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同其尘不与他多费口舌,将那些离谱的话在脑海中压下去,抬眼间,正巧撞上任卷舒转过来的视线,便别开了脸。
也不知道几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什么,她转回头,雪芽居然也跟他们说到一起去了。任卷舒一下分了神,墨卿的说话声也变得模糊不清,脑海中闪过同其尘刚才的那个眼神、那个反应,心道:“不会是说她坏话了吧。”
几人跟着进了一处宅院,小院收拾的很整洁,靠墙放着一排农具,墙角围起的篱笆中养了不少鸡,院落修的宽敞,十几口人站在这也没觉得挤。
“娘,我扶着您。”小云就像个拐杖一样,小小的一个撑着白夫人坐过去。
白夫人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缓缓开口道:“让诸位见笑了,我身体不太好,一着急上火,这心病就上来了,越老越成病秧子。”
同其尘道:“可有找大夫看过。”
白夫人道:“看过,也没查出什么病因,应该就是人老了,身体也跟着不行了。”
同其尘指尖施法在她周边试探,并无邪祟作怪,只是身体上的病症。
雪芽拍了拍灵久肩膀,“你要不要试着给白夫人看一下?”
“我啊?”灵久指了指自己,又看向白夫人,“我可以试试。”
雪芽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下,“去吧。”
灵久倒不扭捏,说试就试,挺直腰板走到白夫人面前,步子间迈出了几分任卷舒的感觉,像是尽在掌握中,她先是仔细端详了半天,手势变换间开始施法。
小云看着灵久,但从样貌上来看,也没比她大几岁,狐疑道:“你能行吗?”
灵久瞟她一眼,没接话,不知道太专注,还是不愿意搭理她。
任卷舒瞧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八成是跟同其尘学的。
手指压下,灵久开口道:“体弱,先前受过惊吓,还未缓过来时又陷入大悲,身体里的神经失调了,找点那种草药就行。”
老白一惊,这小孩说的都对,又叹息道:“不管用的,各种补身体的草药都吃过,就是不见好转。”
灵久摇头道:“不是补身体的草药,是那种草药,我说不清,我出去找点回来,你们试试,不能说吃了就好,但绝对管用。”
老白瞧她一个小孩模样,心里也是半信半疑,不管怎么说,能治妻子的病可以试试,“那就麻烦你了,我在这先谢过,你们先是救了我家小女,这又医治我妻子,我实在是不是如何谢过各位……”
他说着一腿跪下,被任卷舒及时拦住,“这可使不得,她也是尽力一试,希望能给白夫人治好,您行这大礼,我们真受不起。”
眼泪不知道何时流出,老白赶紧拿袖口抿了两下,“实在不知如何谢过各位,我真是。”
见他哽咽住,任卷舒道:“您要是方便的话,先给我们找些吃食,早就过了正午,我们这还没吃东西。”
“我这就去拿,你们进来坐,进来坐。”老白架开两张桌子,招待他们。
任卷舒看向灵久,问道:“你能找到那草药?”
灵久道:“能啊,我只是不记得名字,但我知道它长什么样,等吃点东西垫垫就带你们去找。”
第65章
老白匆匆准备,都是家常饭,方才地里长着的小葱,这会便飘在面条上,小炒青菜也是在院子里现摘的。
这两天没正儿八经地吃东西,可能是真饿了,任卷舒竟觉得这碗面条比之前那些酒宴都好吃,当然,跟小黄鱼比还是略微差了点。
老白两手在围裙上抿了抿,见他们吃得香,不自觉笑起来,“各位先垫垫肚子,这时间太赶,实在来不及准备,晚上定设好酒宴招待各位。”
“好吃,大伯还有面条吗?再来碗。”灵久嘴里还嚼着面条,乌央道。
老白看着她递过来的空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两秒才说道:“有,还有好多呢,我给你去盛。”原本以为是任姑娘找的托辞,没想到这小娃是真能吃,一眨眼的功夫,竟吃掉了整碗面条,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灵久吃了两碗便停筷,待众人吃饱后,才将剩下的都包圆了。
老白还说让她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灵久朝肚皮拍了下,心道:这才哪到哪。
“饭也吃了,走吧,去找草药。”任卷舒将灵久拉起来,“你跟我们说一下,那草药长什么模样?”
