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手一摊,又道:“当年,泠河派惨些灭门,镇压大妖的法阵不可能没有记载。此地安宁,单凭我们三言两语,他未必肯出手相助。只好自己动手看看了。”
同其尘点头应允,“走吧。”
第145章
夜色下,偌大的泠河派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见半点烛光,透着几分阴森鬼气。
夜潜门派这种事,任卷舒没少做,心里隐隐发毛还是头一次。寻常门派,夜里都有弟子轮流看守,光亮不断。
以前都是敌在明我在暗,现在像是反过来。
暗处有没有‘敌人’,又埋伏在哪?可就难说了。
按常理推断,段红锦的住处,最有可能搜查到镇压大妖的线索。但他终归是泠河派掌门,能力再差,也能和两人周旋几招,泠河派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此举不是智取。
况且,段红锦还有说服的余地,现在不易操之过急。
任卷舒带同其尘避开有人气的地方,寻了几个偏僻的阁楼院落,皆无所获。
无奈下,两人潜进泠河派的书阁,同样无人看守,说是潜入,还不如说是闲逛进来。
书阁内杂乱无章,损坏严重,应是多年未用。所留书籍都是有关仁义道义,其中说辞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任卷舒随便翻看几页,重新放好,尘土下残留的血迹,昭示着此处经历过厮杀。
同其尘小声道:“书籍寥寥可数,又许久未用,书阁应该早已换了地方。”
任卷舒环视一圈,书阁毁坏惨重,虽然没有上漏下湿、破败不堪,若想修复好,也是个大工程。如今,泠河派有的是空楼闲院,直接搬走省事省钱省力。
“想来也是。”任卷舒走到窗边,书阁后有间小院,杂草稀少,干净利落,应是常有人打扫。但此处较为偏僻,看上去没什么人气,也察觉不到妖气……
任卷舒唤来同其尘,示意窗外,“看那间小院,测一下有妖鬼吗?”
“好。”同其尘当即抽符纸画咒,结果让人颇为失望,“什么都没有。”
若真的什么都没有,怎会有人打扫院子?
“不对。有鬼。”任卷舒笑道,“过去看看。”
两人从窗户跳下,小心翼翼地窜到院子里,房门外,隐约能闻到烧纸钱的味道,很淡。
同其尘猜到此为何处,未来及开口,任卷舒已悄悄推开门。他吹燃火折子递给任卷舒,顺手将门关上。
屋内异常空旷,除了几根支撑房梁的立柱,就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火盆。
任卷舒拿着火折子走进,桌子最里侧立着一块无字木牌,并不起眼。
此处是泠河派的祠堂?
若真是祠堂,怎么就只有一个无字木牌?
待搜查一番,此地并无异样,虽然不知祭拜何人,却真的只是间祠堂。
任卷舒将火折子递回去,“就算当年祠堂烧毁,也不该只放一无字碑。如今门派得以延续,前掌门、各长老以及段红锦的师父,都应该受各弟子祭拜……”
同其尘道:“倘若此处祭拜的,不是门派中人呢?”
任卷舒眼前一亮,颇为赞同地看向他,打趣道:“行啊,没想到你这呆子,也有头脑灵光的时候。”
一句不打紧的夸赞,同其尘脸上险些挂不住羞,“只是猜测,不见得对。”
“八九不离十。”任卷舒道:“如此想来,也说的通。”
若想知道实情,恐怕要涉及到泠河派的秘辛,这等情报肯定难得。任卷舒心里打着滚的好奇,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毕竟正事要紧。
遗憾之际,窗外两声异响,任卷舒一把抓过同其尘手腕,熄灭火折子,将人带到身后。
与此同时,青纹剑已出手,挡在她身前。
两人屏息片刻,直到窗外飞起一只鸟,同其尘立即放出符纸。片刻沉寂后,他才小声道:“没有妖气,只是夜莺。”
“今晚先到这,”任卷舒抬手推开青纹剑,“走吧,回去歇息。”
青纹剑乖乖听话,没等同其尘出手,自己便归鞘休息。
不到天亮,便听见有人走动,同其尘起身查看,见泠河派众弟子汇聚到不远处的楼阁中。
刚过卯时,众弟子汇聚,应是晨读早练。同其尘悄声跟上去,又不好跟得太紧,远远便停下来。若是任卷舒在,定要凑到那门前,仔细听听。
不过,这个时间,她也醒不来。
只听楼阁中声音断断续续,人声混杂在一起,乱糟糟的,听不出念的什么。
门派功法多不外传,同其尘身为长留山弟子,不好过多逗留,以免招人非议。他稍稍观察片刻,折返回去,在住处前静候。
天色渐明,一个时辰后,弟子们断断续续出来,又像早已分好队,八九人一组,各个精神抖擞。
段红锦最后出来,迎着阳光站在楼阁前,抖了抖衣袖,不紧不慢地整理起衣着。
见众弟子纷纷走来,同其尘撤回小院。朝这个方向来,应是准备用早饭。
他估摸着时间走出去,正好与段红锦迎面撞上。
不巧,段红锦见他却有些想躲的意思。
同其尘行晚辈礼,将他堵在原地,“见过段前辈。”
段红锦客套几句,又问:“住的可还习惯?”
