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着我与段灼,有些了然道:“二位可是除妖师?想必是第一次来雁山镇罢。”
他既然给我一根藤,我便顺着藤往上了,我点头道:“自然。”
老板点头道:“想必二位是不清楚雁山镇规矩的,雁山镇的人乃至周边的人,若逢雨天,是必须要撑伞的。”
我问道:“为何?”
老板左右细看着,就像是周边还有别的人,店小二将客栈的门关上,一阵闭塞的风吹着桌上盛着热茶的杯盏叮呤咣啷一阵响动,吹到手边也是一阵凉意。
掌柜横眉,怒斥道:“笨手笨脚的,若是将客人吹病了怎么办!”
店小二忙认错:“对不住二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
我道:“倒也无事。”
掌柜笑道:“姑娘心善。”
我问:“您方才道,雁山镇的规矩是雨天撑伞,这是为何?”
掌柜道:“二位不知,这雁山镇的雨是淋不得的,雨中有妖物,若是不撑伞便会被妖物看见,会被盯上捉去吃了!镇中不少姑娘都是如此没了性命哩!”
“姑娘记得,下次可定要撑伞,莫管这雨大还是小。”
我道:“多谢提醒。”
掌柜的又转头问起沉默寡言的段灼:“不知姑娘与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我抬头看着段灼,段灼也正看着我,大抵是心中有尊卑之分,段灼只是站在我身边,并未坐下。
我道:“我与他……”
我想起云恒与我说的那些话本里的故事,按照那里面的故事,想来,我应该说段灼是我的……夫君。
我道:“我与他,是姐弟关系。”
段灼道:“阿姐。”
我回头看了段灼一眼,他一双如水沉沉的眼眸落在我身上,苍白的脸颊稍上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红。
段灼确实像我弟弟,他生了副好看的少年容貌,梳着高马尾,额间一点朱砂色。
不过,我觉得我长得跟段灼一点也不像。
那掌柜了然一笑:“我也瞧着二位都生得好看,原是姐弟,那便不奇怪了。”
“天色已晚,二位不如早些上楼歇息,明日再进雁山镇也不迟。”
我道:“尚可。”
我与段灼上楼之时,看到楼上的房间几乎都是空着的,可这掌柜的却将我与段灼安排在了长廊左右两边尽头处的房间。
按常理来说,我与他同行,应当就近安排我们才是,为何会刻意分开,不过我并未多问,掌柜的便先道。
“如此安排亦是为了二位好,夜里无论是谁敲门,都莫要打开,若遇妖遇魔,我可说不清了。”
我将手搭在段灼的手腕处,他微微一颤,随后回眸看向我。
我嘱咐道:“今夜万事小心。”
段灼小声又简短地回答我。
“好。”
他的视线静悄悄落在我身上,与我对视,或是垂眸看着我轻轻落在他手臂上的指尖。
我意识到他的目光后,轻轻将手放下,别过头不再看他,往尽头处的房间走去。
我打定了主意今夜不睡觉,故而就算是触碰段灼,我亦不在乎,因为我不会睡觉,便不会做梦。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我与段灼中间隔了许多间屋子,而这些屋子里并无活人的气息。
这间客栈似乎只有我与段灼,还有掌柜的与店小二四人。
我一边想着,一边感受着身后凝视着我的目光,而后又悄无声息消失在转角处。
我听见段灼开门“吱呀”一声,再合上门,想来他已经进了房间。
我开门进到屋里后,听着屋外掌柜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我环视一周,这屋子漆黑破旧,有一扇半开半关的窗户,桌上点着灯,房中有些香气。
想来是窗户无法完全关上,从屋外透进来的香气。
这点香气于我而言,无法产生影响。
我闻着那香气,觉得有些古怪,房中昏暗,我听着雨打屋檐,还有风吹着窗户吱呀作响的声音,竟不知不觉昏然睡去了。
我从未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想来是被什么东西下套了。
昏厥之前,我这么想着。
不知过去多久,恍惚间我睁开眼,竟发现自己正摇摇晃晃走在客栈的长廊上。
我低着头,看着脚边一块块带着裂缝的木板,经年累月,客栈陈旧不堪。
我踩在地板上,吱呀作响,我停在了一个房门前,缓缓转身,眼前的这扇门变得摇晃,我看见我自己缓缓伸出手,将那门推开了。
第39章
视线逐渐变黑,我的意识再一次消散。
第二次睁开眼睛,我已经进入那扇门,走到了房间内。
此处的陈设与我房中相差无几,我正坐在床边,微微抬头。
我能够看清眼前的场景,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动向。
我的身前半跪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他的身体微微耸动,呼吸起伏,有一双如狼的眼睛正在不动声色盯着我,像是在看猎物。
