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河派的地盘,应该不能。还有个阿东师兄跟着,说不定被逮回去了。
万一呢?
总不能偷闯泠河派吧……
“哐——”
燕辞归一激灵,抬头看去,房门大敞四开,冷雀知扛着两个包袱,大步走进来。他不由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置办些东西。”冷雀知关好门,将包袱甩在桌上,先坐下喝了杯水。
燕辞归起身下床,打量着两个包裹,“什么东西?”
冷雀知:“什么都有,给你带的。”
燕辞归想要查看,手都放上去了,又急忙撤开,“我不收你的东西,让它们从哪来,回哪去。”
冷雀知瞪他一眼,“毛病。你不要,我送别人。”
燕辞归被她呛地说不出话,半天才道,“你爱放哪,就放哪,我管不着。”
冷雀知轻“嗯”一声,没再说别的,也没动地方。
燕辞归坐下来,“没吃饭?”
冷雀知:“不饿。”
燕辞归抿嘴,心道:“还没说给你弄吃的,回绝得倒快。”
冷雀知连喝几杯水,抬头与他对视,“你看我干什么?”
燕辞归迅速接上话,“这里也没别人,不看你,我低头找地缝啊。”
“强词夺理。”冷雀知起身,“睡觉,我困了。”
燕辞归头点到一半,猛地甩了甩,“不是!你往哪走,那是我的床。”
“我知道。”冷雀知坐到床上,仰头看他,“抱都抱了,说什么废话。”
“那能一样吗?”燕辞归道,“算了,你在这,我找老板再开一间。”
“燕辞归,过来。”
“你又对我用妖术!”燕辞归手脚不听使唤,转身朝她走去,好在嘴不受影响,“你究竟用的什么妖术,为何我平时察觉不到,也解不开?我告诉你,客栈这么多人,你再闹,我就喊了,我可要喊了。”
冷雀知平静道:“喊吧,我听着。”
只隔两圈距离,燕辞归低头瞧她,“大小姐,你别闹了,咱两睡一起,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啊。”冷雀知,“坐吧。”
燕辞归坐在床上,心凉了一半。他虽然追求潇洒自由,也不能这么潇洒啊。
两人静坐无言。
一种揭盖头前的寂静紧张。
“哐——”
风将门撞开,吹进阵阵凉意,燕辞归呼吸一滞,这个力道,还以为是人撞开的。
叮铃声响,伴着咿咿呀呀的调子。
“小西风,送郎一去不复还……”
“上桥去,饮忘情,此番莫留恋……”
燕辞归与冷雀知对视一眼,问道:“这唱的什么?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冷雀知眉头微微蹙了下,“入殓时唱的曲子,能不阴森吗。”
第142章
冷雀知和燕辞归走到门外长廊,眼下子时过半,大街小巷皆睡下,仅剩点点月光照亮。小曲还在咿咿呀呀得唱,只闻其声,别说人影,鬼影都没见一个。
“谁家的曲?”
两人吓一激灵,转头看过,任卷舒她们都已出来,灵久揉着眼,最后跨出房门,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雪芽将灵久拉到身边,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听。”
循声望去,西边路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声音却越靠越近。同其尘示意几人稍微后撤,在面前设下层屏障。
“四行泪,两道客,眼神多冷漠。看过来,瞧一眼,分清谁是客。”小曲唱到这戛然而止,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铃铛三声响,笙鼓随其后,唢呐一出,几十米外突然冒出一队‘巨人’。
十余名‘巨人’身着白衣,足足四米多高,几人站在二楼,还比他们矮一头。本来就不宽阔的街道,硬是被他们挤满。
这些“巨人”双眼紧闭,有吹有唱,还有撒白纸的,最后四人竟抬着一顶红轿。
任卷舒环视四周,整个泠河县,除了她们,再无一人出来查看。
‘巨人’不紧不慢地走,脚下步子三步迂回一步,红轿抬得晃晃悠悠。到客栈前,突然停下脚步,白面粉饰的大脸转向客栈,红唇勾起。
“……分清谁是客。”
曲子拉着尾音唱完,‘巨人’睁眼,没有眼珠,黑黢黢的两个眼洞,像似吸人的漩涡。
“闭眼,别跟他们对视!”冷雀知喊道,急忙去遮燕辞归的眼睛。
燕辞归只觉眼前一黑,伸手去拉,手指勾到她的手链,随后泛起一阵耳鸣。
“邦邦邦——”像似榫卯搭在一起的声音。
冷雀知收手,神情不悦。说晚了,就差一点,想必她们都被拉进来。
燕辞归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头顶打下一缕光。以他为中心,能看清十米以内,眼下只剩他跟冷雀知两人。
燕辞归警惕道:“这是哪?同其尘他们呢?”
