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话说的,有些被扫地出门的委屈,燕辞归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
冷雀知反应过来,没打算立即戳破,冷冷道:“不是来拿东西吗?怎么两手都是空的?”
没想到她问这个,燕辞归头脑一懵,心里不是滋味,他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来的时候,容不得他拒绝,眼下找到人了,立即开始赶他?
“方才叫你,没人应声,我就在这等了会。”燕辞归一拍手,“总不好直接进去吧?”
冷雀知点头,撇嘴憋住笑。没开门?她方才一直坐在房顶,虽没看见,开门声和关门声倒是格外清楚。
“这次确定找对了?可别再弄错。你说,你都是怎么找的人?还能找错。你不会是看见差不多的,就往回抓吧?多危险啊!”
燕辞归越说越起劲,眼下没看到人,借题发挥道:“他人呢?是人是妖,品行如何,都看好了吗?你可别认死理,这辈不行,少管他上辈子下辈子的。人呢?让段红锦扣下了?还是……”
冷雀知没忍住笑了下,燕辞归就此停住,脑袋让她笑乱了,没继续啰嗦。
“没找错啊,”冷雀知看着他,不紧不慢道,“从来没找错。”
燕辞归恍然大悟,被任卷舒坑了。心里万马奔腾,落到嘴边只剩一个“嗯”字。
冷雀知眼角含笑,瞧得燕辞归后退两步,“我瞧你,吃醋了。”
燕辞归急忙道:“谁!谁吃醋了?我就是听卷儿姐一说,过来瞧瞧,拿东西。我说那些,只是让你……让你长个心眼。”
冷雀知不听他啰嗦,往人身前近了两步,“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就是醋了。”
燕辞归刚想开口,被她一把捏住嘴,活像只被擒了嘴的鸭子。
“醋了,醋了,就是醋了,”冷雀知死死盯着他,“燕辞归你就这点胆量,敢说,不敢认?”
燕辞归嘴里乌央半天,将她手拿开,“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恼的,燕辞归只感觉热的喘不上气,耳根子连带脖子红成一片。
冷雀知双手环胸,笑道:“不喜欢?”
燕辞归道:“喜欢什么?”
冷雀知不说话,眼神示意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燕辞归避而不答,摆手道:“不闹了,说正事。”
冷雀知:“还有什么正事?”
“手链呢?”燕辞归一伸手,“我给你修。省的你这大小姐看我,哪哪都是气。”
手链这事,冷雀知没生他气。毕竟是何青先挑事,也是何青弄坏的,怪不到燕辞归身上。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就是不开心,也不想理他。
冷雀知转身道:“走吧,回屋修。胆小鬼。”
哎?什么胆小鬼?他那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燕辞归心里嚎叫两声,默默跟她进了屋。
冷雀知从腰间拿出香包,抬眼看他,“过来,伸手。”
燕辞归走上前,按照她的意思伸出手,“又用妖术。”
铃铛、小叶片、断成两半的红绳,一齐落在燕辞归手中。冷雀知淡淡道:“手链断了,法术已经消散。况且,我没有叫‘燕辞归’,是你自己走过来。”
“应该不难修,我先研究研究。”燕辞归随口扯开话题,坐在桌前,仔细摆弄起手链。
红绳看着不起眼,其实算得上一件小法器,燕辞归指尖捻了捻,还能察觉到残留的法力。冷雀知为何能施法控制他行动的谜题,也就此解开。
太贼了!落云川这小子实在太贼了,竟然将一缕魂魄藏在手链中,生怕下一辈子缠不上冷雀知,都不知道下辈子是个什么玩意呢,算盘打得倒响……
燕辞归吐槽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怎么感觉好像把自己也给骂了。
冷雀知看着他,突然开口道:“要是我真找错了,真领回来一人,你怎么办?”
燕辞归思忖片刻,吊儿郎当道:“我怎么办?我开开心心收拾东西,滚蛋。”
冷雀知往他面前凑了下,“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你怎么办?”
燕辞归笑了下,“我腾地方呗,还能怎么办。”
冷雀知想了想,又道:“如果你滚蛋了,我又发现自己弄错了,我要的就是你,然后去找你,你怎么办?”
