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手指刮过她面颊,裴则毓的嗓音温柔低哑,像是毒蛇引诱的信子,也像毒菇散发的蛊惑。
“乖,说出来。”
结局已成既定事实,她的负隅顽抗,在他眼里,不过是无谓的坚持罢了。
身下的人,必然会为他屈服。
“求你……”
“给我…一个孩子……”
断断续续说完,阮笺云静静躺在锦被上,恍惚如灵魂出窍。
她所有的骄傲,都已经尽数被曾经深爱之人打碎了。
裴则毓轻松分开她清瘦的双腿,终于久违地感到一丝满意。
他俯身爱怜地吻去那人眼角的一颗残泪,声音浸透着愉悦,仿佛一种恩赐。
“如你所愿。”
—
痛。
尖锐的痛。
她的身体似乎也在抵抗着他,
拼尽全力不让他好过。
阮笺云咬牙,汗珠和泪珠融在一起,掉进嘴里,泛起苦浓的咸涩。
裴则毓无奈,只能将人抱在臂弯里,循着记忆里的地方煽风点火,轻哄亲吻:“放松些。”
她缠得太紧,太生涩。
皮肤随着他的触碰而起了一层细密的战栗,痛楚仿佛凌迟,切割着她的神思。
恍惚间,甚至死亡也不再让人恐惧。
身前的人却不满她的出神,微微用力,齿痕整齐地印在雪白肩头,犬齿切进的痕迹分外清晰。
用力朝深处一凿,如愿听到了她破碎的喘息。
黑暗里,裴则毓一双眼却亮得吓人,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果然是这里,他没记错。
得了要领,他便不知疲倦,不肯放过,任由她哭泣,颤抖,崩溃。
吻下去,将哽咽喘息也尽数堵在口中,以一吻封缄。
……
事后,阮笺云双眸失焦地瘫倒在床上,锦被凌乱,满身狼藉。
她中途撑不住,昏过去了一次,却又被裴则毓生生逼醒。
这一次,仿佛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
她如一枝开败的花,光速枯萎,光速零落。
喉间嘶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帷幔被撩起,泻进一丝光亮。
裴则毓松垮披着一件外袍,端着茶盏走过来,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食饱餍足,颇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喂她补水。
待将一盏茶水喂尽,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沉沉盯着她的小腹。
“若是没怀上怎么办?”
先前那么多次都没有迹象,如今只有一次,怎么能够?
阮笺云静静地软在他怀里,似一尊苍白的瓷器,浓长眼睫湿漉漉地垂下,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裴则毓也不须她回应,灼热的掌心揉按着她平坦的腹部,细密的吻再次落在她颈间。
殿外朔风呼啸,雪虐风饕,殿内烛火摇曳,满室旖旎。
—
自那夜起,她便被困在了东宫。
名为休养,实为囚禁。
这座殿里所有的宫人都直接听命于裴则毓,殿外还有他的亲卫森严值守,固若金汤,插翅难飞。
除了那日匆忙一面的莲心,阮笺云的身边被全数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对她有求必应,却鲜少与她言语。
裴则毓铁了心要让她孤立无援,在这座偌大的皇城里,只能依附于他。
新岁例行有七日休沐,群臣不必朝会,裴则毓却很忙,除夕之后,整日不见人影,未曾回到东宫来。
莲心是个话多的,趁四下无人之际,便偷偷跟她闲话。
先皇的丧礼已经陆陆续续筹备妥当,礼部也已将良辰吉日奉上,只等太子勾选一个顺遂的日子登基。
阮笺云不愿再听到有关那人的任何消息,奈何莲心絮絮叨叨,到底给这死寂的宫殿里增添了几分人气,便也不忍打断。
有时仰起头,望着四方宫闱,恍然觉得眼前只是一场梦。
只要梦醒,她就依然身在宁州,从未嫁为人妇,也从未认识过什么九皇子。
一日晨起时,忽觉窗纸明亮得刺眼。
支起上半扇窗,才知是京城又落雪了。
乱絮飘扬,鹅毛纷飞,琼田不尽,银涛无际。
她被困在这座华美的宫殿里,已然失去了对时日的知觉。
时间缓慢得似已渡过一年半载,然而今日方知,原来还没走出上一个冬日。
也是这日夜晚,有人踏着满地碎玉而来,身后跟着浩荡的宫人,将一个又一个古朴沉重的箱奁搬进殿内。
阮笺云缩在床榻深处,视若无睹。
那人让宫人尽数退了下去,撩起帷幕时,身上丝丝寒意顺着空气飘进封闭榻间,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裴则毓逆光而站,面上笑意清浅,显见的心情不错。
他道:“我抱你,还是自己过来,你选。”
她哪里有拒绝的权利?
