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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夹竹桃_鱼不妄【完结】(117)

  于是久受失眠折磨,今夜便厚着脸皮想要留下来,蹭一蹭这个人形的安息香。

  想着想着,眼皮又逐渐沉重起来。

  她听到身前的人低低叹出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似乎是变换了个姿势。

  颊侧微微一紧,似是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刻意压抑着情欲,又仿佛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回头再与你算账。”

  阮笺云勾了勾唇,枕在他颈窝处,安心睡去。

  —

  翌日裴则毓送她出宫。

  离成帝日常醒来的时辰还早,两人便并肩走在宫道上,趁着这会功夫多说些话。

  阮笺云想起近日来的传闻,问他道:“陛下近来龙体如何?”

  提起此事,裴则毓眉眼是显而易见的冷凝,他沉吟了片刻,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太医院的太医都来过了,有人与我明说了,眼下给陛下开的都是些烈性的方子,剂量颇猛,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成帝命数已成定局,如今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阮笺云闻言怔然,不由得敛下了眉眼。

  成帝的病况,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重多了。

  纵然如今已从裴则毓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她心底仍是有几分疑惑:“陛下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就忽然病来如山倒了,竟已到了这个药石无医的地步。

  裴则毓站定,见四下无人,便俯下身到她耳侧,低声道:“宫中盛传,是因东宫星盛,与紫薇相克,才导致帝星衰微。”

  阮笺云顿时反应过来,一时只觉啼笑皆非。

  这样说来,太子突如其来的被架空,似乎也有了最荒谬、但最正当的理由。

  毕竟,谁也担不起一个谋逆弑父的名声。

  她摇了摇头:“无凭无据,这简直无稽之谈。”

  “是吗?”裴则毓慢慢道,“但,是不是真的,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信了。”

  伴君如伴虎,今日封侯拜相,无尽风光;明日便抄家问斩,流放千里。

  这在朝中略见不鲜,亦无人敢出声质疑,只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所以,即便是他最爱重、最用心培养、相处最久的裴则桓,在威胁到成帝稳坐帝位之时,亦会被毫不犹豫地放弃。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成帝如今病重,正该宣布继承大统的人选时,偏偏又打压储君,重用裴则毓。

  原本六皇子仍在京中时,毫无疑问,没有人会注意到身无氏族又与世无争的九皇子。

  然而六皇子一走,局势却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九皇子的岳家,是权倾朝野的阮相。

  也有人看不惯他如此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曾在成帝面前进过谗言,言阮玄功高震主,有谋篡帝位之心。

  然而成帝闻言却是震怒,当即将那人贬到了毒瘴肆溢的岭南府,若非大赦天下,不得回京。

  岭南气候湿热,多毒蛇毒瘴,那人又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想来即便侥幸到了岭南,约摸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便约等于将那人判处死刑了。

  因此此令一出,众人无不汗毛倒立。

  杀鸡儆猴,成帝这是在借那人之手,明晃晃地警告朝臣,不要对阮相动歪心思。

  不过,也有人私下说过,阮玄做官做到如此地步,成帝不是没有动过打压他的心思。

  然而阮玄为官数十载,行事件件妥帖谨慎,更是从未有僭越之举,一丝不该有的把柄也不曾留下。

  而且先太傅广纳寒门弟子,他又曾是先太傅首徒,于是无形之中,与朝中许多人都有一道同门之谊。

  寒门弟子在朝中势单力薄,不比世家子们有家族倚靠,于是便自发地抱起团来,互帮互助,共同谋求更远大的前程。

  而这些人,无疑是唯阮玄以首。

  种种条件,使得相府在朝中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除去看得见的、顶上衔枝筑巢的鸟儿,还有底下无数看不见的、以腐叶为生的虫豸。

