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如今被人从心底翻出来,这人偏偏还是任卷舒。
让他如何不认。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同其尘知道,这种事,任卷舒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他不语,应该是不想接这玩笑话。任卷舒轻咳两声,不打算继续逗他,再说,炸鱼真该凉了。
同其尘虽然有些发懵,还是快她一步,认真道:“喜。欢。”
嗯?!嗯???
这次换任卷舒整个懵掉,手里的炸鱼差点没拿住。昨晚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两字过后,同其尘怕她没听清,也怕自己说得不清楚,又回答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之前没受的天劫,现在受了。
任卷舒感觉头顶两道天雷直直劈下来,将她劈的外焦里嫩,就跟手里的小黄鱼一样。
就算脑袋被劈成两半,任卷舒也想不明白。同其尘喜欢她?同其尘怎么能喜欢她呢!
同其尘就算说要降妖,降了她,也不能说喜欢她啊!
要是能回到几分钟前,任卷舒绝对不会说出如此嘴欠的话。
这人是同其尘?这人居然真是同其尘!如假包换,不是别人变的!
不对,不对不对。
任卷舒猛地凑近,闻了闻。同其尘虽被她动作吓到,始终没退一步。
任卷舒稍微撤开,也没喝酒啊。
就此,她给出了最真诚的发问,“你疯了?”
同其尘摇头,“没有。”
“你没疯?你说胡话,你是道士,是长留山大弟子。我是妖,猫妖。”
见任卷舒好像不信,同其尘拿出回答师傅提问的认真劲,一本正经道:“我喜欢你,不是今天突然喜欢的,前些日子就喜欢了,具体那天喜欢上的,我还没想明白,也在仔细想。
长留山弟子也可以有心悦之人,修仙是心之所向,修道修德是必经之路,亦是重中之中,至于能修道什么境界,全凭个人造化,过情关,断情根……”
“不行,不行不行,”任卷舒打断他,“那也不行,你怎么能喜欢我呢?我是妖,猫妖,人妖殊途。”
“可你常说众生平等。”
“……”她是说众生平等,可不是这个平等法。
任卷舒眉头越拧越紧,想扭成条麻花,实在想不明白,同其尘这喜欢从何而起?她确实有魅力,平心而论,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又没对同其尘做什么。
难道就因为开了他几句玩笑话?不能吧?
情爱之事,同其尘虽愚笨些,但不傻,没说完的话,使劲往肚子里咽。任卷舒的态度很明显,再继续说,就变成刁难人了。
他没这个癖好。
只是心有不甘。
任卷舒会主动让他靠,他上次未经允许,主动靠过去,也被默许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还以为、以为自己在她心里多少有一点不一样。
现在看来,是多想了。
要不是任卷舒提起,这话恐怕都没有出口之日。如今,已说出来了,也就说个明白。同其尘再次开口道:“你不喜欢我,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我怎么能喜欢你?”任卷舒与他对视一眼,第一次有种当逃兵的感觉,偏头思忖片刻,“同其尘,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只是为了碎玉,早晚是要分开的,别想太多了,正事要紧。”
“好。”
同其尘呆愣片刻,“对不起。我、我先回房间,不对,我去找燕辞归。”
任卷舒瞧他往外走,没忍住道:“同其尘。”
同其尘步子迈得飞快,眼看要踏出月洞门,一句话,立即停在原地。
“那个……酒留下。”
眼看微微耸起的肩膀瞬间落下,同其尘快步过来,塞下酒坛后,跑掉了。
任卷舒干愣在原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吱呀——”
半天等不到人,雪芽拉开门,只见任卷舒呆立在小院,“你一个人傻站着,想什么呢?”
任卷舒回过神,摸了摸手里的炸鱼,“这次真凉了。”
雪芽见她手里拎着酒坛,“同其尘带回来的?”说罢,她转头瞧了眼,房间没并未点灯,“他人呢?”
任卷舒全身卸了劲,往雪芽身上靠,“阿姐,要我老命了。”
雪芽蹙眉,“有关碎玉?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
“不是。”任卷舒不知如何开口,此事太过荒唐,要不是手里拎着炸鱼和酒坛,真要以为看见幻像了。
见她这幅模样,雪芽更是不解。跟碎玉无关?同其尘走得急,眼下又不见人影,平白多出炸鱼和酒。
雪芽瞬间转过弯,笑了下,“同其尘跟你说什么了?”
