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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剑君前夫斩情证道以后_所谓前夜【完结】(107)

  “我的确打算尽快出发。”叶鸢说道,“不过还得稍等我片刻。”

  她向港口的方向助跑几步,纵身一跳,踏上顺手抛出的龙骨剑身,再乘剑飞向东明云舟,轻车熟路地在甲板上滑下,钻进船舱中。

  叶鸢一把掀起内室的帘布,快速问道:“休息得如何了松之?”

  陆松之原先正在船舱中休养神魂,被突然冒出来的叶鸢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本……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现在已可以说痊愈了,不知师……师叔祖有什么吩咐?”

  “我有些任务要交给你。”叶鸢将名册和笔都塞进陆松之手中,“这些你拿着,现在还有四……不对,三人滞留南津,如果他们在入夜前离开,你就将名字划去,记录下他们的去向,如果他们仍未离去——”

  叶鸢的神情严肃起来:“那你最晚也要驾船在次日回山,途中速行,不要耽搁,若有变故就放飞云舟上的两只木鹤,一只将前往山门求援,另一只则会来寻我。当然,还是一路平安最好。”

  见到陆松之被她唬住,愣愣点头,叶鸢又问道:“对了,你可在船上见到过慈清宗的那位阮芸道友?”

  陆松之晕晕乎乎地回答道:“她已背着书箱出了云舟,想来是要去码头寻一条愿意捎她一段路的行船。”

  叶鸢往云舟外望了一眼,视野中并没有那个瘦高女修的身影。

  她也许是为了更快地等到一条船,走到了这里看不见的海堤下方去,也有可能她已经找到了落脚处,自顾自地离开了。这一路的患难奔波看来无法以亲口说出的一句道别作为句号,叶鸢心中觉得有点可惜,但修士之间的聚散本就如浮云飘流,因此叶鸢没有强求,而是将原本想当面赠予给阮芸的两件物品交给了陆松之。

  “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叶鸢说,“若再见到慈清宗阮芸,劳烦你代我转交这些东西,你就这样告诉她——”

  叶鸢将托陆松之转达的话说了一遍,陆松之听得仔细,小心记下:“师叔祖放心吧,包在我身……等等,这件事我们先按下不谈。”

  他猛地清醒过来:“师叔祖言下之意是要我自己驾船回山么?您到底要上哪儿去?我小师叔呢?”

  “此事尚不可说。”叶鸢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只需知道我们要去做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就行啦。”

  陆松之还要再追问,叶鸢已经如一阵风那样刮来又刮走,眨眼间就跑没了影,徒留陆松之独自领会她的一番话语。

  “关乎天下的大事?什么事是连我也不能说的,还非得师叔祖和小师叔一起去做……啊!莫非!!”陆松之大惊失色,“他们是要借机私……私……”

  那个词梗在半路,咽不下又吐不出,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私奔自然只有两人才能成行——说到关乎天下,也的确如此!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陆松之眼前金星乱跳。

  若被剑君得知此事,天下苍生的性命的确有可能处于危难之中啊!!!

  第66章 行尸走肉 被天道吞吃的那些飞升者究竟……

  阮芸快步走向云舟, 在停泊的大船旁找到了正忧郁望天的陆松之。

  这名东明弟子看上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神情时而凝重, 时而悲郁,其中夹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喃喃自语:“不会的,不谈师叔祖,小师叔的为人定然不至于……若当真如此呢!我是否应当立即向掌门师祖禀报?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了我与小师叔的多年情谊?”

  尽管陆松之已纠结得恨不能在地上打起滚来,但阮芸的铁石心肠依然不为所动。她丝毫不管对方的烦恼,极不会读空气地出声搅扰道:“你看见叶鸢了吗?”

  这句话恰戳中了陆松之的心事,使他不禁悲从中来:“斯人已不知所往也……!”

  阮芸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难道是被蜃虫魇了脑子?”

  陆松之被这阵冷言冷语一吹凉了头脑,再定睛一看面前的女修,马上想起叶鸢离开前的嘱托。

  “慈清宗阮芸, 你来得正好。”他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对方,“师……叶道友已离开南津了, 她有些东西要我转交与你。”

  阮芸打开包裹, 发现藏在其中的是一只木鹤与一本装订粗糙的小书。

  “她是这么说的——‘阮芸, 要是你在某处安顿了下来, 就寄出这只木鹤, 它会飞回东明告诉我你的住处, 等我腾出手来, 一定会将答应给你的书册送还与你’。”陆松之顿了顿, “至于这册小书,她所说的是——‘此物为我偶然所得, 恰与你有些渊源, 索性送你作饯别礼\'。”

  阮芸把木鹤收起, 又端详起那本小书。

  小书只有巴掌大,书页用竹纸裁就,虽然由于裁具锋利, 页边儿切得很平直整齐,串书的细麻绳却如打结的蛇般扭歪。阮芸半生与书为伴,在她看来,这糊涂书匠的装订手艺实在是不堪入目,但她依然很珍惜地将小书裹起,收进怀里。

  “叶鸢还对我说了别的话么?”

