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也被这一跪吓得不轻,手脚都不利索了,连忙阻拦,“这可受不得,受不得,你快起来。”
两人急忙搀扶,映春却叩首在地,“映春有一事相求,希望二位可以先听我讲完。”
燕辞归道:“有事起来再说,你先起身。”
见她不起身,两人便蹲下身。
“我自知忆乐犯下大错,也知自己的过错,希望二位可以超度他的亡魂脱离苦海,早入轮回。妖女愿在这世间偿还所有的孽债,永世不悔。”
这事本该由长老定夺,虽说是那道士直接动手杀戮,但忆乐也有罪孽。两人对了个眼神,看着长跪不起的映春,燕辞归道:“你可要说到做到。”
映春抬眼看向两人,早已泪流满面,“妖女说到做到。”
同其尘点点头,“好。”
不按规定行事,对燕辞归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同其尘还是第一次。他看着映春淡淡道:“只可助他亡魂期间,早些改过自新,脱离苦海,来世的命运并不可变,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好,如此便多谢二位。”映春这才顺着两人搀扶起身。
完事之后,她还是跟同其尘回了趟长留山,受些点化,也未尝不好。
“你们也要一同前去?”燕辞归看着任卷舒和雪芽。
“一同前去怎么了?”任卷舒问他。
“这案子已经了结,你们还回长留山做么?”
“你这人可真是无情。”任卷舒手指抵在他身前,逼着人后退两步,“怪不得都说男人薄情寡义,朝夕相处这些天了,我可是放不下。”
燕辞归听这话,后窜出甚远,苦笑道:“卷儿姐,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任卷舒看他不禁逗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好了,瞧你吓得那样,我还能折你阳寿不成。我去找净影长老叙叙旧。”
“你还认识我们掌门?!”
笑话,任卷舒瞟了他一眼,笑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呢。”
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燕辞归目瞪口呆地看向同其尘,只见他满脸淡定,“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同其尘没想接他这话,开口道:“走吧。”
燕辞归追上他:“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我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都不跟我讲,白瞎我每次闯祸都想着你。”
每次闯祸的事都能想到他,同其尘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刚到山脚下,守门的弟子便迎上来,“大师兄,燕师兄。”看到她们三个却都愣住,眼神打了个转,没多说什么。
愣是看着人上山走远才出声,四五个弟子聚成堆,小声道:“那红衣女子便是大师兄上次带回来的。”
众人抬头扫了眼红衣女子,身资曼妙又颇有几分侠气。
“听说在我们长留山待了一夜,都没被察觉到。”
妖能隐去妖气,但持续时间不长,一旦法力失效还得重新隐去。道士能抓住这个间隙找到她们,这一夜都没被察觉!
“看来是大师兄用了符咒!不是说有一个白衣女子来要人,这次回来怎么又多了位白衣女子。”他刚说完,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你傻啊,没看出最右边女子穿的是丧服,另一个没有配剑的白衣女子,便是上次来要人的。”
“大师兄怎么整日把妖带在身边?”
“再说,这案子都结了,她怎么还跟着回来?”
“……”
几人一同进到大殿,净影长老早就等候在此,整件事已了解清楚。对于映春只是点化了几句,送了块通行令牌,以后凡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都可凭此上山求助。
映春叩谢后,便被弟子护送下山。
任卷舒毫不客气走上前,自然地摸着拂尘,“净影道长,咱悄悄说上几句话呗。”
这话丝毫没有避开他们,净影长老乃是长留山的掌门,即使随性惯了,也不得如此无规矩。
同其尘厉声唤她,“任卷舒。”
没想到是净影长老先开口阻拦,“我同她讲几句话,你们出去吧。”
燕辞归瞅了瞅净影道长,又看向一旁正色直言的同其尘,卷儿姐和长老这交情不浅啊,不管了,先拖下去再说。
“好嘞,师父,那我们先退下了。”他咧嘴一笑,拖着旁边的人往外走。
雪芽见此情形也跟他们退了出去。
关上门,燕辞归长舒一口气,越过同其尘凑到雪芽身边,好奇问道:“卷儿姐跟净影长老有何渊源?”