  成帝若想动阮玄,便也相当于要动这一批人的利益。

  纵然他贵为天子,可以一己之身,无疑蚍蜉撼大树,除了失去臣心,得不到任何益处。

  幸而阮玄是个纯臣,这么多年来,对成帝十分敬重尊崇,并未因为自己与帝有些少年情谊,便恃宠而骄,从未僭越君臣之距。

  所以索性放弃这一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君臣互信互敬的一段佳话。

  是跟随成帝如此器重倚靠的相府,还是继续相信这一辈没落了的旧族楚氏,在朝臣心中,自有一杆秤。

  此情此景,任裴则毓再是如何淡泊宁静,再是如何无心帝位,也会被群臣的意志推上与裴则桓的角斗台。

  到那时,恐怕连裴则桓都不会再相信裴则毓并无夺嫡之心了。

  瞬息之间,千万个想法在阮笺云脑内闪过。

  她忍不住抬头看身侧的这个人。

  神清骨秀,光风霁月。

  这样的人,似乎生来便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赏花、写诗、策马、烹茶,做一切世人所认为谪仙人会做的事。

  而不是被困在一方宫闱里,成为政治斗争间无辜的牺牲品。

  她的心倏然一紧,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

  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那人,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含渊。”

  裴则毓停驻脚步,低头看向妻子。

  盛夏无雨时,空气是闷热而黏稠的,带着一股意欲令人窒息的沉重。

  可他只要看到阮笺云的眼睛,便如同有清风拂面,转瞬拨云见月,天光大亮。

  他很喜欢阮笺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被她专心注视时,叫人不自觉地陷进去。

  比如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就在说话。

  “含渊。”阮笺云又唤了他一声。

  但这一次,好像是从那双柔软的唇瓣里发出的声音。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第95章 偷听“他们……今夜要逼宫!”……

  自成帝将太子辅佐监国之权收回那日起,迄今已有两月余。

  先前太子党尚还耐得住气,但见今日上朝时,成帝面上病色愈发明显,可对恢复太子职权之事却仍旧只字不提,再能忍的心性,此时也有些耐不住气跑。

  朝中太平之势,愈发岌岌可危。

  今日下朝之后,便有人拦在了阮玄面前,面色不善道:“阮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玄抬眼,看了面前人一眼。

  拦住他的,正是当今皇后的嫡亲兄长,太子的亲舅父,知枢密院事楚鹏。

  他垂下眼,肃穆的面容不辨喜怒,淡声道:“陛下不喜朝臣私交甚密,恐有结党营私之嫌,本相谨遵圣谕,楚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处说吧。”

  两人在朝中都是掷地有声的人物,但向来并无私交,从前也鲜少见到二人对谈。

  如今罕见地在金銮殿门口对峙上,后面许多官员见了,不由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两位大人物都在说些什么。

  陛下态度不明,他们底下这些做虾米的,此时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盼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什么风声了。

  楚鹏冷笑一声,意味不明道:“阮大人倒是素来对陛下衷心耿耿。”

  “好啊,既然阮大人行得正坐得端,那我们便就在这里,当着百官的面,把这话说开了!”

  “我今日且问你,你身为一国丞相,朝廷肱骨,如今陛下冷落储君,偏宠皇子,引得朝中人心惶惶,时局不稳。”

  “你管,还是不管?”

  楚鹏向来是个开门见山的,与人谈话,都是有何说何,常常在早朝时当着群臣的面,将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官员堵的下不来台,昔年成帝也是最为喜爱他这副脾性的。

  这话中,质问意味竟是藏也不藏,大有下一瞬阮玄若是说“不管”,他便转身进殿,一纸诉状告至成帝面前的架势。

  阮玄闻言,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楚鹏一眼。

  他冷淡道:“太子之事,陛下自有决断,楚大人又何必着急上火。”

  “楚大人与太子有舅甥之谊,文武皆知,如此情形,更应避嫌才是。

  “如今兴师动众地来质问本相,岂非想通过朝臣向陛下施压,故意惹得陛下不快?”

  楚鹏怒极反笑:“好一个故意惹陛下不快!阮大人口舌锋利,本官今日才算是领教到了。”

  他不再含蓄,怒喝一声:“阮玄,你真当大家都是眼盲心瞎,看不出你在盘算些什么吗?”

  “你处处刻意偏袒九皇子,是何居心?!”

  此话出口,众人一片哗然。

  虽然眼下太子势弱,九皇子势盛,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实,但像楚鹏这般明晃晃地挑出的,还是头一个。

  今日之诘,也绝非空穴来风,众人心中均是早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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