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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称臣_川澜【完结】(137)

  迟来的爱意和心疼如同苏醒的火山,喷薄出再也无法叫停的岩浆。

  他要问的话,要得到的答案,又有什么可回避,她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是对他不能启齿的。

  她溃不成军地对他坦诚自己,闷声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原本想去跟你告白,却看到了你的那些协议,那是你准备给我的遗产吗?我吓得要命,赶着时间顶替别人身份上船,爱你我才会来,爱你我才有勇气开枪,爱你我才跳船,我就是来找你的,上天入地,不管生死,我都要找到。”

  “我被你改造了孟停,我跟你一样没有退路,我已经不能失去你,没有你不行,如果今天你要赌命,那我就陪你一起赌,”她声声坚韧,“你能只身涉嫌,我凭什么不能?你敢一言不发就赴死,我凭什么不敢?你要生气就惩罚我好了,再重来一万次,我也会上船,也会跟你跳!你最大最麻烦的遗产不是那些钱财庄园,是我!”

  她又哽着嗓子收声,无限地闷软下去:“不对,如果真的能重来,我最初就不会走错路,不可能让你痛苦到今天……孟停,不是我们重新开始,是我重新追你,你不要轻易答应……”

  船飘摇的幅度更明显,梁昭夕像窝在全世界仅属于她的唯一浮木上,安定地陷在他体温里,外面的狂风激浪与她无关,天地山海存在或消弭也没那么重要,她不再有恐惧惶惑,在他身边,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梁昭夕没能听到孟慎廷的声音,就真的迷迷糊糊睡过去,海上漫无边际的飘零看似危险,他身上气息却是她的安全港,她已回到港湾深处,从此无畏。

  直到她睡熟,呼吸彻底清浅均匀,捏着的拳头也软绵绵放松开,孟慎廷才缓慢侧过身,折起右臂,把睡梦里的人用身体严密地固定住,嵌在他胸前。

  只是这样不够,他半垂眼,更重地去抱她,伤处的疼充斥感官,又仿佛成为这一刻刺激神经的亢奋药,越是痛,他越是搂住她,箍紧她,想把她揉进这幅千疮百孔的身躯。

  她总在他的世界落幕时不由分说地闯入。

  当初那个暴雨的小公园,本该是他年少的自裁地,她就那么恰好地挤进来,像专程为了挡住他手中的刀片,她那么年幼无助,需要他抱起,于是好像再多活一天,也变得不是既定般恶心糟糕。

  他那双手,从来没有拥抱过谁,那天是第一次,有一个湿淋淋的软糯小团子,需要他的臂弯,他这个有生以来只见过黑暗冰冷,阴谋算计的情感残缺者,拥有了抱着他的腿,亦步亦趋黏住不放,仰头懵懂喊哥哥救我,哥哥疼不疼,哥哥我害怕的幼小宝宝。

  她那时身子瘦,脸颊又圆润松软,跑起来肉感满满的脸蛋儿会晃,细碎的发梢也会晃,颤出让人心软的弧度。

  他仿佛在走进绝路时捡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奶猫,没有他,她会吃苦,会活得艰难,他拿出冷硬生命里仅有的温度,呵护着他的小猫,用少年贫瘠的一切给她遮雨,养着她,看她长大,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他日复一日在孟家的炼狱里挣扎下去的意义,是他这一辈子生而为人的意义。

  他争夺,冒险,出生入死,登高掌权,他用最厌倦最不齿的那些,换取不被控制的身份,只是想能不受胁迫,不戴枷锁,一生去护她,直到他死。

  可他终究没有那么高尚洁净的心,他做不了背后虚无的神,做不了鬼,做不了哥哥,他偏要占有她一切,做她生命的全部。

  有些事注定无法更改,他极端又荒唐的爱早已写进灵魂,无药可医,分手过,中过枪坠过海,也不能让他有分毫的长进,只会变本加厉。

  他空旷干渴到难以填平,这一生都要朝她索取,她亲身体会,又怎么能真的爱上他。

  又骗他吗。

  还是可怜他。

  对他心软了。

  想用自己补偿他。

  也或者船上的经历让她有了惊心动魄的错觉。

  是什么都好,他都如饥似渴。

  她既然决定要给,就不能反悔,不能再收回。

  -

  梁昭夕睡的时间不长,凌晨天色未明时船就缓缓靠岸,她敏感地听见响动,及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蜷在孟慎廷身边,他手背上的针拔掉了,胶带没有摘,但也能看出针孔周围血管蔓延的青色,像是不爱惜的用过力。

  她来不及说什么,门就被敲响,外面的人恭敬提醒着准备下船,还问孟董行动不方便,是否能进来为他整理。

  梁昭夕马上说:“不用了,有我就可以。”

