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上马吧。”
崔颐扬了扬下颚,示意道。
尽管是一匹体型较小的马儿,对月安来说依旧是难攀登的,他遵循着崔颐的指示,拽着马鞍一角,左脚踩着马镫,试图上马。
但好几次都失败了,也亏得这匹马儿真如忠叔所言那般温顺,仍旧温和安静地站着,偶尔还会低头啃草。
仅仅是一个上马就失败了那么多次,这让月安不免窘迫乃至脸皮发烫。
偷偷看了崔颐一眼,见对方并没有露出她所担心的嫌弃,月安才信誓旦旦保证道:“我这次一定行!”
鼓足了劲,左脚踏上马镫,身子刚一使劲,腰上就突然攀上来一双手,上面携带着的力气直接让她几乎是腾空飞了上去的。
稳稳当当坐在马上的时候,月安嘴巴都忘了阖上,呆呆地抓着马儿的鬃毛。
“谁让你掐我上来的!”
几息后,月安反应过来,有些生气道。
崔颐面色不变,认真道:“我这是在帮你,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又什么时候才能学会?”
被崔颐说得一哽,月安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嘟囔道:“我都说了这一次我自己可以的。”
崔颐不知可否,将缰绳往月安手里一抛,理所当然道:“既坐上去了,那就跑吧。”
月安不明白以崔颐的脑子是如何说出这样过分的话的。
“不是,我刚坐上来你就让我策马奔驰啊?”
她就知道崔颐不会当人师父,这不是难为她吗?
见月安如此反应,崔颐愣了一下,诧异道:“不能吗?我以前就是这么学的,有什么不对吗?”
月安神情僵了几息,叹气道:“又不是所有人都一样,你若是不会便换那位小郎君来,何苦为难我?”
崔颐面上不自然,思忖过后觉得温氏的话确实有道理,温声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呢?”
他话语谦卑,但尽说些月安觉得匪夷所思的。
“你是师父你问我啊?”
她不客气地反问,面上有愤怒之下的调侃。
崔颐白净的面皮染上薄红,也少有的难为情起来。
他也是第一次教导人骑马,一开始只觉得是桩十分简单的事,没想到这么麻烦。
这很难学吗?
不是骑上就能跑吗?
他将忠叔的孙儿叫来,问道:“接下来该如何教导?”
田小郎君藏住笑,恭敬说道:“先牵着马走一圈,让少夫人熟悉熟悉。”
崔颐点了点头,自顾将缰绳拿回来牵着马儿溜达了起来。
月安看着动作自如的崔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很快被马走动起来分散了注意力。
她开始紧张了,小时候那匹马就是忽然走着发了性子,将她掀下来的。
她一手扒着马鞍,一手攥着鬃毛,神情如临大敌。
崔颐回头看见只觉得好笑。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你不懂。”
月安神情燕钧,话语幽幽道。
一圈在两人沉默的气氛下走完,回到原地,崔颐继续请教道:“接下来该如何?”
走了一圈,月安坐在马山不再那般害怕,但还是警惕着,生怕这马突然掀她。
“少夫人可以策马慢跑,再由慢及快。”
话是这样说,但月安一想到她跑起来要是被马儿掀翻,一定会被摔得更惨。
于是憋了好半晌也没敢动作,手脚僵硬地看着崔颐,神情是少有得可怜。
“不行,我不敢……”
“要是我半途中掉下去了怎么办?”
月安心中的焦虑几乎促使她放弃了,但想到秀真要在秋狩同她策马,她咬咬牙又想坚持。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崔颐拧起眉头,沉吟了数息,道了一声罢了。
月安听见,还以为是崔颐嫌她没用不想再教她了,心下刚要一气,就见崔颐一下跨上了马,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怀。
跃上来的那一刻,月安身子不自觉被男子宽厚的胸膛压得一弯,如柔嫩的柳条般前倾一霎。
他竟与她共乘一骑吗?
匪夷所思之后,是全身开始汗毛倒竖。
学个马而已,何至于闹成这般?
“崔颐,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就算是正头夫妻,讲究些的都不会在人前夫妻共骑,更何况她与崔颐?
