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饶有兴致地翻出他的账号。不过是几天前刚注册的新号，三天就涨了两万粉。可奇怪的是，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
好新的起号手段。
她点进私信页面，正要发消息，手机突然震动，指尖一滑。刚打出的“hi”就这么弹了出去，浪费掉唯一一次和陌生人打招呼的机会。
姜岸皱了皱眉，刚想换个方式补救，手机又猛地震了一下。
是宋合欢的语音。
她点开，背景嘈杂，还有阮满带着点哭腔的声音——
“岸！！！你快来！！阮满在无影灯被堵了！”
姜岸略一思索，直觉是偷拍事件东窗事发。但她已经警告过阮满不要再偷拍网红，怎么还会发展到线下对打？
犹豫片刻，姜岸最终还是无奈起身，快步往楼下走。
到现场才发现，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
阮满误打误撞，拍到了一场极其浪漫的约会。可这场约会的女主角Cici，曾参加恋综，另有相恋五年的男友。
恼羞成怒的Cici闯入素格的住户群，在群里直接戳穿阮满的身份，质问她为什么要偷拍。那些曾因“软饭要硬吃”获得热度的博主们集体噤声，但Cici气不过，直接带着几个抵制偷拍的博主冲到无影灯，堵住了阮满和宋合欢。
人群中，Cici气得脸色发白，手里的包被她紧紧攥着，随时可能砸出去：“你们搞偷拍还有理了？”
而宋合欢也相当嚣张：“谁知道你是网红啊？我们小满以为你是素人，有问题吗？”
Cici抄起包就要甩过去，阿仔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淡人被夹在风暴中心，表情比阮满还绝望：“别打啊别打啊！有话好好说！柿子，柿子——”
帅女柿子正凭一己之力挡在宋合欢和阮满面前，把人护得死死的。
Cici的朋友不甘示弱：“你们咖啡馆也有责任！不知道保护客户吗？”
姜岸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到阮满身边，低声问：“还偷拍？怎么弄成这样？”
阮满委屈道：“给合欢姐在咖啡馆拍点花絮，无意带到Cici的背影。没想到她上过恋综，还是时尚博主，同款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宋合欢那边已经叉着腰快跟人打起来了，姜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不行。
姜岸赶紧喊停：“停停停，能不能好好聊聊？”
Cici喝了一杯冰咖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委屈地一拍桌：“我早就分手了！只是还没公开。要不是你们搞这一出，我完全可以等转型完毕，账号切割干净，再光明正大地宣布。现在倒好，变成了我出轨！”
阮满还在那边不停道歉，姜岸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出言打断：“差不多得了，聊解决方案吧。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cici还是怒不可遏：“做？你们能做什么？现在的互联网环境你们不清楚吗？他似是而非地发个心碎的表情，我的出轨就是板上钉钉！”
姜岸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恋爱综艺里的两人笑得甜蜜。
在一起五年，他们曾经是势均力敌的完美CP，学历相当，工作同样出类拔萃。他们的身上，凝聚了无数CP粉的爱情幻想。
为什么分手？
当男友提出希望她辞职专心做自媒体时，Cici感觉不对了。
辞职的下一步是什么？事业已经绑定，当然是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她负责宣传两人的甜蜜恩爱，那他负责什么？
保持不出轨，配合她的脚本演出。他的生活似乎不会有任何变化。
曾经的天作之合，如今的一地鸡毛。所有曾经甜蜜的左证，如今都成了Cici的枷锁。
姜岸若有所思地开口：“小满，把你给宋合欢拍的照片给Cici看看。”
阮满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姜岸。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把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上，是一组宋合欢的黑白艺术照。
这是一组关于“假象”的照片。
宋合欢穿着华丽的裙子，坐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杯香槟。金色的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像画报里的社交名媛，完美到无可挑剔。
但镜子里的她，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镜子里的宋合欢卸掉了妆，眼神空洞，嘴角有点僵硬。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足够漂亮，又像是在怀疑自己伪装的意义。
