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正事,任卷舒明白他的意思,一起进到小院。
为了提防隔墙有耳,同其尘将煤油灯放到石桌上,反手设下法术。
他从袖口拿出两张草纸,展平递给任卷舒,“今日搜查段红锦师父的住处,找到两张阵法草图。查看后,我誊了一份。太过潦草,看不出是何阵法,但心里有个底,总归是好的。”
任卷舒坐在石桌前,仔细瞧着手中草纸。的确是草图,只能大体看出方位排布。
余光撇见同其尘傻站着,她反手将人拉旁边石凳上,“坐吧,说正事。”
同其尘稍微侧向她,坐得板正。
“泠河派和大妖的恩怨,碎玉和大妖有没有关联,只有见到大妖,才能真相大白了。”任卷舒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同其尘点头,“今日,我跟燕辞归说过此事,细想下来,有些传言不该传出来,也没必要传出来。传闻似乎有些严谨,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就像你说的,只有见到大妖,才能真相大白。”
任卷舒摆摆手,“说起大妖,若不是今日碰到兔妖母女,我都要怀疑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同其尘小声道:“你怀疑段红锦?”
这个呆子,说起正事,脑袋转的比谁都快。任卷舒道:“怀疑他,现在怀疑整个泠河派也不为过。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
同其尘摇头,“他有意躲着我们,难以观察。听泠河派弟子说,野猪一事已解决完,明日应该能找他谈谈。”
任卷舒点头,“那就明日再说吧。走了,回去睡觉。”
同其尘还有事未说,情急之下,将缚妖带唤了出来。
任卷舒手腕一紧,低头看去,多了两圈黑色丝带。
她转着手腕,扥了扥,下意识冒出逗他的念头,神情一顿,立即压了回去。
任卷舒拿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身晃晃手腕,“这是何意?”
同其尘像是憋了口气,语气略微加快道:“那晚说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问,我便答了。没想让你说什么,或做什么。我、我过情关,一心修行。”
过情关?
“过情关?”任卷舒笑了下,回了他一个字,“嗷。”
同其尘眉头蹙着,将缚妖带放开,“你不用躲着,我没想干什么。”
任卷舒一怔。狡辩道:“我没有躲着,我哪有躲着了?”
这几日,任卷舒一见他转身就跑,也不是一次两次。同其尘不好开口,只能轻轻嗯了声,忽略她前几日的‘恶行’。
任卷舒为了彰显自己没有躲着他,特意上前两步,拍拍他肩膀,“同其尘,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说罢,潇洒转身回房间。
同其尘呆站片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房间。
翌日。
早练过后,弟子们还是八九人一组,同其尘特意观察了,没有任何变化。
段红锦遇见任卷舒,罕见地没有躲,野猪一事结束,想必也没有借口躲着了。
任卷舒笑道:“段掌门,今日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段红锦表情翻滚,看似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理由拒绝,略显无奈道:“几位跟我来吧。”
冷雀知跟在段红锦身边,说了几句闲话,又转头跟燕辞归走到一起。
段红锦将几人带到一处凉亭,沏好茶,伴着一声叹息坐下,“不是我不愿带你们去,实在是……我这心里也没有底啊。”
段红锦先饮了口茶,又道:“镇压大妖的法阵,是各长老合力所设,我只见过几张草图。万一破坏了阵法,岂不是得不偿失。你说这……害!”
