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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十六岁_游遇艺【完结】(75)

  只是在那天的日记里,写下了一句她自己看了都心惊的话:

  “他好像,正在从我无比熟悉的时越,变成一个正努力推开我的人。”

  宿舍熄了灯,一片漆黑。陈敏之去陪男朋友了,王悦和马丽娜似乎已经睡熟,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顾知秋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她脸上。她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Kevin发的那张照片,两根手指滑动,将时越那个模糊的侧影不断放大。

  像素点开始模糊,那个轮廓仿佛一个被困在数据迷宫里的囚徒。

  她想起他们一起看《初恋50次》时,他认真地说要建立一个唤醒程序。可现在,不清醒的是他还是她自己呢?当时她觉得无比真诚的情话,此刻却像一句谶语。时越仿佛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打一场艰苦而孤独的仗。

  而最让她无力的是,他似乎选择了将她彻底排除在战友名单之外,拒绝与外界、甚至是与自己的连接。

  她轻轻敲击屏幕,给他发去一句:

  【时越,你说的那个唤醒程序,还会做吗?】

  消息发出后,她点开一个两人创建的共享相册。那是顾知秋为记录异国生活设置的,彼此往里面存放平时日常小照片。

  她这边已经存了277张

  而时越的那一栏,停留在第99张。最后一张,还是一个多月前,他拍下的那张查尔斯湖。

  这一次,屏幕彻底暗下去,再也没有亮起。

  第63章 矛盾 破裂 接下来的日子,顾知秋像……

  接下来的日子, 顾知秋像往常一样上课、去图书馆、和室友们说笑,但心里始终像悬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连接着时差之外的时越。那痛苦呼吸声的电话, 不时会在她脑海里出现, 比任何抱怨和诉苦,都更让她心惊。

  她不能假装没听见那声音。但她也清楚, 以时越现在的状态, 直接去问他“怎么了”, 也许只会让他筑起更厚的墙,把自己藏得更深。

  转眼期末就快来了,考试前一周的周末,顾知秋在时越家里收拾东西。京市刚刚华灯初上,而波士顿的清晨,天光熹微。她算准时间, 拨通了视频电话。

  铃声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最后一刻才被接起。屏幕亮起,但镜头正对着他的锁骨位置, 没有露出脸, 背景是宿舍那面熟悉的白色墙壁。

  “怎么这么早?”他的声音比那条语音里更沙哑。

  顾知秋的心又被紧紧揪了一下。“刚到你家, 想看看你。”她的语气放得极柔,“你把镜头拿远点,我看看你。”

  那边停顿了几秒, 过了一会, 镜头仿佛才不情不愿地拉远了点距离。

  时越的脸, 终于完整地出现在屏幕里。

  一阵子没见,他看起来又憔悴了一些。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是很久没有合眼, 嘴唇也干得起皮,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锋利而紧绷,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你看,我真的没事。”他试图扯出一个笑,但那弧度僵硬地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比哭还让人难受。

  “你的嘴都起皮了,”顾知秋盯着他,“时越,你先喝点水。”

  他似乎愣了一下,像是也意识到身体的需求,目光有些迟滞地转向旁边,机械地拿起桌上的水瓶,喝了一口。

  “昨晚又熬大夜了,对吧。”她不是询问,只是在陈述事实。

  “没有。”他下意识地否认,视线不受控制地偏向屏幕下方,不再看她,“只是睡得比较晚。”

  顾知秋看着屏幕里那个熟悉却又变得无比陌生的恋人,忽然觉得一阵巨大的无力感,从全身涌来。她觉得自己仿佛隔着一堵玻璃墙,朝着里面呼喊,里面的人能看见她,却听不见她的声音,或者说,他假装听不见,也不想走出来。

  通话在他匆匆以“要去上课了”为由中结束了。

  顾知秋摸了摸脖子上的月亮吊坠,金属的温度早就和她的体温融为一体。她突然想起时越母亲信中的另一句话:“总有一扇门是为你开的”,可到底要如何打开他现在紧锁的心门?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可心里的不安却怎么压都压不住。

  翻来覆去思绪打转,她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江一鸣的号码。三声铃响过去,他的声音带着些困意,却带着几分焦急:“知总?这么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越哥怎么了?”

