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到剑柄时,他才松了口气。
任卷舒听这声音不一样,问道:“摸着了?”
“嗯。”同其尘摸着剑柄往下顺,将剑刃轻握在手中,“你先别动,我怕剑刃伤到你。”
这听着还怪不得劲,有些别扭,任卷舒道:“好,我身上缠了一圈细线。”
“一会看看。”同其尘拽着剑锋,将青纹剑扯到自己身后,“好了,剑拿走了。”
“我袖口藏的有暗器……”这乌漆麻黑的,她双手被细线缠在身上,更不好找,“算了,你先摸到细线,看看能不能用剑割开。”
等了半响也没听见同其尘吭声,任卷舒道:“你人呢?憋死了?”
“这不妥,我看不到,太冒犯。”同其尘思忖了下,“等出去我在给你解开。”
任卷舒无奈地抿了下嘴,“关键是我被绑着难受,难受!”
同其尘又憋了半天没说出话,任卷舒蛄蛹两下,细绳勒的手腕生疼,“同其尘。”
“嗯。”
还没憋死呢,任卷舒道:“你不会是羞的吧,没事,我这人最不可能吃亏,你要是吃了我豆腐,我定要吃回来的,放心吧,你赶紧给我解开。”
“不要。”
不要?这木头疙瘩怎么说都说不动,任卷舒道:“行了,赶紧的吧,喝完酒该干的都干了,这时候别扭个什么劲?”
说罢,任卷舒蹙眉,心道就同其尘这个样子,姑墨醉酒那次,她得多强势才到手的,难道给人绑起来了?强迫一个道士,想起来也是罪过,更何况还是同其尘一根筋的道士,她暗自叹了口气,反正她是妖,同其尘肯定也没矜持住。
同其尘反复寻思她说的话,‘喝完酒该干的都干了?’要说太近的举动,姑墨那次他被拽了衣服,算、算是抱了她一下,扪心自问,绝对没有动手动脚。
难道是长留山那次?
他醉酒后,失了德行?时间太久,只记得任卷舒第二天拿他打趣,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心里真是摸不到门,乱的不行。
两人沉默片刻,任卷舒先开口道,“同其尘,我被勒的手疼。”
他缓过神来,想到个办法,“你用手抓我下。”
“好。”任卷舒往他那边挪动,伸出手指勾了勾。
正好勾在他手臂,同其尘顺势抓了上去,勾住她的手指,又听她说道,“我袖口有暗器,你拿出来,看看能将这细绳割断吗。”
“好。”同其尘先将上面的法术解除,按她说的找出暗器,极其小心的在细绳上磨,“割到你,就赶紧说。”
任卷舒被磨的没了耐心,催促道:“你赶紧的,照你这个磨法,两天都割不开。”
同其尘嘴上答应,手里还是一点点磨,任卷舒知道跟他说也没用,干脆不在挣扎,就看看他能磨到什么时候。
细绳断开的那一下,瞬间被解放了,任卷舒也松了口气,将身上的细绳一点点挣开,“还以为你得割上两天。”
同其尘道:“夸张了。”
这样近的距离,又什么都看不到,确实别扭。
任卷舒道:“先看看怎么出去。”
第60章
合棺瞬间,人偶都转过头看向门外,手脚躁动,用极其不协调的姿势往外爬,像一窝刚出生的螃蟹,一拥而上。接连掉进任卷舒设的阵法,也有侥幸者逃出,还没落地,就被阵法外几人削的魂飞魄散。
从门外看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偶的胳膊和腿,偶尔从中挤出两个脑袋,黑棺早已看不见影,燕辞归蹙眉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两人在黑棺里生死难测,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干脆杀进去算了。”
雪芽道:“冲进去?这个情形怎么往里面冲,你能进的去?还是觉得没有这阵法,你也能斗过它们?”
燕辞归脑子里急得直打转,静不下心来,“总不能干等着吧!”
