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雀知云淡风轻道:“有什么可惜的,我等会再问他一遍不就好了。”
“……”燕辞归心道:“还是你厉害。”
同其尘原路折返,没去找任卷舒,而是偷偷翻进知行阁。刁竹青被引开,此处只剩阿宇看守,对于他来说,应对自如。
终归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生疏。
知行阁有三层,排排书架桌椅,布局简洁明了,同其尘摸索了半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此等机密,肯定细细保存,书阁中没有,也在意料之中。
同其尘翻出知行阁,眼下不好去找任卷舒,以免刁竹青有所察觉,又不想找冷雀知她们,便开始没头没尾地闲逛。
最后绕回住处,在小院旁的池塘静坐。
同其尘池边坐,鱼儿水中游,偶尔游过来瞧他两眼。
几个时辰过去,远远听见灵久的声音,同其尘依旧静坐,也没人注意到他。
又过许久,听到几不可闻的说笑声,他才抬眼看过去。
任卷舒头戴花环,野花编的,只见嘴角带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同其尘看的出神,一个没注意,两人已走近,话声也越发清晰。
“说什么没见过媚术,要我看,你一开始便是骗人的,害我输得好惨。”刁竹青埋怨中带着些娇嗔,“还着了姑娘的道。”
任卷舒笑笑,“我可不会媚术,什么叫着了我的道?你莫要胡说。”
刁竹青浅叹道:“愿赌服输,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卖艺,还是卖身。”
任卷舒故作思索,摇头道:“真是难以抉择啊。那就……帮我抓几只山□□,好久没吃烤鸡了。”
刁竹青笑容僵住,不可置信道:“给你抓几只山鸡?!”
媚术施展不成就算了,抓山鸡?!他不管是卖艺还是卖身,哪个不比这有看头。修行了几百年,第一次遭受滑铁卢,还是一脚滑到底的那种。
任卷舒认真思忖道:“两三只不行,不够吃。抓个四五只就可以,不用太多,不是什么难事吧?”
愿赌服输,刁竹青强颜欢笑,“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卷舒等着便是,太阳落山前,指定送到。”
“那就多谢了,我先回去了,等你好消息。”
刁竹青还是没彻底死心,急忙将人叫住,递出手中野花,“卷舒还未帮我簪花。”
“忘了,”任卷舒接过,快速给他带上,又不忘叮嘱道,“要大公鸡,肥一些的,好吃。”
刁竹青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转身走了。他无奈摇头,去抓山鸡,对自己发出此生最大的疑问。这身绝美皮囊居然抵不过麻辣鲜香?
任卷舒走过池边,又倒退回来,仔细瞧了瞧,确定静坐玩水的人是同其尘,才抬脚走过去。
“怎么样?”
“一无所获。”同其尘道。他随手捡的树枝,将水面搅起波澜。
任卷舒摘下花环,放在他头上,“没发现别的异常?”
“没有。”同其尘手中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下了,水面渐渐恢复平静,映出两人倒影。
花环在他头上,有点小。不管怎么说,有花落在头上,也算是簪花了。
任卷舒道:“等段红锦回来,还得去找他。”
“明日可以下山打探一下,伶舟听说过当年的事,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同其尘站起身,将花环拿下,“眼下不好搜查。”
任卷舒很清楚‘不好搜查’之地,“确实,该多打探一番。”
同其尘不语,盯着她瞧,在脸上瞧不出端倪,视线移下去。
任卷舒蹙眉,低头检查,“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同其尘轻声道:“你的,你的心没事吧?”
啊?
任卷舒满脸不解,随即想起刁竹青打赌时说的‘芳心暗许’,没忍住笑出声。
芳心暗许,又不是掏心挖肺。
难道,她现在看起来像缺心眼了?
任卷舒不禁笑道:“同其尘,你脑袋没事吧?”
同其尘摇头,“他那法术……”
“都是些小把戏,也就那样。”任卷舒笑着打断他,“回去吧,逛了一天,累都累死了。”
小把戏,不知道是什么样小把戏。同其尘快步跟上,犹豫再三,没能问出口。
他问不出口的话,有人替她问。
说不好奇是假的,燕辞归最先发问,几人围着任卷舒刨根问底,“刁竹青的媚术到底什么样?又是怎么破除媚术?”