  “时越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知秋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江一鸣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没什么,我就随口问一下。”

  “江一鸣,你是不是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拜托你跟我说实话!”顾知秋握着手机的手,讲话声音有些颤抖。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犹豫着开口:“其实我答应越哥了,要对你保密的。但……我又真怕他出事。我之前联系了在MIT的初中学长去看看越哥,他亲眼见过越哥被他那个教授……”

  江一鸣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足勇气才能复述那个场景:

  “学长说,那天在实验室外面,他看见越哥把一份报告给他的教授,那教授对华人学生有很大的偏见。他连接都没接稳,直接用红笔在封面上划了个巨大的叉,”

  “然后那老家伙头都不抬,声音很大的问越哥,问他思维是不是停留在远古年代,还说他的实验室需要的不是高中生。”

  “最后还像扔废纸一样把报告甩了回去,又说:‘如果你只能产出这种垃圾,我建议你趁早滚出我的课题组,别浪费MIT的资源。’”

  “当时越哥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你知道越哥的,他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就连初三暑假他妈妈的事……他都能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

  顾知秋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这还不是全部,”江一鸣的声音更低了,“我前两天实在忍不住,在视频里跟他吵了一架,骂他为什么变了个人。他最后……最后才跟我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了。’”

  顾知秋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僵住,江一鸣后面“他说没事”、“让我保密”的话,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心理医生?那个骄傲的、永远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人,已经严重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吗?

  “我……我得去看看他。”她低声自语,手忍不住地颤抖,甚至不记得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她看向窗外,手机还紧紧握在了手里。外面已经是京市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她想到自己致勃勃发给时越的晚霞照片,和那些自以为能逗他开心的琐碎分享。

  “我到底是有多迟钝?”

  她呆坐在书桌前很久,台灯的光圈照在桌面上,电脑屏幕倒映出她无助的脸。顾知秋努力让自己冷静。她缓缓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两人平时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试图整理思绪,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她躺在沙发上,轻轻闭上眼睛,希望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在她因疲惫而意识模糊的同一时刻,大洋彼岸的时越,正被另一种痛苦吞噬。正是中午阳光刺眼,而他在昏暗的房间里,正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一行错误代码,熬夜的原因,他的瞳孔有些涣散。

  太阳穴像有铁锤在反复敲打,一阵阵的钝痛,胃里因为过量咖啡和空腹而灼烧般抽搐。他试图集中精神,但屏幕上那些字母像是在跳动,无法组成任何有意义的逻辑。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屏幕上,试图隔绝外界的影响,再次抬头,天色已晚。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他点开与顾知秋的对话框,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那通电话,还有昨天发来的一张晚霞照片。

  一股难以压制的愧疚感瞬间刺上他麻木的神经。他配不上这样的美好。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就在这个瞬间,远在京市的顾知秋,仿佛心有灵犀般,心脏猛地一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天色已开始泛白。

  昨晚,经历过江一鸣的话带来的冲击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碎片化的线索,重新在脑海里进行梳理和拼接。

  他的疲惫,是真的。他的憔悴,是真的。他眼里的血丝和干裂的嘴唇,是真的。凌晨四点的键盘声和桌角的泡面桶,是真的。那条语音里,近乎崩溃的呼吸声,是真的。

  顾知秋想到,一个习惯了凡事都做到极致的少年,在异国他乡,身体和精神都被压抑到极限之后,逃离是不是他的本能反应?

  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她刚实习那会报道过一则当年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是一位当年的青年才俊因创业失败,从顶楼一跃而下。她也想起了父亲,在前世错失了德国进修机会后,那长达数年的沉默寡言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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