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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夹竹桃_鱼不妄【完结】(175)

  “毕竟我能得到的,和现在也无甚差别。”

  无论阮笺云是否愿意,她都只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答应她,似乎对自己并无什么特殊的好处。

  阮笺云闻言,垂了眸子,低低吐出一口气,抬手颇为厌烦地揉了揉额角。

  她便知晓,最终还是要闹到这个地步。

  在裴则毓视野的盲区里,不动声色将背后的手摸到案上。

  下一瞬,只见白光一闪,便听“噼里啪啦”的清脆碎裂声响起。

  阮笺云劈手摔了一只白瓷茶盏,拾起了其中一块碎瓷片。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裴则毓瞳孔一缩,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面前的人已然将瓷片抵在了脖颈间。

  锋利瓷刃抵着发青的血管,令人头晕目眩,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瓷白,还是她的皮肤更雪白。

  阮笺云手上使力,碎瓷破开皮肤,一丝鲜艳的赤色顺着伤口缓缓流了下来。

  “你若不应,”她看着裴则毓,平静道,“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则毓双目猩红,在看到那丝鲜血蜿蜒之时,俊美如神祇的面目此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狰狞。

  他喉结微动,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你敢。”

  咬了咬牙,寒声威胁她:“你若自裁,我便将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捉来,亲手让他们给你陪——葬!”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尾音陡然上扬,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是阮笺云没耐性听他废话那么多,又干脆利落地推着碎瓷往前进了一寸。

  这一次,便不只是细细一根血丝了。

  那血色极艳,流得那样多,那样急,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痛楚般,面上仍是一片平静淡然之色。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想制住眼前这个人,那么他狠,你就要比他更狠。

  所谓博弈,也不过是看哪一方更豁得出去罢了。

  这次,她笃定裴则毓不会比自己更果决。

  裴则毓果然僵住了。

  他喉间干涸,一颗心高高悬起,盯着那被握在她玉白指间的碎瓷片,只恨眼神不能杀人。

  他应得慢了,阮笺云也懒得再等,又往前推了一寸。

  鲜血几乎已经沾湿了她整片衣襟。

  因着失血过多,她的面色的唇瓣也开始发白,身子无力,是靠着身后的桌案支撑才站得住。

  裴则毓终于看不下去,抬手要夺下那片凶器。

  “放下,我应你就是!”

  阮笺云身子一偏,躲开他袭来的攻击。

  声音已然带了虚弱:“你立字据。”

  她无法再轻易信他。

  裴则毓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方解心头之恨。

  却在余光映入她胸口的大片猩红时,眉梢一跳,后退妥协。

  他抓过案上纸笔,飞快地写下两人的协议,便将张薄薄的纸拍在她面前。

  声音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满意了?”

  纸上字迹龙飞凤舞,潦草凌乱,阮笺云一一细细辨清后,才放下心来。

  她道:“签字画押。”

  裴则毓眯了眯眼,直接咬破拇指指尖,将指腹按在了那张纸上。

  他语气森然:“如此,总行了吧。”

  阮笺云垂眼看了那协议片刻,也用指腹蘸了脖颈上的血,在他的血印旁按下。

  随即松开手,任那块碎瓷“啪嗒”掉在地上。

  裴则毓身形一闪,便已将她搂进了怀里,身体紧绷太久,此时抱着她时,甚至有些微微痉挛。

  咬牙切齿地掐着人的下颌,正欲给她些教训,却发现怀中的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气息微弱,显然已经昏过去了。

  面色一悚,当即朝外厉声喝道:“去请郎中!”

  —

  “令夫人是因失血过多,一时血气不顺,这才致使昏厥,并无大碍。”

  胡子花白的老郎中看着面前浑身散发着煞气的男人,声音有些颤巍巍的,装作自己没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脖颈间缠了层层白纱。

  “老夫开些补气血的药方,每日让夫人服下,再佐以药膳,慢慢调养,想必不久便能恢复如常了。”

  听见“没有大碍”,裴则毓才觉一颗心缓缓落了下来。

  他闭了闭目,示意时良送人出去。

  榻上的女子仍阖着双目,鸦睫低垂,面色淡然恬静,若忽略那惨白得不正常的小脸,恍惚会令人以为正陷入熟睡。

  裴则毓坐在榻沿,垂眸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中情绪复杂。

  有后怕,有悔愧,还有……心疼。

  比起爱他,她甚至宁愿去死。

  在她眼中,自己便那么不堪吗?

