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其尘点头道:“确实分辨出不出来,灵久厉害。”
任卷舒笑了下,打趣道:“你就不厉害了?”
同其尘没接她这句话,对比着又挖了一株。
任卷舒在他身边坐下,抬头看上去,这边的天气湿热,坐在树荫下也觉得闷。视线在天空滑下,停在了上面的树干上,她伸手拍了同其尘两下,“抱树莲。”
同其尘顺她的视线看上去,树干上趴着一层树叶,她口中的抱树莲指的应该就是此物。
任卷舒蹦起身,兴奋道:“我去摘点。”
那树笔直,下面一个枝杈都没有,上去都困难别说采摘了,同其尘拉住她的衣袖,“你要怎么上去?”
任卷舒抬头看上去,这个高度上去都费劲,若现原形采摘也费劲。
“我去吧。”同其尘站起身,抽出青纹剑。
抱树莲用途广,她跟师父见过一次,御剑采药真不是大材小用,任卷舒叮嘱了句,“小心点。”
同其尘用衣摆兜着,细细采摘,离近了才发现他们是长在一根藤上,不是从树干里冒出来的。
“卷舒。”
“嗯?”她低头收回视线,看向墨卿,“怎么了?”
“喊了几声,看你愣住了。”墨卿抬头扫了眼,“他们帮不上忙,又想四处看看,我便放他们走了。”
任卷舒道:“去吧,本来就是找你们帮忙,总不能绑着不放。”
雪芽和燕辞归还在帮着灵久找,两人好歹认识些草药,还能分辨出一二。
“哎!你们这是找什么呢?”路过的几人,肩上背柴,扛锄头,还有个挂了两只野兔,质朴的脸上带着笑,问道,“要帮忙不?”
任卷舒喊道:“没事,找找草药呢,不麻烦你们了,不用帮忙。”
“草药?”几人叽叽喳喳了两嘴,走过来凑热闹,“这犄角旮旯的地还能有草药?你们找到了?”
任卷舒道:“有是有,就是不好找。”
几人走过来瞧她身边小草堆,“这就是草药?看着跟地里的杂草没啥两样?”
“这是啥草药?”
“管干啥的?”
见她没说话,几人脸上多了些不好意思,“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话多了点,你们别见怪哈。”
任卷舒笑了下,“是什么草药?我还真不知道,都是他们找的。”
她说完,几人才看到后面蹲着的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老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墨卿身上,“我瞧这位公子十分不错,是哪里人?可有婚配?”
另外几人注意力都被拉回来,看向墨卿,“老刘,给大丫头选个好汉子。”
“我看着也不错,比姓赵的那小子好。”
“这小兄弟长得好,面相好。”
“长得好没用,光中看不中用啊。”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样说不妥,又看向墨卿,“我不是说你不好哈,我就是话面上的意思。”
任卷舒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开口道:“我这小兄弟没有婚配,不光长得好,还会功夫,做事细致让人放心,文武双全,这些年见多识广……”
同其尘听她夸完,才开口道:“你要的东西摘完了。”
“这么好的人……”任卷舒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几人身后的同其尘,眉目间像是压着些戾气。摘个叶子还摘烦了?她还没等开口,同其尘便丢过一个小包袱,转身走了。
“这个小兄弟也不错哈,这个硬气,干活有劲。”
“看着就有劲。”
任卷舒拿好手中的包袱,从几人中间窜过去,“我家小郎君,见外了,见外了。”
几人随她一起看过去,才发现她小郎君手里拎的那把剑,一同愣了下。
任卷舒追上他,“哎?同其尘,你自己说要摘的,你生什么气?”
“没生气。”
任卷舒瞧他,“你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还没生气?”
同其尘将脸别开,伸手摸了摸眉毛,身体一怔,好像……真的在皱眉,随即又道:“没生气。”
闷着头走了一段,同其尘停住,眼前树木杂草一目了然,心里却泛起迷糊,要干什么去?
“不走了?”任卷舒转到前面,见他表情有些呆愣,眉心却舒展开了,笑道,“怎么?不生气了。”
同其尘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去,嘴里还是那句话,“没生气。”
“你现在是没生气,刚才眉头拧着,可不是没生气的样子。”任卷舒随手扯下根杂草,在他身上扫了扫,轻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皱眉呢?怕是见我在那夸墨卿,没夸你?”
