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些什么。
我道:“你竟敢忤逆我?”
我的怒气夹杂着恨,预知梦的恨,他多次忤逆我的恨,只是这种恨不是长久的恨,或许转瞬即逝。
屋外风雨飘摇,电闪雷鸣,骤然一声巨响,将面前自我醒来后,便半跪在地上的段灼的面容照了个透亮。
他眉眼间结着霜雪,与这光亮一同,凝视着我。
他抖了抖唇,沉声道:“弟子……不敢。”
他与前几次并不同,却亦像前几次那般喜欢抱着我,喜欢依偎在我怀中,喜欢与我痴缠,衣裳落地,屋外的风雨与少年冰冷的吻,暂且可以缓解浑身的燥热。
他亦喜欢声声唤我师尊。
他抬起头,找寻许久,却始终不知究竟该落在何处,我双髀微张,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模样,有些失笑。
我将他引入。
“嘶——”
我皱眉,却不由得长叹一声。
段灼听见我的声音,动作停了,他小心翼翼问道:“师尊,我……”
我抬手止住他的话,双手缠绕住他,呼出两口浊气,轻声道:“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消散。
我沉醉在其中,亦在心中想着,或许是方才的动作不对,才会叫我觉得痛。
我虽与段灼许多次了,却也只与他一人如此,且还都是梦中。
“师尊……”
段灼颤动,他比前几次更激动些。
他的一双眸落在我身上,我的眉眼处,我受不了他这般快要将我吃掉的神色,不由得攀附上他,叫他无法再多与我对视上一眼。
我道:“别看我……认真些……”
“是,师尊……”
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如今我亦沉醉在其中,全然分辨不出究竟哪里不对,或者说是无暇分心思考。
今日却觉得,段灼似乎与平常不同,与平常相比。
更大。
今日并未与我说太多的闲话,有些沉默寡言,只是次数更多了。
……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又看了一眼段灼那双饱含情-欲,湿漉漉又漆黑的眼眸。
醒来晨光透过窗口落到房中,点点光斑晃着我的眼,我睁开了眼。
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就像是被打了一顿,我环顾四周,似乎并不在我的房间里。
我的大脑宕机了。
我记得我做了个梦,做了与段灼的春-梦,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平常事。
最让我遗憾的是,睡着了并未听到昨夜的动静。
不过我又想,照理来说,我能够控制我自己的身体,让身体无法陷入沉睡中,为何昨夜却变得无法控制了?
我现在又在何处?
我尝试着起身,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我直起身体,准备打坐运气,却发现衣裳散落一床,衣不蔽体。
我:“……”
我尝试着回忆昨夜的事,有些许零散的记忆向我涌来,却亦让我觉得头疼不已。
正当我不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之时,段灼手中不知提着什么东西,推门进来了。
第40章
我在原地呆若木鸡,与他对视许久。
我终于反应过来如今我是一副什么模样之时,便迅速将手边不知何物丢了过去,嗔道:“滚出去!”
段灼并未躲开,生生接下,鲜血从他的额间流淌而下,他抬眼无声无息看着我,随后从外面进来,将身后的门关上。
他唤我:“师尊。”
直至那物落地,我才知我丢出去的是床边的烛台。
我问:“我让你进来了吗?”
段灼抬起袖擦拭着额间的鲜血,只是那鲜血干涸,在他的额间伤口处留下了一个印记,衬之他苍白的肤色,显得有些可怜。
段灼双手作揖,与我行礼,沉声道:“启禀师尊,这是我的屋子。”
我:“……”
我很难去理解眼前的情况。
且……
我也意识到这并非我的屋子,可我是如何来的,为何衣裳不整,又为何……浑身酸痛难忍,我却有些不知或者说是宁愿自己不知。
我的后腰又开始疼痛了。
后半夜的记忆逐渐回溯,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段灼见我不说话,又道:“师尊,我向楼下掌柜的要了些吃食,师尊可吃一些?”
“师尊的身体可还舒爽?”
