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真是落云川转世?”
几人研究起燕辞归和落云川,都是些闲扯,同其尘没再多听,琢磨起方才的话,快步走远。
“你怎么才来,磨磨唧唧的,慢死了。”灵久吃得正欢,抽空问了句。
同其尘入座,平静道:“一时想不起八卦盘放哪,耽误了一会。”
任卷舒瞧过一眼,便明白他做了什么。就他,能将八卦盘放忘了?这事要说燕辞归干出来的,还有几分可信度。
同其尘不着急吃饭,先声问道:“泠河派弟子卯时就要早练?”
冷雀知点头,“没有意外情况,基本每日如此。”
燕辞归皱起眉头,疑惑道:“你怎么不早练?”
冷雀知:“我又不是泠河派弟子,早练什么?”
燕辞归疑惑道:“就算你不是泠河派弟子,也是掌门义女,学些诗书道义,再平常不过。也该跟着早读,练些基本功,段掌门不教你?”
“起不来。”冷雀知平静道,“以前学过一段时间,感觉有些东西讲得不对,跟义父掰扯过几天,可能是被我说的头疼,后来就不拽我早练了。”
燕辞归尬笑几声,“原来是这样啊。”
任卷舒趁机问道:“雀知,你最了解段掌门是个怎样的人,能否给我们讲讲。邪物一事,真需要段掌门出手相助,可眼下……”
她没明着说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段红锦的态度——他不愿插手,有意回避此事。
冷雀知抿了下嘴,吃饭的动作停住。助她们找到邪物,也是除掉泠河县的一大隐患,但义父不愿出手相助,自有他的考量。
隐患不除,心里难安,眼下真不知如何是好。
冷雀知暗叹,“义父是个倔脾气,很难说动他。他心善,头顶大仁大义,虽喜安宁,但真要出了事,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现在带人轰将野猪。”
她停顿片刻,又道:“若是将情况再说严重些,或者让他看到事态严重,或许就能转过弯来,出手相助了。现在一片祥和,他或许不愿意相信吧。”
还能怎么说严重些?
任卷舒揉了揉额头,当年镇压白厌,段红锦也在,他既然知道分分散的碎玉,自然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分散后的白厌,如果能被完全镇压销毁,她们也不会苦苦来寻。
说到底,还是不信她们罢了。
任卷舒道:“雀知所说有理,得仔细琢磨一下。”
思忖片刻,任卷舒又道:“雀知,镇压大妖一事,你知情吗?”
冷雀知摇头,“我跟义父相遇,是泠河派遭受重创后,关于之前的事,他很少提起。”
任卷舒道:“可还有其他知情的弟子?”
冷雀知回想片刻,道:“可能有两三个吧。当时,记得差不多十人,有义父新收的弟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没管这么多。”
“这个样子啊。”任卷舒把头点点,放弃了从弟子下手的想法。
早饭后,泠河派弟子基本已经下山,依旧留了四五人看守。
冷雀知带几人闲逛,随手指向一处院落,介绍道:“上一任掌门的住所,现已封锁,每年清明会去打扫。其余的废楼废院,有许多我也说不上名字来。大家就当欣赏景色,锻炼身体吧。”
一路看下来,许多摧毁的建筑都未修缮,借此,依稀能想象出当年那场大战。
任卷舒瞧到一处院落,俯看下去,收拾得利落整洁,与其他破败景色格格不入,“那是什么地方?”
顺她手指方向,冷雀知看过去,“义父的师父,生前住在那。义父与他感情深厚,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躲到这。平日里,没事便会过来打扫,静坐。”
“段掌门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任卷舒道,“这个前辈也是因为镇压大妖才……”
冷雀知摇头,“应该是吧。没问过义父,怕他伤神。”
任卷舒深深地看了眼院落,没再多问。
一条长阶分割泠河派上部,自西面转下来,正巧经过弟子早练的楼阁,黑色牌匾上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大字‘知行阁’。
同其尘不禁问道:“此处是书阁。”
冷雀知:“不只书阁,后面空地是武场,弟子们会在此处早练。”
任卷舒好奇道:“能否带我们瞧一眼?”