这是在是逾矩。
但不等她动作,身后的崔颐便策马奔腾起来,让灌了一嘴风的月安只顾着紧紧扒着圈在她两侧的胳膊。
“啊好可怕~”
开始就这般猛烈,月安难免六神无主,只能循着本能拼命往后缩,抵了崔颐满怀。
崔颐再次感受到了香软二字的妙处,一边勾唇一边正色道:“你太害怕了,这样不行,不亲身试试你永远都不敢迈出这一步。”
“不用害怕,我在你身后,尽管放宽心去感受。”
秋风带着崔颐的话语卷过来,月安听了个大概,但好似漏了什么,她欲回头问什么。
但崔颐那几句话是就着她耳畔说得,还没来得及撤离,月安这么突然扭过头来,那张殷红的薄唇准确无误地印在了月安的面颊上。
柔软湿热,像是沾了露水的云朵,是一种很奇异的触感。
两人都愣了一下,慌忙分开,心跳如两只鼓,一时分不清谁擂得更响亮。
第50章
那一吻太过猝不及防, 分开得也够快,仿若雷霆。
若再提起反而令人尴尬,想来崔颐也是那么想的, 月安噤声,身后也是一片静默。
月安想将这事轻巧地掩盖过去,殊不知身后人眸色发暗, 身体也开始躁动。
月安隐隐察觉到后腰似乎被什么硬物给硌着了, 有些难受。
以为是崔颐腰间佩戴的玉玦或是什么,毕竟崔颐就爱佩这些东西, 如今两人共乘一骑难免磕一下硌一下的。
再说刚刚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 她也不好意思张口引起注意,遂沉默了忍了下来。
耳畔风呼呼作响, 渐渐抚平了月安狂乱的心跳声。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意外,月安都忘了先前的紧张,在马背上变得自如起来。
拂在面上的风也不再冷冽,盛满了沁凉的草木香,身后是一堵暖洋洋的身躯,她不用费神担惊受怕便能感受马背上的畅快。
月安觉得甚好,甚至还想过若是以后骑马都能有人给她代骑,自己不用出力就好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哪有人永远能代她骑, 她此番更是来学习的,可不能生出如此懒怠的想法。
于是乎,在适应了一盏茶,月安彻底消除了对于骑马的恐惧, 也暂时散去了那股子尴尬,将被崔颐烘得热乎乎的背挺直,试图远离些。
然两人同在一匹马上根本不可能将距离拉开, 月安稍稍拉开一点,很快就被马颠簸一下撞了回去。
崔颐身上有点硬,每次撞上去都有些硌得慌,就好像这个人是石头做的。
“我差不多会骑了,你下去吧。”
驮着她和崔颐半天,真是难为这匹小马了。
“确定吗?”
耳畔传来崔颐清冽的话语声,还伴随着连风都带不走的温热吐息。
月安下意识想回头答一句,然下一瞬想起刚才那事就是那么发生的,她赶紧又僵住了脖子,木木道:“没错,崔郎君下马吧。”
“好,若还害怕便唤我。”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月安更是绷紧了皮要好好练,生怕崔颐又一声不吭翻上来。
“知道了,快下去吧。”
嘟囔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驱赶,崔颐面色微沉,一言不发下了马。
田小郎君极有眼力劲,当下就给崔颐搬了个椅子来歇息,崔颐气定神闲地落座,双眸始终凝在马背上的少女。
一个人在马背上,月安深呼吸几个来回,学着崔颐那般牵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肚轻喝一声。
马儿飞了出去,身后没了依靠,月安先是一阵后仰,又是一阵惊心动魄。
但只开头这一下,后续一一帆风顺,没有月安担忧的事情发生,她兴奋地坐在马上,享受着秋风一股股拂在面颊的快意。
她渐渐找到了策马的关窍,速度越来越快,什么恐惧什么阴影全然没了。
一口气跑了三圈,就在月安还想乘兴再跑一圈,但远远就看见崔颐起身,拦在了她策马必经之路。
月安当即愣了一下,差点以为他想不开想寻死。
慢慢降下速度,停在崔颐三步之外,月安恼怒道:“你是疯了,我要是没勒住马看你怎么办!”
崔颐不慌不忙笑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这无疑是一种对她的肯定,月安心下雀跃,得意道:“你倒是会说话,但你拦我做什么?”
月安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刚学骑马勿操之过急,最多两个时辰,不然身子吃不住,温娘子不觉得腿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