另一张照片里，她孤独地站在璀璨的落地窗前，背对着相机。可透过落地窗的反光，可以看到华丽的宴会还在继续。而宋合欢像个尴尬的局外人，停在光影交错的边界。
精致外表下的疏离与破碎，一览无遗。
姜岸耐心地解释：“不要掉进出轨的自证陷阱。没有出轨，解释一遍就够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塑造一个新的形象。”
阮满明白了姜岸的意思，马上接话：“Cici姐，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拍一组物料：不要被爱情的沉没成本所束缚，做自由选择人生的大女主，你觉得这个主题怎么样？”
Cici有些意外阮满为她下的定义，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很快，她就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简短有力的声明——
“我们早已分手。分开后的选择，各自承担。感谢曾经的陪伴，但现在，我只想向前走。”
而阮满，在投入到拍摄之前，先在小区群里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她愿意承担责任，为所有被影响的住户定制大片。她不会再主动偷拍，但如果有谁想装作被偷拍，欢迎来找她，她演技一流。
三天后，Cici的大片出炉。
画面中，Cici坐在一张空荡荡的长餐桌前，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具，对面空无一人。她穿着一袭流畅利落的西装，一直戴着的戒指被放在桌上。Cici神情平静地望向镜头，似乎在无声地告别。
无人的盛宴，她依然盛装出席。
冷静，克制，极具力量感。
姜岸联系的营销号迅速跟进，
#独美才是答案#
、
#爱是加分项不是必选项#
等词条迅速爬上热搜。
Cici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重重的包袱被一一甩开，她脚步轻盈，大步向前走去。
*
摆脱危机的阮满心怀感激，邀三人来家里聚餐庆祝。小小的单身公寓里热气腾腾，姜岸拎来一袋火锅食材，熟练地拆包装、洗菜、摆盘。阿仔守着锅，听着三人在一旁叽叽喳喳。
直男阿仔实在想不明白，一场看似简单的线下快打、危机公关，怎么就硬生生地让三个性格迥异的女人站到同一战线，还培养出如此深厚的革命感情？
宋合欢依旧对阮满的巨大让步感到不满，忍不住嘟囔道：“还真就每人赔一套啊？你这给得也太多了吧。”
阮满却只是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哎呀，没事没事。毕竟确实是我有错在先，立正挨打总没错。而且岸姐说得有道理，做自媒体最重要的是利她。反正我是摄影，总是要找模特的，就当积累作品啦！”
宋合欢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姜岸，不可思议道：“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姜岸神色坦然，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不过……偷拍你那次不算。”
宋合欢还没来得及发作，姜岸就话锋一转，看向阮满：“倒是小满，我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成熟。”
阮满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露出些许稚气：“那是当然。我做站姐都四五年了，要论工龄，我可能比合欢还长一丢丢！”
姜岸难得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享受片刻惬意。但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消息提示，还是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安宁。
姜岸有些无奈地点开焦点的账号后台，一瞬间，几十条私信涌了出来。
她随手翻了两条，无一例外，还是博主们发来的求助信息。
“哟，姜老板，业务繁忙啊？怎么，都想和你签约？”宋合欢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探着脑袋光明正大地偷看，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不住地啧啧称奇：
“吃播找你干啥，你能帮她吃吗？”
“这个男的千万别接，我在小区里见过，啧啧，纯纯照骗。”
“天呐雷子怎么都开始下海了……穿的是肌肉衣吧？太假了我靠。”
姜岸被她念得受不了，赶忙将手机夺了回来，没好气地打断道：“行了行了，别看了！我就一单干的，赚点劳务费而已，不签博主不搞MCN。”
宋合欢眯起眼，怀疑道：“看你的行事作风，可不像是没在MCN里待过的。带过不少博主吧？”
姜岸还在想着说辞，阮满就委屈地抢过话头：“可你不是说给我解决工作的吗！要不然我才不会去偷拍合欢姐！”
姜岸无奈地解释：“我是想陪你起号做自媒体，不是……”
她怔了一下，忽然捕捉到某种新的可能性——
她的目光依次掠过阮满、宋合欢和阿仔：“你会拍，你会做造型，你懂商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