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任卷舒皱了下眉,“钱老爷就这一个孩子,为何不喜他?”
小侍从挠了挠头,“也是听他们说的,小公子是妓|院女子所生,钱老爷又不缺女人,可能觉得这孩子来历不明?说是一开始都没让他进门,到了七八岁才接回来。也是因为后来一直没有孩子,迫不得已,接回来也没给过好脸色。”
任卷舒叹了口气,小侍从接着说:“不过,小公子跟大娘子关系好,平日里总有来往,也算有个依仗。”
在这大宅内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同其尘罕见开口,问了句,“钱老爷的头疾,有多长时间了?”
小侍从想了下,“大概有一年多……差不多快两年了。”
同其尘点头,任卷舒又跟小侍从扯了几句闲话,一路走到客房。
雪芽一人坐在客院亭子,手里是姑墨当地流传的话本,任卷舒环视了一遭,“燕辞归呢?”
雪芽道:“刚捡到一个风筝,拿着出去了,你们没碰上?”
“没有。”
任卷舒三两步走到亭子坐下,把小侍从刚才说的话,给雪芽讲了一遍。
燕辞归手里拿着纸鸢,绕客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转身正巧撞见幽柔从长廊走来。
“燕公子。”
幽柔声音一出,燕辞归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道,“幽柔姑娘。”
春儿跟在幽柔身旁,躬身一礼道:“公子,这样叫可就乱套了,您当唤一声‘钱夫人’才对。”她知道幽柔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在钱宅礼数不能丢,不然时间长了,有些人不当回事,就会欺负到她们头上。
燕辞归先是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拱手一礼道:“钱夫人。”
“燕公子不必多礼。”幽柔转头看向春儿,轻声道,“燕公子不是钱宅的人,不用在管这些称呼。”
春儿点了点头。
见幽柔盯着手中纸鸢,燕辞归反应过来,将其递上前,“看来是你掉落的。”
幽柔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燕辞归也不知该说什么,揉搓着后脖颈。
幽柔淡淡一笑,“燕公子不必局促,我虽是钱家夫人,也不过虚有个名号而已,没人当回事。”
燕辞归皱着眉心,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无措间想起丝巾,便从袖口拿出来递给她,“今日遇见,正好将这丝巾还给你。”
幽柔接过丝巾,“还记得燕公子精通棋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切磋一下?”
燕辞归有些不好意思,“精通可称不上,也就是略懂,你若是不嫌,随时都可以。”
“阿娘。”
幽柔还没等回答,几人身旁便传来一声。
这声音也不像个儿童,燕辞归闻声看过去,竟是小公子钱江尧。
不是,这么大的儿子?
幽柔眉头微蹙,又快速缓和开,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方才去了阿娘院里,没看见人,便想着出来寻一寻,没想到在这撞上了。”钱江尧转头看向燕辞归,“这位公子之前见过,还没来及问姓名。”
“在下燕辞归。”
钱江尧笑了下,看向幽柔,“见阿娘笑的开心,在聊什么?”
“几句闲话罢了。”
“嗷?”钱江尧笑道,“是吗?整日看阿娘挎着脸,还以为您都不会笑了。”
幽柔没理他这话,抬眸看向燕辞归道:“等有时间定要切磋,今日便先回了。”
见她转身离去,钱江尧道:“阿娘,这就走了,不再聊会?”
幽柔并不理会他。
钱江尧转身折扇一合,拱手一礼道:“我也先行告退了,辞归兄。”
“好。”
任卷舒刚说完,燕辞归就魂不守舍的进了客院。
“这是见到幽柔姑娘了?”任卷舒玩笑道。
燕辞归“嗯”了声,又疑惑道:“钱江尧,怎么会是幽柔姑娘的孩子?”
任卷舒道:“不是啊,你听谁说的?”
两人一对消息,他才将整件事搞清楚。
任卷舒撑着下巴思索,这母子有点意思。
傍晚,任卷舒坐在墙头,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夕阳好不惬意。垂眼间,见钱江尧从远处的庭院穿过。
“下来,吃晚饭。”
此话一出,任卷舒直接跳了出去,同其尘一愣立即追上,两人还要躲着巡逻的士兵。
趁着停顿间隙,同其尘追到她身边,小声道:“你要做什么?”
“你别管。”
同其尘皱眉道:“侍从太多,你要这时动手?”