见同其尘想开口,她急声道:“毕竟你自己在树上摘了半天草药,下来了却没人搭理,是不是?”
“不是。”同其尘脚下步子加快。
是与不是,在她这都一样,因为这后面的话才最为精彩。任卷舒不急着说,待同其尘步调慢下来,才开口道:“我这左想右想,你说‘不是’,前面说的不对,那就剩一种可能了。同其尘,你这心理莫不是塞了酸杏,挤出一腔子酸汁,酸的人滴溜溜转,路都忘记朝哪走了。”
同其尘反应了一秒,转头瞪她,嘴里的话也被想先一步。
“你休要胡说!”
任卷舒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还说我才猜的不对,我连你这句话都猜到了。”
同其尘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耳朵连着脖子红成一片,脸也涨红了。
相处久了,同其尘的性子早就被她摸透,关键事上能靠的住,但是木讷,涉世未深,有时不开窍一根筋,就比如说现在。这也有好处,就是不管怎么说,这人都不会记仇。
任卷舒更大胆的向前凑了一步,嘴角止不住的扬上去,“同其尘,你不会对我有别的想法吧?”
“你又胡说!”同其尘绕过她向前走去。
任卷舒笑道:“哎?我是胡说,你干什么不好意思啊?”
同其尘不语,莽着劲往前走。
“你莫要挑逗他。”
任卷舒吓了一跳,转过身见雪芽走过来,无所谓道:“说说而已,他又不会计较这些。”
雪芽手中捧着草药,“你怎么知道他不计较?”
“给我吧。”任卷舒伸手接过,“你可别忘了,他是个道士,我是妖,我就算说出花来,也是葫芦藤上结南瓜,不可能的事。”
雪芽朝前面瞧了眼,“你这样说也不全对,他是个道士,也只是个道士,没得道修仙,自然舍不下七情六欲。这世间的缘,谁能摸个准。”
任卷舒听的有些失神,“你这话说的越来越像师父,云里雾里的,我听不懂,反正以后我少打趣他就好了。”
雪芽笑了下,“随你。”就怕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懂。
同其尘走出去甚远,才渐渐慢下脚步,开始往回想。
“你这剑是长留山的吧?”
他还没来及细想,便被打断,方才的几位大伯没走,现在齐刷刷的看向他手中的剑,同其尘这才反应过来,剑未归鞘。
“就是这把剑,看不错,看不错,年年都看,不会错的。”
“我看着也像,这剑上的纹路都差不多。”
一个大伯抬头打量他,问道:“你是长留山的吧?”
“这人跟画像上长得不大一样,也就有两分相似。”
同其尘问道:“你们认得这剑?”
青纹剑原本是长空道长的配剑,听说还有些故事,此剑认主。在长空逝世的几十年里,都未能有人驯服它。同其尘瞧着手中长剑,他也是误打误撞罢了。
“认得,自然认得,那画我们年年都看,这剑与画上几乎是一模一样。你若是长留山的,绝对就错不了。”大伯说完,盯着他打量,“你们长留山都佩戴此剑?我看你与画身上的男子……不是很像。”
一旁的人搭腔,“这都七八十年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人,你这傻子。”
同其尘道:“你们说的人应该是我师父。”
其中一人大喜,“你师父?那你真是长留山的人。”
见同其尘点头,几人急忙吆喝道:“快!快去叫六爷!长留山的人,咱们的恩人,快去。”高兴之余还不忘叮嘱他,“你们先在这等会,我们去去就来,你可是大恩人的徒弟,不得了,不得了!”
同其尘都没接上话,几人已慌里慌张地跑了。
长空道长去得早,他门下这个支派一直被保留至今,说是他的徒弟,同其尘真没见过,就连画像都未曾见过。
真要说起来,他记事起,师父就已长眠几十年了。
任卷舒在后面跟上来,看着跑远的几人,问道:“你和他们说啥了,一个个的高兴成这样?”
同其尘收起青纹剑,“墨卿之前说,有人在这里降服蛇妖,那人应是我师父。”
任卷舒道:“长空道长?”
同其尘点头,转身去整理灵久找好的草药,脸上的神情不止何时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