  陆松之回答:“没有别的了。”

  阮芸“哦”了一声,看上去变得有些失魂落魄。她望向海岸边正放下舷梯的船,转身想要离开,却不知被什么牵绊住了脚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

  她所回看的不是云舟,当然也不是陆松之,但陆松之忽然在阮芸的回眸中顿悟了某些事情,于是陆松之对那女修说道:“道友是否马上要登船启航,所以来与叶鸢道别?”

  阮芸半转过身,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那你今日等不来她了。”陆松之笑道,“即使是明日、明日的明日,她大约也不会回来,但她如今已不是那等一去不返的无情之人,等某日你放出木鹤,它定能衔来回音。”

  那女修轻轻点头,背着书箱离去了。陆松之也转身走回云舟,在名册上划去了最后一个姓名。

  陆松之的心事被涤荡一空,他神清气爽地走上舵台,将帆张起,云舟微微摇晃,在水面上荡起波纹。

  “我回山也!”

  ####

  磷虾群从黑龙身边游过,被罩在龙身上的法术掸开,溪流般分散作几束。

  叶鸢仰起脸,看着从头顶掠过的亮红色小河,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黑龙甩了甩尾巴,原本慢悠悠的磷虾顿时吓得四散开。

  “冷么?”

  “不冷。”叶鸢答道,“小云,我在想,这一路上遇见的魔物实在比以往要多得多。”

  “荒海中魔气失衡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黑龙说,“魔物孕育自魔气沉积的海底渊谷,如今流入渊谷的魔气是原本的十倍不止,出巢的魔物数目也远超原本的十倍。”

  叶鸢又问:“五百年前,天梯摧折那时也是如此吗?”

  “是。”也许是因为正在往深处泅潜,黑龙的话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若魔龙不死,此间早在五百年前就消亡了。”

  “此言差矣。”叶鸢笑起来,安抚似地揉了揉龙鬣,“魔龙并非灾厄的源头,魔气才是……这么说来我才察觉,其实人间幸存至今的关键也并非剑君的一剑,而是魔龙死后,各仙门同心协力将灵轨铸成大周天,这才让灵气蓬勃,暂且将魔气压制下去。”

  但在仙门大比上的意外促使修真界四分五裂以后,贯通天地的大灵轨不复存在,魔气也加快了卷土重来的步伐。

  莫非这就是苍舒的目的?他希望见到的是整个世界都陷入末日之中吗?

  将毁灭世界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似乎很符合魔头的行事作风,但比起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名,叶鸢更熟悉的是被冠以头衔的那个人本身。

  她所了解的小师兄苍舒隐,是个同时兼具了纯粹和混沌的人。

  若将至善比作白,极恶比作黑,那么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处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他们在不同的情境下萌生出的念头可能是善念,也可能是恶念。

  苍舒隐则与此不同,他不是灰色,而是全然的透明。当常人在黑白之间摇摆抉择时,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区分出黑与白的不同,他完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目的地在哪里,他便走向哪里。因此当他迈向善的一端,仿佛便涂抹上了白色,若踏上的是恶的领域,黑色也很快会沾染他的衣袍。

  叶鸢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了她曾败给过苍舒隐的许多棋局,这些残棋中暗藏着无数风格迥异的诡计,但无一不是为胜利的终点开辟出的路径。

  对于小师兄来说,达成目的的方式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目的本身。

  这样的人不会把毁灭当做目光的尽头,他在看的……一定是藏在毁灭之后的事物。

  叶鸢现在一时猜不出苍舒隐想从焦土里种出怎样的果实,但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与他有些相似的人,即与华霖仙君一起“飞升”的无恒邪尊,那个名叫辛竹的女修。

  目前的叶鸢单方面和无恒邪尊见过两面,第一面是在师尊的记忆中,叶鸢藉元临真人的眼睛目睹了无恒邪尊飞升的时刻,第二面则是在葛仲兰的幻境里,她借主人公的身份亲历了与辛竹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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