“那可不行。”
冷雀知还没开口,一道声音先传下来。
寻声看去,只见一青衣男子沿阶而下,手拿折扇敲打手心,缓缓走来。他点头一礼,“刁竹青,见过各位。”
身上带有几分书卷气,称他是俊俏书生吧,那张脸上还勾着些许媚态,特别勾起的眼尾,将人心都勾了上去。
而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妖气。
任卷舒笑了下,原来是只蛇妖。
“雀知,你又胡闹。”刁竹青转而看向任卷舒,浅笑道,“书阁中许多门派功法记载,都是不外传的,姑娘见谅。”
任卷舒道:“一时新奇,是我疏忽了。”
刁竹青看她,突然将脸靠近,任卷舒没躲,面上淡定自如。同其尘却被吓到,压着眉头,手中已捏起符纸。
刁竹青欣赏片刻,缓缓撤开,“姑娘的眼睛真好看。”
任卷舒道:“多谢,不少人都这样说,”
刁竹青笑了声,被冷雀知打断,“今天怎么又换了层皮?”
“样貌嘛,当然要随着心情变化,”刁竹青抖了抖衣袖,笑问,“这张脸画的,不好看吗?”
冷雀知给出中肯的评价,“妖里妖气。”
“那就是好看了,多谢夸赞。”刁竹青说完,又开始打量起任卷舒的脸。
冷雀知:“卷舒,小心这人。他看上你的眼睛,明天就会画在自己脸上。如果五官都被他看上,明天就会多出一个‘任卷舒’。”
刁竹青笑道:“雀知,你又胡说,我这耳朵可从来都没变过。好几日没见你,功法有进步吗?又让师父头疼了吗?”
“要说功法,没人能差的过你。”冷雀知,“除了换换皮,也没学会别的。”
折扇轻摇掩面,刁竹青笑道:“雀知啊,我修媚术,自然和你们不一样,哪能时不时拿出展示啊。”
他说着,想拿扇柄轻轻敲过去,半路被燕辞归挡掉,顺便受了一记白眼。
泠河派人少,消息传得自然快。刁竹青看过他一眼,心里了然。
媚术?只是听闻过几句,没想到真有。任卷舒平添几分兴致,高低也得见识一下。
“真修的媚术?”任卷舒浅笑,“还是被雀知揭了老底,在我们面前抹不开面子,胡乱编造的呀?”
刁竹青看她,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姑娘不信?不防试试?”
任卷舒扬眉,“怪我多嘴,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吧?”
刁竹青低头笑道:“姑娘说的哪里的话,我们都是正经修行,不干龌龊之事。我保证不动姑娘分毫,就跟我闲聊闲逛,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叫你芳心暗许,姑娘敢不敢试?”
如此正和她的心意。
任卷舒道:“被你说的如此神奇,哪有不试的道理?如果你的法术对我不起效果,又当如何?”
刁竹青自信道:“不可能。”
看他这个自信劲,再泼八百回冷水都不顶用。任卷舒道:“那就等两个时辰后,我们再说。”
冷雀知:“刁竹青,莫要胡闹了,义父留你在此处看守,不是放任你瞎玩。”
刁竹青无所谓道:“还有阿宇师弟呢,放心好了。泠河派八百年来不了一个人,这可都是稀客,怎么?雀知怕我招待不周。”
冷雀知撇他一眼,“知道是客,还胡闹?”
任卷舒急忙插话,分散两人战火,“反正无事闲逛,谁带路都行,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媚术,雀知,行个方便?”
听到她说完,冷雀知不再回怼,先声应下个好,又看向刁竹青,稍作叮嘱道:“不要乱来。”
刁竹青收扇,“当然。”
任卷舒看向雪芽,“阿姐,我去玩了。”
雪芽点头应允,明白她的意思。刁竹青道行太浅,任卷舒也就是陪他玩玩。
任卷舒目光扫过同其尘,给了个示意,“走了。”
“好。”同其尘方才试探过,十个刁竹青也不足为患,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表情略显僵硬,就是刁竹青那番话,扰人心神。
任卷舒跟着刁竹青走开,冷雀知带着她们继续闲逛,不过一刻钟,同其尘开口道:“你们继续逛,我、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去看看她。”
说罢,他便原路折返,没等几人反应。
冷雀知没阻拦,只是好奇道:“他喜欢卷舒?”
这一针见血的发问,三人一时间愣了下。
灵久:???什么?!什么东西?我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顺势掏了掏耳朵,没坏,一切正常。
雪芽浅笑不语。
燕辞归摇头感慨,“多好的一句话,可惜说晚了,最该听的人没听见,可惜,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