我的记忆告诉我,是我自己过来的。
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过来亦不是我自愿的。
我的身体是热的、烫的,最深处连着根的地方,似乎被炽热滚烫的东西灼烧着,这种炽热影响着我的神经、意识和视线。
我抬眼看他,我想如今我的神色亦如洪水猛兽那般,正贪婪无比地落在他身上。
破旧的窗户,被屋外的雨连带着风声拍得吱呀作响。
他从黑暗中出来,我看着他与纸一般苍白的脸色有一个手印。
这是我扇的。
我与他对视,他那双常年沉寂的眼眸中有些泪水。
他的眼睛与夜色一般漆黑,也正如这夜色环绕在我身边。
我的思考变得有些迟钝,是目色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直至身边的少年接过我的指尖,轻声唤道:“师尊……”
他的话音带着些怯怯,还有些欲言又止。
我的记忆被截断了,想不起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我看着他,纵然方才不受控制,纵然记忆出现了断片,我也能够明白,是我扇了他一巴掌。
我的行为失控,让我知晓了如今我是在梦中。
只是我左右细看,觉得眼前的段灼似乎与上一次在梦中见到的有些不同。
不过我想,他阴晴不定,行事作风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若是不同,倒也正常。
我转头看向他,他的衣色与黑夜融合,冰冷的指尖勾勒着我手背上的脉络。
我微微歪头:“嗯?”
他并未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眼中水色,脸颊泛红,半跪在我面前,他那张好看的脸,苍白的肤色,还有些许细微变化的神色,一一在我面前放大。
这副踌躇又可怜的模样我并不少见,偶尔叫我见了觉得趣味横生,偶尔又让我觉得厌烦无比。
我说梦中段灼阴晴不定,我自己何尝不是阴晴不定呢。
我倾身而下,咬住了他的唇,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就连方才抓住我的手也逐渐松开,我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心情出奇的好。
我咬他的唇,或者含着唇珠舔舐,他并无动作,不回应也不拒绝,木楞得像块石头。
我心道,与梦境之外的段灼倒是有几分像,不知他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我将他的唇磨蹭得鲜红欲滴,才与他分开。
在我从他身前离开的那一瞬,我看见他眼中赤红,泪水如江海,奔涌而出,他别过头,擦拭着鲜红的唇。
我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发笑,我问道:“你为何又是这副模样?”
段灼闻言一怔,看向我,眼中还有些熠熠泪光,他哑声道:“师尊……我……”
他的五指微曲,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抬起指尖,勾着他的衣领,微微倾身,指尖刮着他脸颊处的伤痕道:“你我之间,什么是没做过的?”
他双眸微微放大,像是我所言字句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
我又问:“我身上的何处你没摸过、亲过?”
段灼涨红了脸,我的话既叫他惊讶又无措,段灼抿唇道:“我并未……与师尊做过这些?”
我不知段灼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不过离上次我与他耳鬓厮磨已经过去许久了 。
我笑:“若是再做,不就做过了?”
我频繁用手去扯着胸前腰间将这衣裳紧紧缠绕在我身上如蛇般盘踞的系带,他们几乎将我桎梏着喘不上气来。
我并未将浑身上下的燥热放在心上,毕竟我知晓这是在梦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段灼那双漆黑的眸,落在我浑身各处,亦如这系带,亦如蛇蝎,紧紧缠住我。
段灼吐出一个字:“不……”
我看着他雨淋湿的眸,恍然间我忆起了梦外的段灼,我让他不要再喜欢我了,他也是这般看着被我,说“不”的。
我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落地,我看着他别过头,指尖微微颤动,却并未反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