雪芽冷声呵斥:“那你冲进去送死,这事就解决了,亏你还是修行之人,就这般静不下心。”
她少有生气的时候,眉心微蹙,压着几分怒意。无应有些不知所措,在她手心描画了几下。
雪芽反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摇头。
燕辞归被雪芽两句话压下,那股冲动劲过后,羞愧涌上来,他伸手摸了摸后脖颈。
雪芽看向他,又耐心道:“我和无应施法将它们都拖出来,你再设一个法阵,最好都灭了。”
灵久补充道:“设个大阵,厉害一点的。”
“好,没问题。”燕辞归一口答下。
两人施法,屋内的人偶揉成团,压着门框挤出来,雪芽唤了燕辞归一声。
燕辞归喊道:“已经准备好了。”
金光起,人偶表面裂开,碎块逐渐化成缕缕青烟,在阵法内吱吱乱叫。
“啊!”的一声尖叫,几人猛地激灵。
“雪芽,救我,救……”
灵久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拖着,直直朝走廊一头撞了出去,雪芽闻声看去,只剩墙上的大窟窿,透着外面朦胧的夜色。
“无应你先撑着,我追去看看灵久。”见他点头,雪芽才抽身离开。
燕辞归往走廊尽头看去,这么大的窟窿,灵久那小身板可撞不出来,定有别的东西操控。
他还在思量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腰上突然一紧,眼角刚扫到无应就蒙住,黏腻腻的触感糊在脸上,只能张着嘴喘气,身体被猛地拽出甚远,“哐”的一声,四周温度骤降。
燕辞归心底一惊,应该是出来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没来及喊无应,不知道他一个人能应付那些人偶吗?
缠在身上的这东西,触感很恶心,软了吧唧又黏呼呼的,但对他好像没有杀心。整个人被晃地想吐,没忍住干呕了两下,他开口道:“你要把我带到哪去?还有,你是个什么东西?”
没回应,燕辞归又道,“你不会说话?”
还是没回应,他干呕两下,不打算继续问了。
晃荡大半天才停下,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晃出来了,“沙沙沙”的声响吹到耳边,燕辞归动了动耳朵,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是风吹芦苇的声音,囵吞泉!
他试探地唤了句,“雪芽?灵久?”
还是没回应,看来她们都不在这。
燕辞归被抓后,无应手里的法术跟着停下,好在剩余的人偶不多,还有任卷舒的阵法,他快速清扫完这些,瞟了眼屋内的黑棺,转头向雪芽离开的方向奔去。
“你在这试探了半天,到底怎么样啊?实在不行,我来算了。”任卷舒伸手在他身上敲了敲。
同其尘道:“稍微等一下。”
这句话她都听到三遍了,两人并排着挤在里面,她施展不开,便侧身躺在一旁,正对着他。
虽然看不见,但能实实在在感觉到身边有个活人,除了雪芽和师父,还没和旁人躺的这么近过,差点忘了还有灵久。
蛮新奇的。
任卷舒道:“同其尘,你知不知道你个成语?生同衾,死同穴。我们这也算生同穴了吧。”
同其尘手上的法力颤了下,“嗯。”这成语是用来指夫妻间感情深厚的,她应该没明白其中意思。
任卷舒故意逗他,“我还没跟人好过,要不你跟我试试,妖和道士在一起,写在戏文上都是段佳话。”
同其尘默了半晌没说话,她现在真想点个灯看看他的表情,绝对精彩。她又说道:“不对,我们也生同衾过,现在又生同穴,这不就像平常的夫妻一样。”
“你和妖好过?”
挑逗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声打断,她还真没跟妖好过。
任卷舒想了下,遇见的那些男妖,论长相也有好看的,但是都打不过她,太弱了。有一个勉强能打个平手,她又百般嫌弃。再说,那笨猪早就不知去向,离上次相见已快有百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唉?不对,怎么被他套着走了?这人真够精的,居然偷偷转移她注意力,任卷舒立即硬气道:“要你管。”
同其尘又没回应。
这个气氛,也不适合继续的话题,任卷舒罕见的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还没看出这棺材上的法术?”
同其尘道:“用的血印,没有攻击性,是要将我们永远封在这棺材内。”
“那岂不是真成死同穴了。”任卷舒问道,“血印有破除办法吗?”
“有。”
任卷舒感觉他有动作,问道:“需要我帮你吗?我干点什么?”
同其尘道:“安静。”
一声轻微的碰撞,任卷舒抬起头,“你拿剑干什么?”
“布阵。”同其尘摸索到剑刃,手上微微用力。
任卷舒半信半疑道:“布阵要用剑?”说罢,她伸手摸了过去,先是碰到他的胳膊,再过去一点是剑柄,竖在他胸口。
她心底一颤,顺着剑柄往下摸,被同其尘一把抓住,一股暖顺着她的手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