任卷舒道:“大妖已经被镇压,不必太过忌惮。法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我们小心些,只取碎玉,尽量不动其他东西。
我们已经追查到,碎玉就在越仙葫附近。倘若碎玉真在大妖手里,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不如早做了断。”
段红锦犹豫下,又饮了口茶。
任卷舒道:“说不准,大妖就是借碎玉之力,才能有如此大的能耐。收走碎玉之后,更好应对,以绝后患。”
段红锦道:“可是,泠河派如今只有百余人,万一真……”
同其尘出声打断,“前辈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传信给师父,调派些人手过来。”
燕辞归掏出八卦盘,接上话,“我现在就给师父传信,说明此事,让他调派些弟子过来。”
段红锦连忙道:“怎么好麻烦你们……”
他还没说完,任卷舒先一步拦下燕辞归,“不用,不必麻烦。收服一只被镇压的妖,算不上什么大事。段掌门之前也说过,镇压法器是金斗钟,长留山弟子来了,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她前几天给净影传了信,估计都闭关去了,现在传信过去,八成没人回。
燕辞归点点头,“行吧。”
任卷舒将问题推给段红锦,“段掌门,你要实在放心不下,我唤些妖来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碎玉之事,你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段红锦犹豫之际,任卷舒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视线落在他耳朵上。
耳廓上有条疤痕,不是很明显,稍加留意,也能注意到。
任卷舒双眼稍微眯了下,昨日的段红锦,应是刁竹青扮的。她昨日留意过,段红锦耳朵上没有疤。
冷雀知道:“义父,我觉得她们说的有理,还是除掉大妖,更安心。”
任卷舒思忖不语,前几日,段红锦连冷雀知都躲着,想必是怕被戳穿。
段红锦为何找人假扮自己,他到底想做什么?
“好,”段红锦再三犹豫下,终于答应此事,“我让弟子们稍作准备,明日前去,几位意下如何?”
“那就劳烦前辈了。”
第148章
“怎么了?”同其尘问道。段红锦起身离开后,任卷舒一直没说话,拧着眉头,怕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任卷舒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燕辞归道:“段掌门好不容易应下此事,你们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这是好事啊,都开心点,开心点。”
任卷舒叹息道:“开心是开心,一想到被镇压的大妖,还是有点担忧。”
说罢,她抬头快速扫视一圈,挑下两个心仪人选。
“不用太担心,就像你刚才说的,法阵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燕辞归玩笑道,“说不定,大妖已经被法阵耗的气息奄奄。要是它生龙活虎的,打不过,还不会跑嘛,总能从长计议。反正,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任卷舒把头点点,算是回应燕辞归,开口唤来第一个心仪人选。
“来啦。”灵久屁颠屁颠跑过来,“怎么了?”
任卷舒笑道:“想不想出去玩?”
灵久连连点头,“当然想!”
“那走吧。”任卷舒道,“我带她出去逛一圈,散散心。”说罢,她给雪芽递了个眼神,没再多说。
灵久已经美得找不到北,一蹦一蹦,跟个兔子似的。
任卷舒起身,随手拍了拍第二个心仪人选,“一起。”
同其尘头脑发懵,人却已经站起来,应了声好。
走出泠河派,任卷舒才开口说正事,“给长留山弟子传讯吧,调派些人手过来。”
同其尘道:“段红锦和泠河派有问题?”
任卷舒点头,“除了第一次见面,前几日的段红锦,应该都是刁竹青假扮的。段红锦耳朵上有道不明显的疤痕,前几日的时候却没看见。刁竹青能易容,耳朵不会变,所以我一开始就留意了下。”
“啊?”灵久有些云里雾里,“他为什么这么做?现在,阿姐和燕辞归会不会有危险啊?”
同其尘凝思片刻,“现在不会,虽然不知道段红锦要做什么,但他将事情拖到明天,应该不急于一时。”
灵久猛一激灵,两眼睁得提溜圆,“那、那雀知姐姐,她是不是知道段红锦的计划?她是不是……”
任卷舒摇头,“雀知应该不知道。她性子直率,要真知道点什么,跟我们在一起时,也不会这么坦然。”
段红锦不是雀知姐姐的义父吗?怎么会不告诉她?灵久想不明白,她这小脑袋瓜里一会觉雀知姐姐知道实情为好,一会又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好。
见同其尘拿出八卦盘,任卷舒伸手拦他,“不要给长老们传信,”她顿了顿,又道,“前两日我与师父传信,听说长留山的长老们都闭关了,直接给弟子们传信吧。”
同其尘没再多想,给应清传讯过去。
灵久走在两人中间,觉察此次下山绝不简单,耐不住心里好奇,“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招兵买马。”任卷舒笑道,“老话说的好,远水难解近火。”
灵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去干正事,心里照样美。问问这,问问那,在两人中间跟个喇叭一样。
虽说‘有钱能买通天路’,也有不灵的时候,三人转了圈,半个兵都没招到,最后转悠进伶舟的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