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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夹竹桃_鱼不妄【完结】(140)

  如今恍惚中,似乎一切都有了扭转的机会。

  于是,在未来的天子问起可有人来过时,卢进保顷刻之间便做出了选择。

  他垂下眼,恭声应道:“回殿下,并无。”

  那一句过后,他便阖上眼,神情之坚决,仿佛刀斧加身,亦不会再开口。

  阮笺云怔忡地望着他,心底万千思绪翻涌。

  仅仅因着这一句微不足道的善意,他就决定帮她,甚至不惜承担欺君的罪名吗?

  京城是一个斑斓的染缸,有人浸淫其中,早已辨不出旧时颜色。

  可也有人,数十年如一日,丹心如故。

  就在她怔然之际,身旁的人忽然轻笑一声。

  “这个答案,我不满意。”

  “杀了吧。”

  那人的声音轻飘飘在耳边落下,仿佛只是剪去斜出花枝般漫不经心的吩咐。

  “不要!”

  阮笺云指尖深深陷进他小臂里,双眼湿红,哀求道:“不要……别这样……”

  都是因为她,这个无辜的人才会承受这样沉重的后果。

  “不可以……别杀他……”她一时语无伦次,喉间哽咽,不知如何才能让他高抬贵手,放过眼前的人。

  裴则毓耐心地将她掐在自己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他微微侧身,半倚在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可以。”

  薄唇微启,声音含笑。

  “你求求我。”

  “若让我满意了,我便放过他。”

  第114章 认命她从未有过拒绝的权利

  喉头哽住,齿关坚涩。

  “求你。”

  那张失去血色的柔软双唇,最终还是吐出了他想要的字句。

  裴则毓眼中笑意加深。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漫不经心地一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殿外天色已然昏暝,风霜愈重,月华黯淡。

  厚重门关重新阖紧,将满室声响阻得密不透风。

  “卿卿,”他微微倾身,亲昵唤她,“今夜是除夕。”

  因着先皇逝世,今岁新年过得颇为冷淡,宫中不许以艳色装点,也不允许宫人穿鲜艳的衣裳。

  无爆竹脆响,无鞭炮齐鸣,有的只是满宫银装素裹,分外寂寥。

  阮笺云眼珠微微一动,

  恍若未闻。

  她迟钝地掀开锦被,踩在坚硬冰凉的地砖上,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身形还未落下,便被人一把捞起。

  “做什么?”

  裴则毓的声音沉沉,辨不出喜怒。

  阮笺云垂下眼,嗓音低哑:“我来求你。”

  她恍惚记起,眼前的这个人,如今手上攥着三条性命。

  陆信,青霭,还有卢进保。

  她在他面前,如蚍蜉撼树,分毫抵抗之力也无。

  裴则毓似是被气笑了。

  “你祈求的方式,就是跪我?”

  他将人拦腰抱起,重新抛到床上,随即覆下来,用自己的身形牢牢束缚着她,将人固定在自己臂弯下的方寸之间。

  “跪我的人太多,不缺你一个。”

  冷然的语气,昭示着对她所给答复的不满。

  他想要她服从,却不需要她以这种方式服从。

  他要她像从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眼里心里都是他。

  唯有这样,才能证明眼前这个人,是独属于他的所有物。

  阮笺云闭上眼,一颗心被踩在脚下反复践踏,已经麻木得感知不到痛觉。

  她轻声问他:“你想我怎样求你?”

  不对,不该是这样。

  在裴则毓的设想里,她应当捧着自己的脸,明净的双眸弯起,用一种无奈却宠溺的语气问他:“你想我怎样求你?”

  而不是此刻这样,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木然问他。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裴则毓微微眯眼,心底的不快在此时达到顶峰。

  然而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平静道:“卿卿,我说,今夜是除夕。”

  万家团圆,共迎新岁。

  她合该待在他的身边,乖顺地陪着他。

  而不是不情不愿,仿佛坐牢一般,需要他使些手段,才勉强装出一副顺从模样。

  阮笺云笑了。

  她道:“裴则毓,你是想让我死吗?”