  她精神格外足,利落地下床,弯腰扶住孟慎廷手臂,他看她一眼,目光很深,唇边勾了点似有若无的弧线,拨开她单手独自起身,拾起床尾准备好的新外套给她罩上,把背后的大帽子扣上她头:“管好自己,我还不至于要你操心。”

  梁昭夕扯了扯帽子,以免挡住视线,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肤色奶白,唇恢复了一点血色,透出潮红。

  她才不管他说什么,跑过去拿着他大衣,展开披到他肩上,把伤臂严严实实护住,才抓着他手仰脸笑:“我就要管你,你大不了推开我,你推一下我哭一场,我猜你不舍得——”

  外面响起鸣笛声,船已正式靠岸,梁昭夕打开门,回身要牵他出去,孟慎廷反手把她扯过来,遮进宽松的大衣里。

  他身上淡淡药味和沁骨的森然霜雪气交叠,她头重脚轻地撞进来,心陡然跳得发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跟他挨近就脸烫耳热,胸骨里揣进了几万只发疯的兔子到处乱碰,她很想看他,又莫名不太敢看,悸动得快窒息发昏,还要故作冷静。

  明明什么亲密疯狂事都做遍,她现在怎么像个刚开窍的十八岁学生。

  梁昭夕低着头,手指碾得有点麻,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轻声问:“下船以后,去我家?”

  孟慎廷垂眸注视她。

  感受到他灼人的视线,她第一反应是他嫌环境不好,虽然事实如此,她那间小出租房跟孟先生实在不搭,可她也别无选择,只能怪他眼光差,既然他选了她,就得跟她去住小房子,睡小床。

  她硬撑着理直气壮起来:“怎么了,我这样说不对吗,我要追你,当然想要你跟我走。”

  孟慎廷扶着她后颈往上抬了抬,半掐半抚,让她底气不足错开的眼神必须看向他,他盯着她问:“为什么要追我,不是已经追过一次了吗。”

  梁昭夕听懂他深意,鼻腔浓重的一酸,睁大眼睛防止变红,迎视着他坦然说:“因为上次我骗你,算计你,利用你,我想全部推翻重来,给你真的——”

  孟慎廷静静望她,深黑的瞳仁逼进她最深处,他斩钉截铁打断:“我当初说的每一句对梁小姐没兴趣,也都在骗你,实际上的我,时刻渴求你亲近我,需要我,哪怕是玩弄我。”

  他不给她插言的机会,兀自继续:“我故意收敛,拉长你耗费在我身上的时间,想让你晚一些,再晚一些放弃我,我也算计了你。”

  梁昭夕怔怔,孟慎廷五指揉着她发根,掌住她后脑,固定着她不稳的视线,让她听他,看他:“我纵容,引导,推着你走上歧路,用从你身上窃取到的被爱感,来延续我的人生,我也利用了你。”

  她鼻尖眼角涌上浓重的胭脂色。

  孟慎廷微微俯身,跟她额头相抵:“我们这样,算不算扯平?过去所有的,我跟你彼此相抵,一笔勾销,那么你要追我,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梁昭夕含着温甜的泣音:“我需求你,想要你,我爱你。”

  孟慎廷吐息隐隐颤抖,指尖拂过她簌簌的睫毛:“理由通过,但我更需求,更想要,这一辈子,我会一直更爱你。”

  他眼里风雨如晦,想把她奉上高台,又想握紧含吮,声音蛊人的低沉。

  “所以梁昭夕,这一次,换我追你。”

  第78章

  梁昭夕在赶来沪市登船的路上, 就已经焦炙地想过几百种再次追他的方式,她猜测了他很多反应,唯独没有预设过他会反过来追她的可能。

  满腔亏欠的是她,做错的是她, 一直在怯懦退缩的是她, 她该吃苦头才对,有什么资格再享受他这样的溺爱和偏心。

  她愣愣盯他很长时间, 到船上的提示铃响完一次又一次, 她才终于绕过困住自己的死角,彻底破泣为笑。

  走到今天,她怎么还会自我怀疑?孟停无条件, 无底线爱她,就是她在他面前永恒不变的资格。

  他赋予她挣扎胡来,做尽坏事还占领上风的权利, 他不需要谈公平算得失, 他目的向来明确, 要她从身到心的所有,要她藏在躯壳下已经重重烙上他印记的灵魂。

  梁昭夕桃花形的眼睛弯成月, 残存的水光溢到密长睫毛上,她吸了口气,认输地挤进他怀里, 把他搂紧。

  她高高仰脸看他, 下巴摩挲他衬衣的纽扣,声调软下去, 带着鼻音说:“听你的——我可以悄悄跟你透露,其实我特别好追,你说声昭昭最乖, 昭昭最漂亮,我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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