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家里再回到无影灯时,小男生已经和阿仔聊得火热。姜岸扬了扬下巴,问道:“这到底谁啊?你新签的博主?”
项妮可狠狠扫了她一眼,悠悠道:“你给我安排的姘头。”
姜岸了然,哦,就是那个林子佑。
她诚恳道:“这可不是我买的营销。我都不认识他!”
项妮可冷笑道:“你说过的,君子论迹不论心。总归是你最先给我买营销的吧,要不然能扯出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吗?都这样了,骂你两句怎么了?”
姜岸无辜地眨眨眼:“行啊,那你骂吧。哎,这不挺帅的吗,你还不高兴上了?”
项妮可站着不动,抱着手臂,斜着眼看了看姜岸,欲言又止几番。
姜岸见状,也软下语气,往沙发里一靠,自认倒霉地说:“行了,你骂我吧。我承认,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你推出去。”
项妮可这才在她对面坐下,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岸反问道:“你现在能联系上三悦吗?”
项妮可摇摇头。
“如果她现在出事,被人肉出来,责任在谁?”姜岸步步紧逼。
项妮可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她看着姜岸,问道:“姜点点,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你把我推到台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让我去给她当保镖?”
“不要挟你,你会去救三悦吗?”姜岸理直气壮地回敬。
项妮可沉默了片刻,然后直接戳破了姜岸整个计划里最天真的漏洞。
“姜岸,你觉得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姜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和文未末直播攒的人情抵了,行吗?”
项妮可笑笑,说:“我失望的不是你算计我,而是你到了现在,还只会用这种感情用事的低效方式来解决问题。你居然以为自己可以要挟我?你手里并没有足以让我塌房的证据,那你到底要凭什么要挟我?靠把道德底线拴在我的脖子上吊死我吗?”
“姜岸,你好像在赌我是一个好人。”她轻声说,那眼神里,是看透一切的了然,“你好像在赌,如果我被舆论架上去了,不会舍弃三悦来保全自己。但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姜岸愣住了。
在姜岸所有的推演里,她都没有考虑过项妮可会坐视不管。
项妮可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有些困惑地笑了:“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想着给我设这样一个局?你眼中的壮士断腕,对我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利益取舍而已。”
“不对不对,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管,那网友会觉得你背刺三悦,而且……”
“是你不对。”项妮可打断,“牺牲一个三悦,去和媒体放出路临非和苏棉颂的假情侣关系,再随便爆一些三悦是怎么和你们、和苏棉颂经纪公司合作,把路临非推进深渊。然后我就可以全身而退。这件事,很难做到吗?”
姜岸的瞳孔开始失焦。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项妮可轻声说,“姜岸,我还挺高兴的。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拚命地、不计后果地想做一件事了。上次好像还是我们刚做女装的时候,你为了一批货,不眠不休地和厂家吵架。只要你能活过来,那就找点事做,也挺好的。”
项妮可看着她那副样子,叹了口气,眼神却慢慢地柔和了下来:“放心吧。她入职填的家庭地址是假的。外网的开盒组织,我也托人去打招呼了了。但你得明白,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走吧。”项妮可站起来招呼林子佑离开。她指了指姜岸,冲林子佑说:“谢谢点点姐。是她替你推的第一波流量。不然谁认识你?”
林子佑笑得兴高采烈,连连道谢,跟着项妮可开心地离开了。
姜岸腹诽道,他们明明就是真姘头。项妮可这个王八蛋,就是在利用她哄小男友高兴。
再往前倒退,那些扯出林子佑的那些负面舆论,真的是网友自发推往的吗?他可是借此涨了几十万粉。
姜岸笑笑,觉得自己真的是被项妮可骗惨了。
项妮可还在回头笑,毫不避讳地让姜岸看到两人拉着的手。她大喊道:“庆功宴,别忘了!”
姜岸喊回去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项妮可?”
