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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夹竹桃_鱼不妄【完结】(118)

  阮玄历任丞相数十载,在朝中盘踞已久,若他当真想将一个身无势力的皇子推上皇位,即便不算易如反掌,也绝非难事。

  待裴则毓上位后,势单力薄,岂不更便于他掌控?

  届时,这江山姓裴还是姓阮,便犹未可知了。

  楚鹏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阮玄有摄政之心,行谋逆之事。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阮玄若是不想被成帝疑心,便只剩下支持太子复权这一条路可走。

  楚鹏此人虽是心直口快,但能坐到知枢密院事这一位置上,也绝不是一个蠢人。

  相反,他心思十分缜密,最擅长悄无声息地给政敌挖坑,再步步紧逼,将人推进坑里。

  今日局面,就是他给阮玄设的一个陷阱。

  他早便知晓,阮玄不会答应与他私下交谈,既然如此,自己便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纯臣的掩饰,将他的野心毫不避讳地挑出来。

  到时,阮玄就只能跟他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从而向成帝施压,归还太子辅国之权了。

  眼下,胜利已近在咫尺。

  他扬起下颚,有些高傲地对阮玄道:“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百官见状,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看阮玄会怎么回答。

  两人间静默良久,就在楚鹏要不耐烦之时,忽地听到一声轻笑。

  阮玄面容轮廓利落分明,骨相优越,即便如今上了年岁,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是如何风华绝代。

  但即便生了一张如此俊美的面孔,如今在朝之人,也几乎从未见他笑过。

  破天荒的,这还是头一次。

  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楚鹏皱眉,目光利箭一般射向他:“你笑什么?”

  阮玄道:“我笑,是因没想到楚大人竟是如此舍近求远,弃易求难之人。”

  “看来这些年,户部批给枢密院的银子,想是有大半都被楚大人浪费掉了。”

  他明明语气平静,可楚鹏听到这话,便瞬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方才胜券在握的从容霎时烟消云散。

  “一派胡言!”

  “你,你如此诽谤本官,诽谤枢密院,意欲为何!?”

  “楚大人急什么?”阮玄淡淡道,“本相不过说笑两句罢了,总不可能真掰开楚大人的嘴,将那些银子尽数还回来。”

  楚鹏闻言,竟连胡须都跟着抖了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梁周边安宁,少有战乱,按理说,枢密院能花出去的银子应当没有多少。

  但每年户部的年底收支中,枢密院却是令其异常头痛的存在。

  征兵的安抚费,战马的喂养,战甲的修缮,以及外交情报……

  种种理由,屡见不鲜,甚至隐隐还流露出一种胁迫之意。

  仿佛离开枢密院,整个大梁便无法照常运转似的。

  楚家势力强大,更是当今太子的母家,是以户部也不敢不卖楚鹏这个面子,每次都忍气吞声地批了银子。

  但这大半白银,除了经过楚鹏自己的一层剥削,剩下大多都落进了上下官员的口袋。

  楚家在朝中需要打点人情,楚鹏也需要这笔银子笼络人心,让他们从阮玄处倒戈,为自己所用。

  他

  一直单方面地将阮玄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势必要胜过相府。

  然而今日方知,原来自己自以为隐秘的种种言行,从未躲过阮玄的眼睛。

  此人如一匹雪狼,平日不动声色,只在此时,看准猎物喉管,力求一击致命。

  他用谋逆的罪名威胁阮玄,阮玄便拿他贪污的事实反制回去。

  “本相若当真有此不臣之心,当初为何不支持六殿下,反而与九殿下结成翁婿?”

  阮玄冷冷道:“媒妁之言,无心之局,不曾想在楚大人眼中,一切竟都是别有用心。”

  当初相府对外声称,自家长女体弱,因此便一直养在乡,恰好九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经人算过,两人八字十分相合,而且据说九皇子的命盘会利于阮家长女调养身体,这才为着女儿安危,将人接了回来,即刻成婚。

  照此来说,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然而楚鹏并未就此罢休,依旧步步紧逼:“京城偌大,怎得只有九殿下的命格和令爱相合?焉知不是你别有用心……”

  “够了!”