  以命抵命,她一个人死,换三个人生,是很划算的买卖。

  成婚一载,这还是她头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从殿下,含渊,到夫君,再到裴则毓。

  从生疏,熟稔,到甜蜜,再到冰冷。

  裴则毓缓慢地眨了眨眼,也勾起唇角,跟着她的语气学舌:“说什么呢,阮笺云。”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这十年来,所有背叛他的人,没有一个会是这么轻易的下场。

  对有些人而言,死亡不是惩罚,是恩赐。

  一死百了,太便宜她了。

  作为他的妻子,敢藏匿别的男人的信件,敢为别的男人求情,敢擅自与他和离,敢从他身边逃跑……

  一桩桩,一件件。

  日子还长,他们往后慢慢清算。

  指腹碾上她柔软的唇瓣,力道凶狠,语气却温柔:“卿卿,这夜是好夜。”

  裴则毓垂眸,一只手慢条斯理,挑开她散乱的衣襟,露出其下半边雪白,另一只手扶在她纤细腰侧,牢牢将人把在身下。

  “瑞气盈门,福寿安康。”

  “一个在新岁出生的孩子,很好,对不对?”

  他话音落下,阮笺云倏然睁大眼,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她满心惊惧,死死咬着牙,声音像是从喉管里挤出来的一般:“你疯了!”

  “怎会。”裴则毓低笑,单手便制住她挣扎,剩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继续从容地剥去她衣衫。

  动作之雅致,简直如斟茶倾酒,行云流水,喜爱地把玩着手中的物件。

  他眼珠漆黑,在昏暗的床帷之中,却亮如水洗过一般,似寒星,似银刃上的反光,紧紧盯着她那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有蓝紫的血管安静地伏在那里,隐有汨汨血液流经,莫名让他喉间干渴,格外想一舐腥甜。

  声音哑而柔,似鬼魅如影随形。

  “你不愿意吗?”

  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下,阮笺云连挣扎都微弱得发不出声音。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只手钳着她双手手腕,力道之大,仿佛掐的不是她的手腕,而是拧住她的脖颈。

  他果然很恨自己。

  这份恨意,比她想象更浓烈一千倍,一万倍。

  心尖似被人狠狠刎去了一块,鲜血淋漓,痛楚在骨底蔓延。

  阮笺云绝望地阖上眼,将头偏向一边,哑声道:“……滚。”

  熟悉的触碰,昔日让她情动,如今却让她恶心。

  颈间气息温热,原本正轻轻浅浅地啄吻着,随着她字音落下,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似小小惩戒。

  “不乖。”

  “我改变主意了。”

  他忽然撑起身,俯视着她,眼底是她熟悉的情欲翻滚。

  连声音都沾染了欲色,顺着耳尖渡进耳道时,仿佛是紧贴着她的心脏说话。

  “说好了,你该求我的。”

  “兑现诺言吧,卿卿。”

  “求我,让我给你一个孩子。”

  猛然间,窗外似有闪电划过,照亮了厚重床幔间的一对身影。

  夜雨忽至,淅淅沥沥地浇打在窗上,声如碎玉,几乎让阮笺云疑心方才是自己听错了。

  喉间瞬间血气上涌,她双目猩红,连声音都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做梦。”

  一字一句,用尽浑身力气,自她毫无血色的唇间吐出。

  裴则毓蹙了蹙眉,他不想听到这个。

  幸好他知道该怎么让人乖乖就范。

  微微一笑,动作堪称优雅地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颈前轻轻一划——

  “咕咚”一声,似有人头落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滚远了。

  “一共三个人。”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你说,从谁先开始比较好?”

  僵持已久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了。

  一颗晶莹的水珠自颊边滑落,渗进浓墨乌发下的锦被中,洇开一颗小小的深色印记。

  她嗓音颤抖,似乎轻轻一捏,就能即刻破碎成齑粉。

  “求你……”

  阮笺云闭一闭眼,只觉有千钧重物抵在喉间,滞涩淤堵。

  她的尊严,她的意志,她的灵魂。

  此刻,都系于舌尖。

  一旦说出,便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清冽的桃花香息靠近,有无形苦意在空气中流淌,封闭她的五感,要将她窒息。

  桃花无毒,而夹竹桃却是剧毒。

  剧毒顺着血液,钻入心脏,缓慢且不容拒绝地侵蚀着刚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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