“住处甚好,劳烦前辈款待,”同其尘道,“众弟子纷纷出动,是有什么急事吗?我们可以帮忙。”
段红锦笑着拒绝,“哪有什么急事,就是轰将野猪,都已安排妥当,不劳烦你们了。”
同其尘刚想开口,只听他紧接着说道:“等会儿,让雀知带你们逛一逛,若实在无聊,也可以下山游玩。泠河派弟子不多,但这点小事,能应对的了,不必挂心。”
同其尘点头应允。
“你们不必拘谨,泠河派规矩少,有其他需要的,就跟雀知说,她能做主。不巧赶上这档子事,恕在下招待不周。”段红锦笑笑,“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同其尘行礼退让,“好,不打扰前辈了。”
段红锦微微点头,快步离开。
同其尘原地伫立,看那抹背影越来越远。段红锦明知道他们此行目的,方才这般说辞,急忙堵住他的嘴,生怕他提及,明显是不想参与此事。
碎玉跟当年镇压大妖一事,恐怕脱不开关系,段红锦又怎能全身而退?
接下开,怕是有百般托词等着他们。
“瞅啥呢?”任卷舒站在长廊下,伸着懒腰。
同其尘转身走进小院,“今日起得早。”
任卷舒道:“还行吧。初来泠河派,总不好睡到日上三竿。”
方才之事,同其尘大体说了遍。任卷舒转身坐上栏杆,都在意料之中——说要仔细想想的事,多半不成。
更何况段红锦身为掌门,考虑颇多。
“不知道段掌门是个怎样的人,此事最为顾忌的是什么,也好对症下药。”任卷舒道,“等会儿,又要劳烦雀知了。”
提到雀知,才发现还少了一个人,任卷舒道:“燕辞归呢?”
同其尘摇头,“昨夜被冷雀知带去别处,具体不知。”
任卷舒笑他:“你这好师弟被带走,彻夜未归,当师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同其尘道:“他又不是小孩,没什么好急的。”
“也是,”任卷舒笑道,“你说雀知把他带哪去了?为何不跟我们安排在一个别院?会不会把他带回自己住处了?”
同其尘认真思考了下,“有可能。”
“你们两个啊,一点也不担心人去了哪,竟在这打趣。”
见雪芽踏出门槛,任卷舒笑道:“阿姐不好奇?”
“好奇什么?”说曹操曹操到,燕辞归大步走进小院,又出声问道,“好奇什么?”
任卷舒见他身后的人,笑道:“雀知,你将他带哪去了?”
冷雀知坦荡道:“带回我住处了。就在旁边别院。”
任卷舒一脸‘领会到了’的表情,“嗷~这样啊。”
燕辞归进门时神采奕奕的,两句话下来,闹了个大红脸,轻咳两声道:“行了,行了,说正事。今天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任卷舒起身道,“叫醒灵久,先吃早饭。”她上前几步,笑道,“等会儿,还请雀知带我们逛一逛,可好?”
冷雀知点头,“好。”
沾了灵久晚起的光,早饭没搭上手。饭堂外零星站有几名弟子,见冷雀知前来,远远便打了声招呼。
同其尘在小院布了几道符纸,赶在最后过来,几位弟子说笑间,并未注意到他。
“这事真不叫雀知一起?”
“那是肯定的,师父都已经发话了。你还看不出来,师父最疼雀知了,肯定不想她跟着操劳。”
“但是……”
“你就别这么多‘但是’了,雀知还不一定愿意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倔脾气,只要她觉得不妥,就得跟师父叫板,到时候忙起来,如何是好?再说,叫燕辞归的那小子在,雀知恐怕不愿意跟我们四处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