  阮玄低喝一声,浑身骤然散发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压,气势之盛,竟逼得楚鹏不得不住了口。

  “父亲一片拳拳之心,在段大人心中,竟会如此龌龊下作。”

  “你我不必再争执了,本相是否有二心,明日早朝如实禀告陛下,他老人家定自有分辨。”

  “恕不奉陪。”

  说罢,拂袖而去,似是极为不齿与面前之人继续交谈下去。

  两人交锋,戛然而止,独留楚鹏一人留在原地,脸上青红交错,受百官指指点点。

  听周遭议论声越发扩大,楚鹏面上挂不住,大声斥道:“都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快些散了!”

  说完,自觉脸上无光,掩面快步坐进了马车里。

  翌日上朝,竟是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提起昨日之事。

  然而所属太子一党的众多朝臣,纷纷出列上书,恳请成帝恢复太子的辅国之权。

  成帝坐在上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倦色。

  他不欲在此话题上多聊,便只挥了挥手,道:“不必多言,朕心中自有考量。”

  这便是婉言拒绝的意思了。

  上书之人均是脸色讪讪,有些垂头丧气地退了回去。

  然而此时却听一道声音高声道:“陛下近日龙体微恙,实在不宜过度操劳,臣等为此忧心如焚;而太子仁孝聪慧,年富力强,若能多分担些政务,陛下之负担,想必也可减轻许多。”

  “臣以为,储君须得经受陛下历练,方可为日后奠基。事关国本,还望陛下审慎考虑!”

  话里话外,竟都是叫成帝早些准备后事的意思。

  楚鹏听出来人声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大声斥道:“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分!”

  说话的,正是太子党一个官员的门生,今日是首次上朝。

  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当着成帝的面,堂而皇之地议论太子的重要性。

  成帝闻言,方才还算和蔼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

  他如今正在这里坐着,底下群臣却已经开始盘算太子如何了。

  这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处?

  不自觉地攥紧雕龙扶手,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威胁朕了吗?”

  说罢,转眼看向战战兢兢的楚鹏,声音平静中暗含威压:“楚卿,你说是吗?”

  楚鹏额上早已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此时听成帝质问,不知怎的,忽得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当即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臣等未尝敢有此心。”

  “然此小儿话虽莽撞粗陋,却也有几分道理,还望陛下审慎思量,早日恢复太子权责!”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

  楚鹏额角一凉,有黏稠的液体顺着发际缓缓流了下来。

  他目光落在脚下沾了血的玉圭上,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又冲着成帝重重磕了一个头。

  朝中百官见状,更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阮玄沉默地立在最靠近成帝的地方,无言地垂下眼。

  大殿之中,一时只听得到成帝粗重的喘气声。

  “你们,是要逼朕退位吗?”

  幽幽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却无一人敢接应。

  “陛下息怒,”有一人在此时缓缓踱步出列,躬身一礼,“臣等绝无此意。”

  成帝目光随着声音落在来人身上,口气勉强和缓了些。

  “阮卿。”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虽沉,但到底不像方才有一种隐含雷霆之意的愠怒。

  “朕乏了,若无其他事,今日便到这里吧。”

  临了,又吩咐道:“阮卿留下。”

  经今日一怒,群臣无人再敢出声质询,莫不诺诺退下。

  阮玄低垂着头,神色不明。

  又过一月,宫中忽然传出陛下病重,无力上朝的消息,若有上书者,不紧急之事,由丞相代为处理,若十万火急,再递到宫中由成帝亲自过目。

  经此一举,丞相府更是如日中天,无人再敢置喙。

  太子的辅国权仍无下落,九皇子却是日夜侍奉在帝榻侧。

  楚鹏闭门不出,然而每日楚府门前却是往来众多,人人出来,脸上都是一股凝重之色。

  百姓们似是也察觉到近日不甚太平,街上行人渐渐也少了许多。

  阮笺云便也一直待在府中,甚少出门。

  那日出宫前,裴则毓摸了摸她的脸颊,垂眼叮嘱她:“若无事,这些日子还是少出门为好。”

  “我将时良留给你,有什么事,差遣他便是。”

  阮笺云摇摇头:“府中有亲卫,我也没什么要亲自去做的事,还是让他跟在你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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