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暗标极快,同其尘一慌:“小心!”
任卷舒挥鞭没能挡下,弯腰下压,眼看暗标在上空飞过,顺势腾起翻了个身。没想到这道士狡猾,两手一同放出暗器,一明一暗,她躲过这明的,同其尘却被刺伤。
见他伸手封了周身穴道,道士冷笑一声,“中了我这暗标,量你也活不过两个时辰。”
任卷舒心底一紧,净影长老派来的人,这要是还不回去,长留山不得翻了天呐。
“解药交出来,还能给你个痛快。”任卷舒瞳孔化成翠绿色,手上抚过鱼骨鞭,多了些绿气环绕,猫耳也显现出来。
道士眼前一亮,要的就是她现出原形,话都来不及说,提着金钱剑向她砍去。
任卷舒躲闪间比刚才灵活许多,刺伤他不少,就是没能击中要害。
“先把这个吃了。”映春从小瓶子里倒出一粒黑褐色药丸,“暗器上有毒。”
药丸递到嘴边,见同其尘迟疑了下,映春猜到他的担忧,自己先吃了一粒,又给他拿出一个,“没毒,服用后两小时不可动真气。”
同其尘吃掉药丸,轻声道:“多谢。”
映春转身看向打斗的二人,抄起身侧挂剑,若今天非要见血,这道士便该死。
他本不是任卷舒的对手,可金钱剑吞噬了太多妖元,这才显得他有几分厉害。两剑相交,似把妖力都注入其中,风将二人衣衫吹起,跟着紧张起来。
见映春赶来,任卷舒心生一计,假意撤开,装作承受不住的样子。当下,道士已杀急了眼,顾不上那么多,提着剑直直向她砍来。
剑挥到半空时,‘哐’的一下砸到地上,连带着一条断臂。
任卷舒隔着道士看向映春,她身上溅出一道血,脸上也挂了几滴,眼神满是狠厉,没有半分畏惧。
道士怯怯转头,看向断掉的手臂,懵了几秒后,才开始跪地尖叫。
“映春也是女中豪杰。”任卷舒蹲下身,断臂还紧紧握着剑把不放,她将金钱剑从手中扯出来,远远踢到一旁,黑青色碎玉已经嵌进手掌。
任卷舒用剑将它剔出,擦拭干净,碎玉周边还隐隐散场黑气环绕,真是那百年前镇压的邪物。
听闻身后有异响,她随手挥了下鱼骨鞭,那不死心的道士被抽开数远。
这邪祟被活生生分散,收进净灵石中才过百年,不但没有被净化,能力还越来越强。不知如何被这道士发现,用来祸害人间。
见任卷舒把玩这碎玉,同其尘问道:“有什么蹊跷?”
抛起碎玉,又落回手中掂了掂,任卷舒将其攥住,轻轻挑眉,回身笑道:“我就觉得好看啊,喜欢这些亮晶晶的石头,多漂亮。”说着她还捏在指尖给同其尘看了一眼,“好看吧。”
同其尘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注意到翠绿色的眼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任卷舒还是猫妖的样子。
还没等提醒她变回去,便被一把推开。同其尘见她挥起鞭子,反手抽开扑上来的道士。
道士左手持剑,断掉右臂后难以维持平衡,爬着站起身,还没等站稳,又一头栽了下去。抬眼间,看到映春托扶着忆乐耳语,他狰狞起身,收了这小妖的妖元,也能在撑个一时半刻,将那玉石宝贝夺回来,定能东山再起。
“映春,闪开!”
道士全力打出这一剑,任卷舒窜上前时,已经来不及阻挡。
映春抬眼看向刺来的剑,刹那间,眼前晃了个人影,那把金钱剑在她眼前贯穿过忆乐。
将她定住。
映春全身颤抖,满是痛苦的眼睛安静流出两行泪,四周一阵嘶鸣,只听见耳边刚刚说过,‘等回到家,做几件新衣裳,把这平江城看上一遍,这么多年都好好看过……’
忆乐垂眸看向胸前被贯穿的手掌,剑锋只差分毫就要伤到映春,幸亏差了这分毫。他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释怀地笑道:“这次终于,终于让我守住了。映春,我守住、守住你了。”
“忆乐,忆乐!”映春捧着他垂下的脸,“不要闭眼,不要,你睁开,我们还没做新衣裳,忆乐,忆乐……”
任卷舒顿住脚步,眼前的嘶鸣声想要将她活活拨开,可就算拨开了,剑下的人也活不过来。
映春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倒,鲜血在他胸前染成一片红花,映的人有了几分气色。她抽出身后的剑,一步步向那道士走去。
同其尘想上前阻拦,却被任卷舒拦下,“别动,让她去。”
“不可,她会……”
“她会杀了那道士,有何不可!”任卷舒打断他,“就算一报还一报,这条命,她也能取。”
同其尘严声道:“她是妖,此时动了杀念,万一从此压制不住,妖性大发杀人,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这后果我担了。”任卷舒拦在他身前。那道士痛失右臂,又挨了她两鞭,金钱剑不在手侧,这时没什么还手之力,看着映春提剑逼近,只能在地上挪动,退缩。
同其尘逼她一步:“你如何担?”