任卷舒实在抵不住连环炮似的发问,“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说两句。”
同其尘站在长廊下,看她们围着院里石桌坐下。他虽离得最远,却听得最认真,生怕漏下一个字。
“媚术,攻心至上,从他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就输定了。”任卷舒道,“更何况,我已修到断情绝爱,太强了,没办法。”
最后这句,全当听个声响,灵久顺便“切”了声,表示不信。
燕辞归道:“居然没有色令智昏?哎!”
“听你这意思,还觉得可惜了?”任卷舒笑道,“刁竹青确实不错,但这些年见过的美人俊男太多了。不好意思,要说美人计,他还真排不上号。”
燕辞归点头,故意转头朝同其尘道:“就比如说伶舟,还会唱曲。”
同其尘撇他一眼,转过身去。
小院里说说笑笑,渐渐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段红锦有意躲着,躲得连晚饭都不吃了。任卷舒本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一二,眼下完全没戏。
刁竹青赶在太阳下山前送来五只山鸡,晚饭有了新着落,小院里又忙活起来。
任卷舒将山鸡穿串,随口道:“没有桂花酿,可惜了。”
冷雀知:“伙房有米酿,我去拿两坛。”
有桂花酿最好,没有,任卷舒也不挑,欣喜道:“劳烦雀知了。”
支起烤架后,同其尘跟燕辞归打了声招呼,“我下山一趟,你们先吃。”
燕辞归还来及询问,同其尘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一眨眼,人没影了。
第146章
同其尘拎着两个酒坛,青梅酒和桃花酿。时节不对,他跑遍泠河县酒坊,都没找到桂花酿,便拿了当下卖得最好的。
此地每个时节盛产的佳酿不同,听老板说,桂花酿要等中秋时节。
好在,炸鱼种类颇多。
一路飞奔,迈进泠河派后脚步却慢下来,离住处越近,越迈不开步子。
同其尘手里掂量着酒酿,心里反复掂量自己。
这样……应该不会太明显吧。
就算不明显,任卷舒也肯定会闹他,所以要提前说,不能让她先开口。就说越仙湖设的法术有异动,去查看,顺路买回来的。
也不算扯谎,他的确去越仙湖看了一圈。
同其尘没想多说,头脑一热,就去买了。眼看到了最后一步,脑袋里却开始鞭炮齐鸣。
在小院杵了会,他瞧着打包回来的炸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任卷舒。”
门外蚊子似的一声呼唤,任卷舒‘噌’地坐起身来,翻身下床。灵久和雪芽坐在桌前编小兔,被她吓一激灵。
灵久道:“卷儿姐,你要干哈?”
任卷舒抄起油纸包的烤鸡,“同其尘回来了,我去看看。”
包好的烤鸡,被雪芽系上麻绳,倒方便了任卷舒,拎在手里差点转出花来。
门一开,人还没出来,话先落在地上,“你干什么去了?”
同其尘一时没接上话。
任卷舒从长廊走下来,手里的烤鸡甩出一半,幸好她眼尖,看他两手拎着东西,又麻溜将烤鸡收回。
这时香味也扑到她面前,任卷舒两眼瞬间亮了,“炸鱼?”
同其尘递过炸鱼,嗓子像刚装上的,早就想好的话,卡了半天才卡出来,“越仙湖附近设下的法术有异动,过去查看,没有发现。这个炸鱼,回来路上见有卖的,就买了。”
任卷舒接过炸鱼,宝贝地闻了闻,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自顾自道:“这也太香了,还惦记着明日去吃,没想到让你买回来了。”
她将手里的烤鸡递给同其尘,“给你留的,燕辞归太笨,有些地方火候大了。你的好师弟,你可别嫌弃。”
同其尘点头接过,只是看着她。
任卷舒看他手里还有酒,笑道:“怎么?有事要我帮忙?你倒也不用这么客气,咱两都什么交情了。”
她嘴上说着,两眼已打量起酒坛。
“没事,”同其尘补充了句,“看到,就买了。”
没事?任卷舒围着他打量一圈,两眼稍微眯了下,脑袋里连着转了好几个弯,嘴角扬起,“无事相求,那就奇怪了。”
她顿了下,故意逗他,“难道是……赠物寄情。从哪学的这些?嗷~阿姐给雀知出的主意,被你给学来了。怎么?你喜欢我啊。”
任卷舒这一问,可算把他架在原地,进退两难。
以前只敢在心里想,不管怎样,旁人是不知道的。同其尘也就将其压在心底,朦朦胧胧下,骗骗自己,当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