冷雀知:“应该是红轿内,眼下所属幻境。幻境由人而定,你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你。”
燕辞归疑惑道:“那你怎么在这?我怎么能看到你?”
冷雀知:“你方才勾住我手链,还拉我手。我是被你带过来的。”
燕辞归急忙解释:“我一时情急,不小心拉到了,绝对不是有意的。”
冷雀知懒得同他理论,没应声。
燕辞归凑过来,瞧她没生气,又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幻境,肯定有所了解,那群抬轿子的‘巨人’是什么?”
“拆轿鬼。”冷雀知,“拆轿鬼样貌变换无穷,性格古怪,将人抓进‘轿’中,只为戏耍过招,玩够了,自会放出去。每次出现时,都会带着一顶轿子,没人见过它的真身。”
燕辞归垂眸思索,她又补充道:“‘轿’是它施展出的幻境,你若与其对视,便是应约。这也是它最大的弱点,没人会傻到跟它对视两次。也不对,你可能会。”
燕辞归嘴角抽动,有些无奈,忍住回怼的念头,“你是怎么知道的?之前见过?”
冷雀知摇头,“没见过。之前义父逼着读书识字,推脱不过,就找了几本闲书看,无意间了解到的。”
“他还逼你读书识字?也对,师父收了弟子,肯定要定规矩、教东西。”扯到这事,燕辞归来了兴致,也不管身在何处,张口扯起闲聊,“你师傅啥样?厉害吗?学不会怎么罚你们?打过你吗?”
“义父,不是师父。”冷雀知觉得他耳朵有问题,要不然就是脑袋有问题,之前就说过,现在还分不清。
燕辞归道:“啊对对对,义父,义父。”
冷雀知:“不犯大错,义父不会罚人。他啰哩啰嗦的,死脑筋,喜欢念一堆大道理,还不听别人说,有的时候挺烦人的。”
燕辞归点点头。看来她义父喜欢以理服人,啰哩啰嗦,和德真长老一样。
冷雀知提醒道:“先看看怎么出去。”
“你不知道怎么出去啊?”燕辞归一惊,“不是,你知道这么多,不知道怎么出去?”
冷雀知淡定道:“书上讲得太啰嗦,没看完。它不会害人,读来没什么意思。”
燕辞归叹息道:“行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它这戏耍人的,何时动手?”
“不知道。”
拆轿鬼注视着几人,选择从同其尘下手。在‘轿’中,它没有实形,像一阵风抚过,一招一式便已落到身上。
连过几招,同其尘已摸透识别办法,凭借几不可闻的声音,连伤它两掌。
拆轿鬼桀桀怪笑几声,也反应过来,瞬间分身出数个,围着他打。同其尘不慌,数量一多,用符纸就更为方便。不管它怎么躲,符纸都能定住几个分身,逐一攻破。
很快拆轿鬼便意识到不对,迅速收起分身,笑道:“接下来,我看你怎么破?”
同其尘警惕四周,眼前突然幻化出一人,他一时呆愣,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不是幻化出一人,而是幻化出一个‘同其尘’。
两人对立,仿佛照镜子一般。
不仅长得分毫不差,就连招式都是他所所学所用。每次过招,就像左右脑搏击。同其尘静下心来,与他连过数招,也看出破绽,这个‘同其尘’,只会用他已使出来的招式。
两人打得太紧,不好用符纸,同其尘便想用阵法困他,没曾想这家伙盾数练得出神入化。每次阵法形成前一秒,它都消散不见,过后又立即窜出来。
同其尘停手,静静看着他,又环看四周,“此处是你设的幻境。”
拆轿鬼道:“如何?还不错吧?”
同其尘收起青纹剑,席地而坐,只防不攻,静默打坐。
招式也看得差不多了,拆轿鬼嫌他没意思,去找下一个。
到了任卷舒这,还是一样的打法。只不过,任卷舒反应更快,见它会使自己的招式,立即停手,只防不攻。
前面实打实地过了几招,拆轿鬼探出她的道行,有些意犹未尽。可惜任卷舒不跟它玩了,只能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