阮笺云漠然地挥开他递来的手,自己提上鞋覆,朝着那堆箱奁走过去。
之前她不穿鞋便要下地,被裴则毓撞见,面上没说什么,转身却是命人将莲心拖下去,施杖刑。
所谓杖刑,便是将犯人压在凳子上,让行刑者用特制的木板反复击打犯人的脚底。这种刑罚疼痛难忍,更严重者,甚至会落下不能行走的残疾。
她不听话,没关系,自有旁人代她受过。
阮笺云听到之后死死拖住他,发誓自己再不会如此轻率,只求他能放过无辜之人。
她屈服得极快,裴则毓心情不错,便难得仁慈,宽宥了一次。
“下不为例,卿卿。”
他攥着阮笺云纤细的脚踝,笑吟吟道。
裴则毓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将箱子粗鲁掀开,让里面华贵的衣裳首饰散落一地。
炫目的明黄、正红,铺在地上,上面粼粼的宝珠金石,将殿内映得明灿,有如白昼降临。
九尾凤冠,丝绸霞帔,金步摇,白玉带……
阮笺云认得这些。
这是皇后才配穿用的装束。
她回身,冷冷望着裴则毓。
“什么意思?”
裴则毓微扬下颌,悠然道:“自然是你想的那般。”
明日登基礼毕,宫中就会举行封后大典。
这样郑重的大事,自然须事先准备。
阮笺云干脆道:“我不当。”
一想到日后史书上,她的名字将与他并排而立,她就一阵恶心。
被她如此断然拒绝,裴则毓面上却未有怒色,仍是一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道:“可以。”
“不做皇后,你愿意无名无分地跟在我身边,也行。”
他眼中兴致盎然,竟已开始兀自设想起来。
“凤仪宫离乾清宫的确太远,你若为皇后,夜夜过来,未免麻烦了些。”
“若只是我暖//床的侍婢,每日都待在乾清宫里,等我回来,也未尝不可。”
一个乖巧的,完全在他掌控之内,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阮笺云。
的确很合他的心意。
阮笺云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
一颗心纵然已千疮百孔,可随着他每一个字的吐出,仍然又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疤。
他竟然……这么羞辱自己。
想也未想,顺手抓起身旁的一根金簪,便劈头盖脸朝他掷了过去。
裴则毓轻而易举将飞来的金簪接住,握在掌中,走近她,将那根簪子插进她散乱的发间。
等做完这个举动,又抬起阮笺云的下颌,左右端详。
犹觉不够,便强硬将人推到妆镜台前坐下,又随手拎起一件华美的凤袍,披在她身上。
铜镜中的美人面容消瘦清癯,虽绝色依旧,可眉眼了无生气,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
她太瘦了,整个人只剩下一副骨架,凤袍松松垮垮挂在肩上,若非裴则毓压住,只怕很快就会滑落下去。
妆镜台上有一盒胭脂,裴则毓瞧见,便顺手拿了起来,用指腹轻轻一抹,蘸取了浓艳的朱红,贴近她的唇瓣。
要看那颜色就要挨到唇上,阮笺云用力偏头,让朱红斜擦过嘴角。
苍白的面上,赫然多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赤色。
裴则毓也不恼,轻笑一声,丢开胭脂。
“我画得不好,等明日,让手巧的宫人来给你上妆。”
他俯下身,将下颌枕在阮笺云的肩上。
单薄皮肉下,一把骨头实在硌人。
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裴则毓的声音随即在耳畔响起,仿佛一声叹息。
“你瘦了。”
食不下咽,自然消瘦。
阮笺云冷冷地凝视着镜中的他,一言不发。
裴则毓仿佛没看到她如凝霜雪的眼神,依旧自顾自说道:“这样吧,卿卿。”
“我们来做一道算数题。”
“你再不好好用饭,我就命人,从那三人身上剔下一块肉来。”
“你每瘦一两,就换他们瘦一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