“他胡言乱语,怕是疯了。”任卷舒叹气,颇为疑惑道,“居然说喜欢我?”
雪芽一听,便笑出声,“叫你少逗他,你不听,现在好了,榆木疙瘩被你撩开窍了。这可怎么办啊,怎么跟净影掌门交代啊?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任卷舒瞬间不乐意道:“阿姐,你怎么向着他说话?我什么时候撩拨他了?”
雪芽笑道:“你啊,没少撩拨人家。‘我家小郎君’,也不知道是谁叫的,哎!”
什么时候叫过?任卷舒使劲回想,硬是啥都没想起来。这种玩笑话,向来是嘴在前面飞,脑子一点也不带,说完就忘。
真要细究起来,无非是灌他酒吃。
想到灌酒,任卷舒倒有些不占理。同其尘醉酒还好,她两三句话就能圆过去。主要是姑墨那次,她是真醉了,不知道对同其尘做了啥,事情应该还挺严重的。
话又说回来,像同其尘这种小顽固,不会从那开始,就打算跟了她吧?
雪芽道:“神游半天,想起来了吗?”
“就算我说过,那也是玩笑话。”任卷舒道,“他还是长留山大弟子呢,这点定力都没有?!都怪他心不静,修为不够,胡思乱想。”
见她没理也要讲三分,雪芽笑道:“嗷?总之,这件事怪谁也怪不到你?”
“那是。”
“你对他什么感觉?”
任卷舒只感觉太阳穴猛跳,头都要炸了,毫不掩饰地说:“头痛的感觉。还能什么感觉?我又不能跟他在一起,总不会有娇羞欣喜。”
这话说的冲,感觉隐隐压着几分懊恼。
“你是怎么跟同其尘说的?”雪芽看向黑漆漆的房间,“人都不回来了。”
“我就说人妖殊途,道不同呗。”
雪芽将她从身上推开,“你这话,也就用来唬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
半妖两字,雪芽没说出口,任卷舒倒心知肚明。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任卷舒道:“哎呀,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跟他在一起。再说,要是让净影知道,不得念死我。”
雪芽觉得她有事瞒着,追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任卷舒推着她回屋,“再说,我也舍不下外面的花花世界啊,真不行啊。”
雪芽点头:“最后几句,倒像是心里话。”
任卷舒连连点头道:“都是心里话。”
灵久编得认真,听到开门声都没抬头,“你们在外面嘀咕什么呢?这么半天都不进来。”
没等两人开口,她鼻子一动,瞬间抬头看过,“炸鱼!”
任卷舒关好门,“就你鼻子灵。”
“咚咚咚——”酒坛还未沾桌,敲门声先响了。
雪芽转身坐下,看向任卷舒,眼神示意:“来人了。”
任卷舒硬着头皮开门,惊喜道:“雀知!”
不光是惊喜,心里也松了口气。若真是同其尘站在这,她真不知给什么反应了。
冷雀知:“能在你们这待会吗?”
任卷舒急忙将人拉进来,“当然了。你来得正好,有酒有肉,快进来坐。”
与此同时,焦头烂额跟失魂落魄撞到一起。燕辞归跟同其尘一对眼神,难兄难弟。
两人在池塘边坐下,燕辞归叹了口气,方才见冷雀知进了小院,定是去找任卷舒她们,不好再追上去。
燕辞归烦躁地揉着脖颈,见同其尘垂头不语,一脸丧气样,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同其尘淡淡吐出两字,“没事。”
“不像没事,是不是因为刁竹青,肯定是因为他!”燕辞归先一步定下结论,愤愤道,“青青青,一个何青,一个竹青,真是搞的团团转。”
同其尘心情不佳,理智尚在,还想着帮他的好师弟排忧解难,“何青怎么了?”
提起这小子,燕辞归是一肚子气。
何青怕是吃饱了撑的,饭后不回去休息,跑到冷雀知住处等人。见燕辞归和雀知一起回去,炸了毛,又听闻两人同住,瞬间炸天炸地,伸手就要跟他比试,拦都拦不住。
动真格的,何青不是燕辞归对手,便想用暗器伤人,被冷雀知及时拦下,人都没事,牺牲了一条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