酒先走一步,钟易川则为避人耳目,晚一步回席。
然,知女莫若母,看苏蓉出去一趟再回来就时不时往钟易川那边看,脸上的笑容都甜美许多,就知道今日这蓝小公子白邀的了,二人至今连一句话都没说。
再看这个钟易川,与苏蓉眉目传情还与蓝安宁低头在耳语。
眨眼间,沈月兰的心思转了几个来回。
大家大族到底是非多,蓉儿的心思单纯,若能配个没有家族累身的小生也并非不可,况且真有些个什么,苏家也好替蓉儿掌腰。
……不过,听闻此人与东宫来往密切。
沈月兰抬起头,笑着与举杯同人应了一盏酒。
心中仍想,且在多看看。
第44章 蓝公子欲强人所难
冬日里天黑的早,苏蓉她们一行人回来,没坐片刻就看太阳西斜,再晚点怕路上结冰路滑,一行人便各自回家。
在公主府正门前辞行。
唐家田家等各夫人,家中早安排了马车来接,与沈月兰客气几句便上了马车,迎着斜阳回家去了。
只钟易川家中没有车马来接,见人三三两两都走没了,只剩他一个孤零零的站在门前。苏蓉几次要上去同他说话,都被沈月兰扯住,用眼神威胁她不准当街与男子说话,恐败了名声。
来客已尽数走了,门前也空了,只蓝安宁与钟易川站在一起,要送钟易川回府。
钟易川回绝,看天色渐渐昏暗,自知家中将他忘了,拱手与沈月兰辞别,拾阶而下,预备自己走回去。
蓝安宁见他走了,也不与沈月兰告辞,抬脚就追上去,拦在钟易川面前:“云起兄,何必与我客气,不过是顺路的事。”
“我家在东市,蓝兄家在北边,定是要绕一大截路,多谢蓝兄好意了。”他拱手就走。
蓝安宁扯着他的袖子,又拦上:“云起兄如此说就是见外了,你我今日一见我就当你是知己,不若今日就歇在我家,也省了来去麻烦。”
钟易川看他被拽住的袖子,低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台阶上的沈月兰哼笑一声,将苏蓉半拉半拽的扯回了府中,令人把正门关上。
只留钟易川与蓝安宁在门外继续拉扯。
门轰隆一声关上,蓝安宁看那朱红大门奇怪:“刚到时见长公主殿下分外和蔼,怎此时不知礼数,将我两置之门外。见你回家不便,也不提留客或是送客一说。”
钟易川趁此时不留痕迹的把袖子抽回来,带着一贯翩翩有礼的微笑说:“我两是男子,公主府多是女子,长公主想是怕众口铄金。”
“哼,”他笑一声,斜着眼睛看那高门大院“云起兄大度。”口中满是不屑。
公主府门口左右各站着两个小厮,两手插在袖口里,靠在门上正斜眼看着二人。
钟易川抬眼扫去,其中一人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仰着头,斜着眼睛看旁的地方。
所谓狗眼看人低也是这么回事了。
隐匿在心底的疯癫如疯草般裹挟着怨气蔓延,将钟易川整颗砰砰直跳的心口捂得严实,他平稳的呼吸略微凝滞,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暗器柳叶刀,现在他只要轻轻一甩就可以要了那门口小厮的性命。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这刀片划过他的脖子,浓稠的血汹涌而出,小厮捂着脖子呜咽不出话语,跪倒在地蠕动求生的模样。
“太阳要落山了,晚点就要宵禁,”蓝安宁出现在他视线里,一双别有深意的笑眼引去钟易川的注意“云起兄去我家住一宿也无妨。”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将钟易川握成拳安置在身前的手全个合拢在手心里。
“蓝兄既然好心,”他缓声说“我便却之不恭了。”
蓝安宁见他答应,当即喜笑颜开,生怕他跑了似得,拉着他同上了蓝家的马车。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快,方才还见太阳的白影,这会已经黑的快看不见路了。
马车车厢里,钟易川与蓝安宁并排坐着,蓝安宁将搭在他的手上:“云起兄的手好暖和。”
钟易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看蓝安宁第一眼就知道这人在动什么歪心思。
在昏暗到看不清对方面容的马车里,钟易川低眉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一双幽深的眼酝酿着一股风暴。
他抬起头,昏暗中蓝安宁看见他对自己笑了一笑,一双美目恍若一双钩子,钩得他心尖尖直颤。
钟易川美目含笑,抽出手说:“蓝公子,且自重。”
蓝安宁看他是风清月明一般的干净人儿,只当他在外面是羞怯。
先为他这一笑呆愣一瞬,接着连连应声,挪着身子到马车的另一边。
两人各占马车的一角,然马车就巴掌大一点,蓝安宁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清嗓子,只觉浑身火烧火燎,急不可耐,数次催促马夫。
好容易回了家,亲带着钟易川到他院子里去,在他院子的偏房里收拾出一间房来给他赞住。
又带着钟易川问候父母,蓝父听闻钟易川是去年秋闱头筹的解元,甚喜,出于职业习惯问了几个题,钟易川打的丝毫不错,更加欣赏。又看长的一表人才,且为人谦逊有礼,还生出了提携、收为己用的心思。
但不等他提出来,蓝安宁便说有学义要同钟易川商量,要告辞回去。
蓝父颔首允了,蓝母看二人双双离去的背影却止不住的担忧,但看丈夫甚是满意的模样,恐惹他不悦,坐立不安不知如何开口。
她张了嘴,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望着两人踏出院门的背影,满心愁绪。
蓝安宁一踏进门,就将屋子里侍候的奴婢赶了个干净。
关了门,伸手就来解钟易川腰上的结。
钟易川一把抓住他的手。
这一下动作又快又猛,铁箍般桎梏住他的手腕。
蓝安宁一惊,仍弯着腰,低着头,抬起眼睛看去。
屋里没有点灯,关上门就是黑洞洞恰如其分的昏暗。
蓝安宁看不清钟易川的眼睛,只看见他大致的轮廓,站直不动的钟易川温和一笑,声音如清泉石上流:“蓝兄,且先沐浴更衣罢。”
方才心中的一突兀,随着他的笑化作一阵春风,酥进他骨子里,那一瞬间的慌神被他抛去了九霄云外。
只知道答应:“好,好……”
钟易川放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我也去洗,蓝兄在房中等我。”
他一退,蓝安宁手里握着的也空了,下意识追着往前去一步,却见钟易川扭身就走,不留片刻多言。
蓝安宁又觉不对劲,他似乎有些抗拒,但又想钟易川的容貌,心说就算霸王硬上弓,也不能叫到嘴边的肥肉给跑了。已是满心的心猿意马,身下的玩意儿也硬如铁杵。
“你,”钟易川推开了门,门边站着两个小厮,蓝安宁随手指了一个“去吧李大志王二强喊过来,去把这个姓钟的给我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