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时，后台的数据已经爆了，团队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那几个资深助播，此刻都向她投来了全然认可的目光。三悦泰然自若，微笑着点头响应。
直到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回到那间小小的公寓。她没有立刻去洗漱睡觉，而是打开计算机，调出了今晚的直播回放。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自信、从容、对答如流的自己，看着弹幕里那些“这个助播小姐姐好厉害”、“被种草了”的评论，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感涌了上来。
她关掉视频，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城市的万家灯火。
她想起了那个凌晨，在麦当劳里，她对姜岸说的话。
——这一刻，她终于真真切切地，尝到了工作的甜头。
这是比任何爱情都更令人沉醉、比任何赞美都更能给予人力量的滋味。
它是治愈过去所有伤痛的解药，无论是被路临非背叛的痛苦，还是长期活在别人光环下的不甘。它让三悦相信，只要像现在这样，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奔跑，就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悦想，姜岸和宋合欢说得不对。不是把所有价值都寄托在工作上会生病。
恰恰相反，工作，才是唯一不会背叛你、能治愈一切的良药。
*
霍宇光推荐的人，文未末最终虽然用了，却没有通过霍宇光。
他宁可绕了一个大圈，放下身段，主动去找了郑照联系人脉，也不愿意去接霍宇光那份看似轻松的人情。
姜岸对此颇为惊讶。晚上回家，她窝在沙发上，捏着他的脸颊，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呀？有快捷方式不走，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郑照那副腔调吗？”
文未末任由她捏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含糊的得意：“你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互相麻烦是增进感情。霍宇光么，我总觉得他给的东西都有代价。”
姜岸听了，心里暗笑。她没告诉他，郑照本来还想借着这事好好拿捏一下文未末，结果一听他是为了拒绝霍宇光才来求自己，那股子源于雄性竞争的舒爽感瞬间战胜了一切。郑总监当场拍着胸脯保证，办事效率高得惊人，没几天就把文未末带到了对方的工作室。
为了给几人庆功，姜岸大手一挥，在无影灯张罗了一场火锅局，把休息的三悦和郑照都诓到了无影灯。
三悦意气风发，状态好极了，像是终于睡饱了觉。郑照则被宋合欢和阿仔一左一右地灌着酒，听他们吐槽姜岸和文未末谈恋爱以后，在岸可如何作威作福，听得他是连连点头，深有同感。
姜岸和文未末窝在角落里，拿起遥控器，在无影灯的大投影上，投屏了苏棉颂选秀节目的最新一期。
——正是她们前几天去看的那场公演。
当苏棉颂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屏幕。
经过专业镜头的捕捉和剪辑，苏棉颂在舞台上的魅力被放大了十倍。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wave，都充满了掌控舞台的力量和自信。
“哇，棉颂真的，太绝了。”阮满看得一脸痴迷，放下去的毛肚都忘了捞。
三悦也看得目不转睛，嘴角是压不住的骄傲和喜悦。
当节目最后，主持人开始公布现场投票排名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正在夹毛肚的文未末都停下了动作。
“获得本次公演，现场观众投票第一位的练习生是——”
随着一个长长的拖音，苏棉颂的名字以断层式的票数，出现在了巨大的屏幕上。
“啊！”无影灯里爆发出比公演现场还要热烈的欢呼。
三悦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和身边的阮满紧紧抱在了一起，眼眶里闪着泪光。
一个在喧嚣的舞台上证明了自己，一个在无声的博弈中抓住了机会。
隔着一块冰冷的屏幕，苏棉颂和刘三悦，分享了同一份滚烫的喜悦。
第55章 要快乐，不要忘记
无影灯里，姜岸看着眼前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颓丧气息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文未末围着他绕了两圈，匪夷所思道：“你是被冻在和宋合欢分手之前了吗？停播就算了，连版本都不带更新的？”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只有胡子的长度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姜岸毫不客气地讽刺：“最近在走为爱憔悴的深情人设？”
顾景深嘴唇翕动了几下，苦笑着开口，声音嘶哑：“你们俩好刻薄啊。”
姜岸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麻烦解决了没，星曜还缠着你吗？”
顾景深摇摇头：“没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甩掉。”
对面两人同时投来了“你是白痴吗”的无语眼神。顾景深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迟疑地问道：“哦——是你们……说了什么？”
姜岸简洁地总结道：“你要塌房了，把柄在宋合欢手里。所以，他们急着把你这颗定时炸弹甩掉。”
顾景深恍然大悟，随即又是更深的苦涩。
“行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撤了。”姜岸看着他就烦，那股子自怨自艾的劲儿让她莫名地压不住火气。
顾景深欲言又止。
姜岸一眼就看出他想说什么，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宋合欢好得很，你看她直播就知道了，比你精神多了，不然也没力气派我们来收尾。”
顾景深眼睛亮了一下，又欲言又止。
姜岸忍无可忍，明明自己一堆事，还得替宋合欢处理这种前男友没熄灭的小心思。她看向文未末，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文未末无奈地点点头，姜岸立刻拔腿就走。
文未末叹了口气，起身在顾景深身旁坐下，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说真的，顾景深，你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歉疚吗？可合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并不会感到痛快。你不如多问问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痛苦。这里没有观众，不要再演给自己看了。”
顾景深低下头，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哽咽的音节：“……好。”
文未末沉默地陪他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去找姜岸。姜岸就蜷在门口吊椅的阴影里，睡得很熟。
她大概真的累了，整个人陷在垫子里，呼吸平稳绵长。文未末放轻了脚步，走到吊椅旁，在她身前蹲下。
文未末凑近了些，看着姜岸的睡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到她纤长的睫毛下，粘着两根不小心掉落的、细小的睫羽。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根睫毛捻了起来。
或许是他的气息太近，姜岸的眼颤了颤，醒了过来。她恍恍惚惚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她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未能完全聚焦，就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姜岸刚要说话，文未末就将食指竖在自己唇边，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他把那两根安然躺在他指尖的睫毛，伸到了她的面前，用气声轻声说：
“许个愿。”
姜岸被他小学生似的举动逗笑了，眼里的睡意都散了大半。她听话地闭上眼，双手合十，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那……要快乐，不要忘记。”
然后，她睁开眼，凑过去，吹落那两根睫毛。
她站起来，人还有些困，毫不客气地伸开双臂。文未末笑着，熟练地在她身前蹲下，任由她像只树袋熊一样爬到自己背上，然后稳稳地站起来，一摇一晃地往家的方向走。
姜岸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闭着眼，声音含糊不清：“晚上我又要去岸可盯直播了，你别陪我了，上两天班就给我宝宝累到没人样了。”
“项妮可嘴上说怎么弄都能赢，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松弛。”
“我忙的时候，你要盯着点合欢，如果没定时开播就下楼砸门，她最近状态还有些不太稳定。”
“荔枝晚上就收工了，过两天阿仔要请她吃饭。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呗，小阿仔估计要表白了。”
“畅悠你自己先和那个团队谈，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哦。找郑照也可以，他牵的线，负责到底也是应该的。”
文未末听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低声笑了起来：“别操心啦，点点。”
他们进了家门，玄关的感应灯柔和地亮起。
文未末将她放在沙发上，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把姜岸圈在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我在呢。你让我分担一点好不好？什么事都攥在自己手里，我好没有参与感啊。”
姜岸心里一软，回抱住他亲了上去：“我错了小文。”
唇齿相接的瞬间，她含混不清地补充道：“有你在，我不担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