  轻柔地将阮笺云的双手固定在身侧,放防止她因乱动而不小心挠到脖颈处的伤口。

  看着看着,忽然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将头贴近她的胸膛。

  直到听到耳畔传来微弱当清晰的心跳声,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方才这人软软倒在他怀中,双目紧闭时,蓦然令他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刻。

  那时,她也是这样软在自己怀里,身下大片血迹缓缓蔓延,将他衣袍下摆尽数沁湿,又被风吹得冰冷刺骨。

  他不顾宫人劝阻,强行将头贴近她的胸口,企盼能听到些微的动静。

  哪怕一丝也好,叫他知道,她还活着。

  可是自己抱着她,就这样听了整整一夜,也未曾得到丝毫声响。

  从不信她当真没了气息,到接受她已经故去的事实,他几乎耗费了所有力气。

  阮笺云把他的半个魂魄也一并带走了。

  直到那时才幡然醒悟,面前的这个人之于他,比世间的任何都重要。

  皇位,天下,哪怕是他们的女儿。

  累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阮笺云分毫。

  可惜,为时已晚。

  若非她生前耳提面命地叮嘱他照顾好裴琢,只怕他早已撑不住,下令将他二人合葬在一处便要随她而去了。

  万幸,她还活着。

  只是……

  裴则毓抿了抿唇,眸色黯淡,注视着面前阮笺云恬静的睡颜,是他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那张脸,那个人。

  苦涩在胸腔肆意蔓延。

  她是活着,却也好恨他。

  心头钝痛难捱,他蹙了蹙眉,脑海中浮现出她方才的样子。

  听到他的道歉,她却并未如自己所意料的般显出欢喜神色,反而面色灰白交加,眼神黯淡。

  如

  今细细想来,竟是一副绝望失意之象。

  心脏猛地抽搐,似乎一种无声提醒。

  是他做错了吗?

  念头升起的下一刻,便又觉一阵气闷,甚至伴随着些许委屈。

  可同样是欺骗,为何他能原谅阮笺云,她却不能原谅自己呢?

  她骗自己,甚至比自己骗她还要多些。

  明知自己不愿见她与陆信走太近,她却以二人“姐弟”为名,依旧与他密切来往。

  甚至当初她逃跑出城,都是陆信放走的;

  被自己抓回宫里后,醒来第一句是问陆信的情况;

  甚至几日前,她阔别五载后再见到自己,第一件事便是为陆信求情。

  如此这般,怎能叫他相信,他们二人没有私情?

  不自觉地攥紧双拳,盯着那张苍白沉静的美人面,一时又妒又恨,心绪酸涩难言。

  她不仅与那莽夫牵着手,还对着他笑。

  近乎两千个日夜,他都不曾与她相见。

  就连夜晚做梦,也只有一遍遍地回放她难产那日的场景,留他一遍遍地看着悲剧重演,却无能为力,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日复一日被困在噩梦中。

  他几乎快要忘了阮笺云笑起来是何模样了。

  胸腔闷重得难以呼吸,裴则毓动作一顿,忽觉喉头涌上一阵腥甜。

  随即,一丝殷红自他唇边缓缓涌出。

  又来了。

  裴则毓蹙眉,习以为常地拭去唇角血渍,给阮笺云掖了掖薄毯的边缘,走出房门,以眼神示意下人好好照料她。

  :=

  他此时说不出话,一旦张口,鲜血便会喷涌而出。

  所幸当初从京城带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宫人,只消一眼,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去进屋服侍了。

  他跌跌撞撞来到书房,身形摇晃,步伐不稳,险些撞倒了半人高的珊瑚。

  时良原本正在整理文书,见他唇角未拭净的血渍,面色一变,立刻上前将人扶住:“主子!”

  裴则毓借着他的力,勉强稳住身形。

  站定过后,才摆了摆手,低声道:“……不要声张。”

  声音嘶哑,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时良眼眶一热,勉强应是。

  主子自先皇后故去后,便落下了咳血的旧症,因为一直隐瞒得好,所以只有身边近侍的和太医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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