雪芽转头看向他,思忖片刻,轻声道:“不知。”
燕辞归瞪着眼睛等了半天,自是不愿相信,缠着她问:“雪芽,雪芽姐姐,你就说吧,再不说,我都快憋死了。”
“说了,不知。”看他那焦急样儿,雪芽还真想同他说上一二,但是,她真不知。
燕辞归狐疑道:“你们不是情同姐妹?整日腻在一起,你真不知道?”
雪芽笑了下,淡淡开口:“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看你和师父情同父子,也没少待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
“哎!”真是伶牙俐齿,看着柔柔弱弱,说出口的话句句带刺,燕辞归一哼声,“我还不想知道了。”
三人站在门外,各动心思地偷听,却没想到净影早在大殿外设下结界,显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任卷舒二郎腿一翘坐在椅子上,喝茶、嗑瓜子就是不说何事,看得净影长老干着急,催促道:“小卷儿啊,你有何事,快先说了吧。”
任卷舒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调侃道:“你这老道士比我还心急,这茶不好喝,比不上那桂花酿。”
“嘴还挺刁。”净影捋了把胡须,“这关乎苍生,我怎能不急。”
任卷舒拍拍手,从腰间拿出碎玉递到他面前,“这是恶道士所用的东西。”
“这……”净影嘴唇抖动,寻找合适的措辞,“这邪物终究是轮转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近十几年来,常感觉到各地异动,也怀疑过是这邪物作祟,但未能找到过它的蛛丝马迹。”
眼前的碎玉邪气缭绕,正在费力挣脱净灵石的镇压,净影眸底神色一暗,跟分散开时相比,邪气好像还增长了不少。
任卷舒干脆将碎玉丢到他怀里,“别看了,就是你想的那回事,这邪物不仅没有被完全收压住,反而日益增进。”
净影看着手中的碎玉出神。这碎玉本是一块净灵石,此石集结天地精华所成,乃至纯至阳,为销毁百年前的邪物,裂成不同的碎片分散开,邪物也被分散镇在这些碎玉中。
任卷舒往座椅上一靠,“不愧是要超出三界的,这邪物都碎成这样了,又被压在净灵石中,还能吸收天地灵气壮大自己,也是厉害。”
幸好有天界的灵石能暂时压制住。
任卷舒道:“消灭这邪物的方法只有一个,你得叫它聚为一体,神魂俱灭。”但此法风险过大,稍有闪失,它没灭掉,这人间就都得陪葬进去,就要考验净影几人的能力了。
净影看向任卷舒,半响没有开口,方法他自然知道,本想着分散镇压,能将这邪物慢慢消耗殆尽。
没想到耗了一大圈,都是徒劳,平添祸乱不说,害她断掉七尾,受断尾之痛。
邪物聚成一体,神魂俱灭,身魂俱灭……净影静静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难究其根本,更难论对错,真是人间一大劫难啊。
净影长老叹了口气,“容我再想一想。”
第25章
眼看盘里的瓜子见底,净影长老还对着那块碎玉琢磨,真让他看出花来了。
任卷舒坐不住,起身绕到净影身前,他却闭上眼睛,一副深思模样。
躲不过的,任凭这邪物碎片日益强大,说不定最后更难杀。让她想,横竖都是赌上一把,不如选那个胜算大些的。把邪物集成一体,凭借各方长老的能力,还有个六七成胜算。
“有这么难想吗?”任卷舒抽过他手中拂尘,学着他走路的样子,“路只有一条,躲不掉的,尽管险恶也总要有人去走,你这道长磨磨唧唧半天,还想出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净影长老缓缓睁眼,神情中透出一丝慈悲和怜惜。
任卷舒扬了下拂尘,转身莞尔道:“我任卷舒自愿请命。”
净影长老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开口:“你可想好?”
“你答应就是了。”任卷舒将拂尘塞给他,“亏你还是长留山掌门,做事这般婆婆妈妈,还不如这小妖悟性高。我总不能看着师父和雪芽一个个离去,还有这人间变得生灵涂炭吧。”
净影长老肃然道:“此去凶险极多,一旦开始就再无回头路。”
“知道知道,我不用那回头路。”任卷舒倒还笑了下,“用你们道士口中所讲的,我是不是做了那天选之人?”
“自是。”
任卷舒调侃他:“我这般悟性,算不算修得大道,有望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