项妮可笑笑,没说话,兀自牵着小男生上了车。
过了很久,姜岸才看到项妮可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言简意赅。
——确认存活。
她赶来滨河,只是为了确认姜岸还有斗志,还站在场上。
无论是站在项妮可的身边,还是站在她的对面。
姜岸没有回复,毕竟很显然,她真的还活着。
只是三悦。她被悬在空中,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危险位置。再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致命。
而阴风很快就吹过来了。
短剧剧组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当阮满终于收工时,天光已经大亮。姜岸答应了要去接她,庆祝她拍完第一个影视项目,当上了第一次摄影指导,虽然是短剧。
清晨的风还带着凉意,姜岸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刷着速点。然后,她的手指僵住了。
一个熟悉的、本不该出现的账号,出现在了她的推荐页里。
路临非。
他被解禁了。
第61章 我不拒绝踏进这条河流
路临非为什么会被解除禁言?
姜岸坐在车里,开始四处打电话问情况。可就连平台内部的朋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粗略地解释道,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
姜岸一时无言。她抬起头,眼前明明只有并不高的车顶。
那只高悬在所有人头顶,筹谋着要翻云覆雨的巨手,是真的存在的吗?
她最终还是点开了霍宇光的对话框,发了条微信询问。而霍宇光的回答,也非常霍宇光,完美代表了“上面”的态度。
“我们平台方又没有执法权,禁言与否,本来就很主观。区区情感纠纷,法律都约束不了他的道德,还要由我们互联网公司越俎代庖吗?再说了,舆论不是都说是项妮可和三悦连手污蔑的路临非吗?”
“有商业价值的创作者,平台当然要给予机会。我们一视同仁。”
姜岸嗤笑一声,淡淡地摁下语音条,开了口:“傻逼。”
阮满拖着一身疲惫爬上副驾,拿起姜岸带来的热豆浆,半眯着眼,含糊地问:“你这什么表情?跟要吃人似的。”
姜岸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戏谑的冷笑,但那只抓着手机的手,指尖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抬起头,看向阮满,语气极其冷静:“路临非解除禁言了。他刚发了一条直播预告,晚上八点开播。”
阮满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手机看视频。画面里,路临非形容憔悴,眼眶通红。他哽咽着说:“好久不见,朋友们。有些事,我想是时候说清楚了……”
阮满一惊,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要说什么?他还要反咬一口?”
姜岸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路临非要说什么。
她若有所思,眼神有些发空,忍不住自我拷问:“小满,你说,如果我没有把岸可拖下水,如果我没有把现在的舆论搞得这么乱……”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阮满,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那路临非,还会这么快就被解禁吗?”
“三悦还会像现在这样,被推到风口浪尖,处于完全被动的境地吗?”
是不是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是不是自己的每一次努力,都只是在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深渊?
阮满看着她眼底的自责与迷茫,沉默了片刻。
她只是耸了耸肩,直接坦荡地响应道:“没发生过的事,谁知道。如果你什么都没做,路临非可能不会被解除禁言,但三悦的个人信息,可能已经被挂在外网公开售卖了。”
她顿了顿,看着姜岸的眼睛说:“岸姐,你之前跟我说过,回望无法改变的事情,没有意义。”
回望没有意义。
对。没有意义。
后悔吗?或许有。但后悔能改变什么?能让路临非重新被禁言吗?能让那些泼向三悦的脏水自动消失吗?
不能。
她缓缓地抬起头,既然是她亲手把路临非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那她必须亲手把他的嘴捂上。
“对。”姜岸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所有软弱的情绪都重新压回了心底,“我们还可以改变,我们还可以力挽狂澜。”
只要她还站在这里,只要牌局还没有结束,那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她真的快要没有退路了。
姜岸猛地发动了车子,一个利落的甩尾,车头调转,朝着无影灯的方向,疾驰而去。
*
无影灯里,气氛紧张。
宋合欢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怎么办?路临非这种货色,肯定会竭尽全力泼脏水!现在去灭口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