“不是。”任卷舒看着人走进前面的小院,这时闲同其尘话多,转过头瞪他,两人贴的太近鼻尖差点撞上,她往后撤了下才小声说,“你跟着我就好,不要废话。不然,你就回去。”
说完她便窜进前面小院,同其尘皱眉跟了上去。
任卷舒趴在侧窗往里看,原来此院是幽柔住处。
“你怎么来了?”幽柔瞪了他一眼。
“阿娘这,我还来不得了?”钱江尧毫不客气坐在桌旁,伸手叉了个瓜果吃,“这话听着,未免叫人寒心。”
幽柔瞥了他一眼,厌恶道:“知道寒心,你还往上贴个什么劲。”
钱江尧淡淡笑道:“阿娘在别人那里眉眼含笑的,怎么到了我面前就冷眼相对?真是不公。”
幽柔冷声道:“我是不是没教会你与长辈相处的行为规范。”
钱江尧大笑了几声,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逼人对视,“阿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对阿娘有敬亦有爱,哪里做的不对?”
幽柔挣脱不开,只能恶狠狠瞪着他,“我看你真是疯了。”
真疯啊,任卷舒挠了挠脖颈,转头看同其尘眉毛皱得到更厉害,没忍住笑了下,“就当看个热闹,你别气坏了。”
同其尘移开视线,不语。任卷舒又看回去。
钱江尧将幽柔的手贴到脸上,“阿娘,你别不开心。再等等,等钱韶光死了,整个钱家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到时候我带你出去,你想去哪,便去哪。”
幽柔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以前教导你的,全都忘了是吗?”
钱江尧一手捂着脸,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阿娘也是这样打他的?”
幽柔还想再甩过一巴掌,见他笑着讨打,抬到半空的手又落了下去,恨声道:“不愧是他的孩子,真是一个德行,烂透了。”
“阿娘舍不得了。”钱江尧将她的手贴到脸颊,“阿娘……”
幽柔挣开他的手,指着门口,“滚,滚出去!”
“阿娘莫要生气,我听话便是。”钱江尧对着她大笑起来,起身阔步走出房门。
任卷舒拉着同其尘往一旁躲了躲,看着他大笑离去,不由暗叹‘是真的疯’。
同其尘见她不停抓挠,伸手按下她的手腕,脖颈都是红色斑点,“什么时候开始痒的?”
“看夕阳的时候,现在痒得有些厉害。”任卷舒想挠,手却被他按着,只能歪头蹭。
“应该是毒发作了,你忍一会儿,我带你去落仙院。”
第34章
灵久虚掩着杯子拿到桌下,尖甲在指肚一划,鲜血落入杯底。
她抬头扫了眼,尾生正摇着团扇闭目养神,并未注意到她。这才小心翼翼将杯子放到桌上,起身倒酒。
“喏,给你一杯。”
尾生缓缓睁开眼,看到她递上前的杯子,扬唇笑了下,抬手接过。
“下毒了。”
灵久刚松了口气,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又‘噌’地站了起来。见尾生捏着酒杯端详,她咋呼道:“谁下毒了?你别胡说,我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你本来就不是人。”
“那我做妖也是有原则的。”灵久说得硬气,这个时候可不能露怯。
“嗷?是吗?”尾生将杯子递到她面前,“那你喝了吧,我今日没心情饮酒。”
灵久手里出了层虚汗,“你、你不喝便放下,不能往回递,没有这说法。”
尾生笑了下,“你是不敢喝了?”
“谁不敢喝?”灵久看着杯中酒,她自己的血喝了应该不能中毒,“喝就喝。”
她一把夺过酒杯,看着红彤彤的葡萄酒,眼一闭,心一横,就灌进嘴了。
“哐当”一声,吓的灵久呛了口,嘴中的酒没咽进去几滴,全都喷了出来。他一边咳,一边往窗边看过去。
同其尘背着任卷舒,从三楼窗户窜进来,撞掉了窗台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吆,回来了。”尾生打量着两人,同其尘应是窜的太急,此时气息不太稳。任卷舒晕了过去,头抵在他肩膀双手环过脖颈,手腕被一个黑带子绑着。尾生团扇掩面笑了下,“这是什么造型?”
同其尘垂眸扫了眼,将她手腕的缚妖带解开。
灵久急忙上前扶着,“卷儿姐,卷儿姐,这是咋了,你们出去才几天,咋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