灵久被拽起来,反手挽住她的胳膊,“就是绿色的,叶子不大,是那种不规则的样子。”
“你这说的,我随便薅把草,得有一半符合条件。”任卷舒笑道,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敲。
灵久配合着“哎呦”一声,又道:“我先找到一个,你们照着样子寻就是了。”
任卷舒点了点头。
墨卿道:“我们也去帮忙,在这也是闲着,不如跟你到处走走。”
免费打下手,不用白不用,任卷舒笑道:“一起一起,还能叙叙旧。”
“有什么旧可叙的,说了一路都没说完。”燕辞归小声嘟囔,“还有这个小灵久,看他看的脸都快笑烂了。”
“走吧。”同其尘目光落到前面几人身上,墨卿是有些不一样。
看着他从身边擦过,燕辞归叹了口气跟上,默默跟自己说道:“不要闲操心,不要闲操心,不要闲操心。”
南边是一片深山,几人从西面而来,但是并没看到标识,一路向南走出镇子才发现木桩高高架起的寨门。远看做出了三层小楼的感觉,木匠活很精细,飞檐翘角,青瓦相接,中间挂了个大牌匾,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大字‘守春镇’。
守春?春怎能守的住?任卷舒移开视线,继续向南走,想到什么说什么,“墨卿,你们此行是?”
墨卿道:“这不是快迁徙了,我们先行探探路。”
白鹤一族每年要迁徙两次,沿袭了自古以来的习惯,南北两地都有他们的住处。任卷舒道:“今年你回南边,小于带人守在北面?”
“嗯,一年一换。”
“小于自己守着能行吗?这个小酒鬼,你们也不怕他整日喝个烂醉,等来年春天回去,家都没了。”任卷舒感觉胳膊上一松,转眼看过去,灵久已经化为原形。
墨卿道:“你可别低看了他。”
她点头应了下这句话,盯着灵久说道:“你显原形干什么?”
灵久抖了抖身上的毛,前爪在脸上抿了把,“之前都是这样要找草药的,也方便。”
任卷舒道:“那你先找几棵,我们也好知道该找什么样的。”
“知道了,等我一会。”灵久一溜烟窜进草里。
雪芽不放心地喊道:“小心点。”
草丛里悠悠传来一句,“知道,你们放心吧。”
不到片刻,灵久抛出一株绿草,燕辞归率先接过来,端详道:“麦冬。”
任卷舒猛地反应过来,在平江城见到的那些毒花毒草,燕辞归都认识。“你会医术?那在姑墨的时候,你怎么说不通医术?”
燕辞归一脸无辜,摇头道:“我真不懂医术,长留山教的都是些治疗跌打损伤的法子,再说我们也不修医术。”
任卷舒拿过他手中的绿草,“那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草药?还有毒药?”
说到这,燕辞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道:“之前不是说过嘛,杂书看的太多了,这种草药的书都有画,也好记,基本上看一遍就记住了。”
任卷舒没说话,又凑近了些盯着他。
“我是认识这些花花草草,但我不会配药啊。”燕辞归被她看急了,“哎吆,卷儿姐,我骗你干啥,我!我你还不信吗?都出生与死这么长时间了,你这还不信我?”
看他那样也不像是撒谎,任卷舒清了清嗓子,“你急什么?我就是逗逗你。”
说话的间隙,灵久又抛出来一株,燕辞归接过,语气里还带着点小脾气,“佩兰。”说罢,便给她递了过去。
应是灵久最初说的草药,叶子一圈都是小锯齿的形状,任卷舒稍微凑近嗅了下。
燕辞归道:“佩兰全株都散发着兰花的香味,也是因此得名,不少人喜欢将它佩戴在身上。”
确实很香,她挑眉道:“先开始找吧。”
本以为是个挺简单的活,没想到草跟草之间,一丁点细小的差别,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能用的草药没找到几株,仿品倒是找到一大堆。
灵久还得挨个分辨,找草药都没这么费劲,她干脆道:“你们别找了,我自己找,你们太能捣乱了,还不如我自己找省事。”
任卷舒实在分辨不出,也就放弃了,灵久小小一只,在草丛里来回窜,找到的草药慢慢堆成小山,看的她心里莫名有些欣慰。
偏头看过去,同其尘还在挖草药,拿着两株仔细端详,眉头微微皱着,看样子也没分辨出来。任卷舒移到他身边,小声道:“也分辨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