他说着,脸颊泛红。
我:“……”
我知晓这浑身上下的疼痛究竟从何而来了。
我问:“我与你,昨夜……做了些什么?”
其实我心中清楚,却不敢相信我脑子里那些画面是真的。
段灼抬头看我,却也只看了我一眼,便将神色挪开,那模样像不自然,亦像羞怯。
段灼喉中吞咽,轻声道:“我与师尊昨夜……行夫妻之礼。”
“哐当——”一声落地,我将另一边的烛台掀翻了。
“夫妻之礼”四字在我脑中不停回旋。
我终于意识到,我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借梦中段灼来疏解,如此不守世间伦理,丧尽师德的事,叫我终于付出了代价。
我与段灼,真的睡了。
我与段灼,行了他口中的夫妻之礼。
段灼见我脸色苍白,久久不言语,又唤道:“师尊?”
“师尊可要吃一些?”
我:“不。”
段灼柔声道:“师尊昨夜累了,多少还是要吃一些,我并未与掌柜说别的,只说阿姐病了。”
他心思细腻周道,亦小心翼翼,叫人说不出错来。
他那张少年的容颜,带着些和煦的笑意。
我看着他这副颇有人夫感的模样,整个心都在颤抖。
我的双手紧紧扣住被褥,吐出三个字音。
“我说,不。”
段灼并未因为我的拒绝而恼怒,而是逐渐靠近我,站在床边,问道:“那师尊想要,或是……想做些什么?”
我看着他,字字句句恨声道:“我要你将昨夜之事忘记,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段灼那和煦的笑容淡去,他变得有些无措,急急握住我的手,问道:“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学,也可以改……求求师尊不要这般对我……”
他越说,眼中滚滚而出的泪水便越多。
我将手抽了出来,叹气道:“昨夜之事,是误会一场,我并无此意。”
段灼的泪止住了,他看着我,神色变得奇怪起来。
他抓住我的手,看着我字句泣血:“可师尊昨夜分明说,我们什么都做过。”
“可师尊昨夜分明说……”
我看着被他咬得血肉模糊,血肉清晰可见的下唇,他咬牙吐出几个字。
“分明说……喜欢的。”
我垂眸不再看他,我是师尊,可我终于明白,师尊并非做的事都是对的。
今日,是我做了错事。
我道:“梦呓之言,不必当真。”
段灼深吸一口气,问道:“对于师尊来说,我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我心中却想的是,甚至不如狗。
碧水瑶台后山中日日将我吵醒的鸡能炖来吃了,养只狗,尚且还能看门。
段灼能够为我做些什么?
我点头,用有些冷的语气答道:“是。”
段灼的手骤然垂下,发遮住双眸,叫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我只听见他说:“既如此,那我恨师尊。”
我一直都想让段灼恨我。
可如今他真的恨我了,我心中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下意识抚摸着发间的桃花簪,那清香气似乎萦绕在我的指尖。
仅仅一两日,段灼从喜欢我到恨我,这全都是我一手所为。
我对段灼,说不上恨,亦说不上爱,最多有些不喜欢。
可我要杀他这事已成定局,我想若是他厌恶我、恨我,届时我心中或许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那时我杀他,心中便会想,四海八荒,不过是少了个恨我的小妖,倒也不值得我多挂念。
屋外的雨早就停了,只是土壤尚且湿润,我闻到了空气中土壤的味道。
我总是在想,若是我恨段灼,段灼恨我,我与他之间是恨海情天,见面想要弄死对方,那是不是我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泪雨阑珊,我没有回他说“恨我”的话,而是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如潮水奔涌的泪。
我不说话,他亦不说话。
过了许久以后,我想为他这种恨再添上些干柴,让这火烧得更烈一些。
我冷眼道:“恨我?你可记得昨日你曾说,喜欢并非能轻易改变的,那如今你的恨可又要日异月更?”
段灼垂下头。
“我问你,昨夜你看不出来我状态不对?”
“嗯。”
我斥责道:“你既知晓,那为何又要顺遂我的心意如此?!你心中想的那些龌龊事,你以为我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