燕辞归道:“你不可能找到我。”
冷雀知撇嘴,埋怨他的不配合,“我是说如果。”
燕辞归偏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没正行道:“话怎么突然变多了?你之前总冷着个脸,不爱说,还最烦啰里啰嗦,转性了?”
“我没有不爱说,”冷雀知,“是因为你不想和我说,所以我也不和你说。现在,不一样了。”
燕辞归道:“我现在也不想和你说。”
冷雀知笑了下,“你现在是不敢跟我说,不是不想说。”
燕辞归道:“你别猜这猜那的了,也别说什么‘如果’、‘要是’,说点正经的。”
冷雀知安静几秒,突然道:“燕辞归,你喜欢我?”
燕辞归急道:“你要是再说,这手链就修不好了。”
冷雀知哼了声,“修吧。”
燕辞归摆放好红绳和小零件,唤出手腕缚妖带,抽出几根细丝,认真修复手链。
冷雀知:“这是什么宝贝?”
“缚妖带,捉妖用的,”燕辞归道,“修你这宝贝手链,当然得拿出点宝贝来。”
“你的缚妖带,颜色真艳。”冷雀知说完,燕辞归没接话,专心修手链。她伸手蹭了下缚妖带,就被它探头探脑地缠住手指。
眼看修得差不多了,燕辞归嘟囔道:“样式看着简单,真不好修。没办法啊,你这手链宝贝,师弟也宝贝,那个谁也宝贝,得仔细修。”
冷雀知没立即接话,看他认真摆弄那些小玩意,鬼迷心窍似的,快速在他侧脸亲了下,平淡道:“你最宝贝。”
她一连串动作下来,是挺淡定的。
蜻蜓点水般,来得快去得也快。燕辞归只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炸了,整个人像个刚烧开的水壶。
他蹭一下站起来,拔腿往外跑,不忘说道:“那什么……差点东西,我去找找。”
冷雀知看他窜出去,恍惚片刻,抿嘴笑了下。
燕辞归像只拉磨的驴,在院里没玩没了地转起来。
“燕辞归,还没找到吗?院子都让你踏实了。”
“那什么,等会,马上就修好了。”
——
在泠河派第三日,不过卯时,同其尘起床,继续观察早练的弟子。还是一样的时间,早练过后,一样的人员分组,丝毫没有变化。
可是今天早上,躲他不只是段红锦,还有任卷舒。
任卷舒第一次躲人,没什么经验,一不小心躲过头了,几乎是看到人影,掉头就跑的程度。就算同其尘是榆木疙瘩,也能看出来自己招人烦了。
话出口时,想过任卷舒会拒绝,只是没想道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开始主动躲着他。
任卷舒爱开玩笑,很多挑逗的话都没走心,况且有些话,也不是只对他一人说过,玩心比较大。同其尘以为,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不愿意接受,说笑间,自然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全当没听见。
就算明确拒绝,也会是洒脱的,跟没事人似的,顶多不开他玩笑了。真没想到任卷舒见他,转头就跑。
任卷舒这样,应该是很烦他,烦到不行了,要不然,怎么会转头就跑。
同其尘闷头苦想,奈何此事无人可说,无人可问,只能自己憋了个法子。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下次见到任卷舒时,一定要用。
任卷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谁想我了?”
“想你的人都排不上号,”伶舟道,“这两天情况如何?”
任卷舒摇头叹息,“不怎么样啊,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对了,你之前说越仙湖吞妖,近期还听见过此类传言吗?”
伶舟道:“最近没听到,上次听闻,已经是两三年前。没有传言,不代表无事发生,很多妖怪独来独往,就算出了事,也无人知晓。”
“确实。”任卷把头点点,“按你所说,这个传闻,泠河派是知情的,一次都没出手管过?”
伶舟道:“没有。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年前,有个小妖因此事闹上泠河派,最后也不了了之。”
任卷舒思忖片刻,“此地很多小妖,虽没拜在泠河派门下,也是归顺于他们吧?”
“不是归顺。说依附,更为恰当。”
任卷舒把头点点,“那就好说。”
“你又瞎琢磨什么呢?”伶舟瞧她,“这么棘手?两日不见,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棘手的事,何止这一件,脸色能好才怪了。
任卷舒饮了口茶,便把杯子放下,“愁啊。”
“你能发愁,这真是新鲜事,我可得好好瞧瞧。”伶舟垂眸笑道,“你那小跟班,今日怎么没来,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