“我拿命担,若是她在此后滥杀无辜,我先杀了她,再赔上我这条命。”任卷舒义正言辞下,同其尘看了映春一眼,不再多说。
“说到底,你们就是觉得妖性本恶,不管经历如何,但凡妖动了杀念,便是十恶不赦了。”任卷舒冷笑道,“真有意思,人杀恶妖受尽敬仰,这好妖杀个恶人,就不行了?”
同其尘还没等开口辩解,任卷舒逼问道:“你修道,修的是什么?”
同其尘答道:“修的是本心,是德行,是功德,是积善行德。”
“好!你修的本心里可有慈悲之心,这慈悲之心可对苍生万物,这苍生万物里可包含妖?”随着话语落地,一旁长剑划过脖颈,血溅而起。
‘哐啦’一声,长剑落地。
映春拖着身子往忆乐身边走,跪下身理顺他的乱发,盯着插在他身上的那把金钱剑。
“你若也去了,这世上连个给忆乐祭拜的人都没有,生前无人相伴,你叫他等待轮回的这些年,还做只孤魂野鬼?”任卷舒大声道,“你还有你该做的事,该还的债。”
映春脸上早已泪涕纵横,听完此话,更是泣不成声。忆乐这辈子唯一守住的,就是有她了,她断不能轻生。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交给你们长留山吧,先将这些人都带回去,我随你去见净影长老,都有个交代。”任卷舒说完扫了他一眼。
同其尘看着映春,神情如常,只是眼底多出些无措。不可置信这番场景?是没料到映春放下手中的剑,还是没想到她想以死相随。
任卷舒暗自叹了口气,默默看了眼同其尘,再有慧根,也就不过十七八左右的年岁,经历的太少,见的太少。
第24章
偌大的宅院一夜挂白,近百名仆人退下,只有一妖守灵。
任卷舒在灵堂外并未踏入,沉默着站了良久,转身离开。映春为几人安排了上好的住处,她肆意游走宅院,却还不如前几次偷来时轻快。
抬头便能看见月亮,可惜今日为十五,离那圆月就差了一点。
走到厢房前,门未关,雪芽正坐在桌前与自己对弈。任卷舒暗自叹了口气,听映春说,派去寻灵久的人,至今都还没有消息,道士已死,那黑衣人抓了她也没用,应无事。
雪芽感应到门口有人,抬眼看过来,棋子未落便开口道:“映春可还好?”
“还好,在堂前守灵,应该不会做傻事。”任卷舒抖了抖衣袖与她对坐,顺手摸出棋罐中一黑子,“忆乐今生飘零,上无奉养之人,又无妻儿,也未见好友来访,走的安静,若有来生也当平平静静。”
雪芽点头,可这过于寂静,也叫人觉得凄凉,“若真将她带上长留山,会不会遭他们为难?”
任卷舒道:“不会,姐姐不用担心,那老道长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就叫她多多行善积德,也当弥补忆乐造的孽。”
她心思不在棋上,没走几步便败了阵脚,雪芽笑她,“你这棋艺,都快不如灵久了。”
“棋艺本就不如阿姐,但是,可比灵久强多了。”任卷舒说罢,起身坐到雪芽旁边,枕着她腿躺下,“少了灵久在这叽叽喳喳,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她被掳去哪了。”雪芽收起笑意,听凭任卷舒躺着,自己收拾好棋盘。
任卷舒闭目养神,手里把玩着那块碎玉。
雪芽不知她在想什么,见那眉头微微皱着,便伸手给她按了按。
任卷舒闭着眼,莞尔道:“阿姐真好。”
雪芽勾勾嘴角,未说什么。
第二天,四人一路陪同映春。无祖坟归依,便在平江城西的竹林中立了块新碑。四周幽静,也算是个好归处。
映春完全按照人们下葬的风俗来办,此时也是一身孝衣。等一切安置好,她看向同其尘和燕辞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同其尘快一步扶住她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