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他的怀抱:“我还有事,你自己早点休息。”
殷昭哪里肯让她走?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吻了上去。
南启嘉知他憋闷已久,不再反抗,只道:“那你小心些。”
殷昭果真听话,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她一直以为在这件事情上,殷昭不大会怜香惜玉,不料他也可以如此温柔。他的掌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玉似的脊背,以一种极至克制的力道。
她在他情意绵绵的爱抚下逐渐思绪混乱,细腻的肩颈在锦枕上反复摩擦,蹭出一片红痕。
殷昭吻她的脖颈,亦注意到这晕散开来的红色,他一手插入她后颈窝,护住她白嫩的肌肤,另一只手则环抱住她的腰身,使他二人密不可分。
“昭哥哥……”南启嘉声声轻唤,眸子里含满了热泪。
殷昭闷哼一声,轻颤道:“昭哥哥命都给你……”
殿内黄灯如豆,爱如藤蔓,缠绕不休。
眨眼间便迎来了殷昭的生辰。
云素终于按时绣完了虞国的版图。
殷昭展开横幅,轻叹口气:“是粗陋了些,不过念在你一份孝心,朕就勉强收下。”
云素气得跺脚,又不想当众撒泼驳了寿星的面子,只敢跑到殿外去踩花踢树。
慕容长定性子淡薄,自然也不会送殷昭珠宝玉器等俗物。
她亲手做了个安神助眠的香囊,道:“愿大王身体安康。”
因着她深居简出,从不出来打扰帝后,殷昭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以往犀利。
她送上贺礼时,殷昭还道了声“谢谢”。
到了皇后娘娘那儿,竟一样礼物都拿不出手。
殷昭看她的眼神里满含溺爱,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就知道你懒。”
朝贺的人都散尽之后,是难得的清静。
殷昭素来不喜过生辰,他是国君,生辰宴上有诸多繁琐的仪典,还得面对各色人等,听他们说些拜寿的吉利话。
“你知道吗?那句'福寿绵长’,我今日听了二十几遍。国事本就枯燥繁琐,我还得匀出整整一天时间来听他们说这些废话。”
两人坐在正殿里的台阶上,殷昭刻意比南启嘉坐矮了两阶,以便于他能将头抵靠在她肩上。
夜深了,似乎能听见殿外的风声。
殷昭问南启嘉:“你冷不冷?”
“不冷。都夏天了。”南启嘉脸色泛红,轻声说,“其实我给你准备了贺礼的,只是你现在还看不见它。”
殷昭一个激灵坐端正:“什么贺礼?”
她低下头,垂下一帘浓密的睫毛
“我,怀孕了。”
那一瞬真是惊呆了殷昭,就在前几天,他还因南启嘉不能有孕一事暗自神伤,此时,当真是丝毫不敢相信。
“你……不高兴吗?”南启嘉见殷昭神色里尽是吃惊,瞧不出半点欢喜。
殷昭问:“瞧过太医了吗?”
南启嘉摇头:“没有,是太后和杏箬姑姑告诉我的。”
殷昭近日虽不入后宫,也随时都留意着南启嘉的动向。
她去太后宫里,是半月前的事,来报的人说未见皇后娘娘从青萝殿出来时有何异样,想来太后并没与她说什么过分的话。
如此算来,她悄悄瞒住此事已有半月之久,只是为了能在他生辰当日送上一份别出心裁的“贺礼”。
难怪此前她变着法子探问他是否喜欢孩子。
高敬奉命传来一群太医,结果还是:“皇后娘娘素有寒疾,近来入夏,一时难以适应气候转化,肝肾两虚,以至于月事紊乱。娘娘应是夜里贪凉,伤了胃,自然时觉恶心。”
南启嘉顿感失落,一双圆眼水蒙蒙的:“我没有怀孕吗?”
太医俯身行礼道:“凭娘娘脉象,确实不是怀孕之症。”
殷昭看她委屈巴巴的,心也跟着跌入谷底。
他虽一开始就怀疑其中存在误会,仍抱有侥幸,祈盼着老天开眼,能给他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可以,他必爱之如命。
然而上天并未对他们表现出善意和宽容。误会也只是一个误会。
殷昭让所有人都退下,他抱着南启嘉,慢慢地哄:“好姣姣,别难过,有咱们两个就够了。”
他的眼底是看不见的寒光,心头是抹不散的乌云。
南启嘉强忍住哭腔:“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殷昭捧住她的脸,“是我对不住你。”
夜深人静,这对不被上天眷顾的夫妻相拥而眠。
梦中有个孩子与殷昭相见。
那小孩儿约莫有四五岁,穿着南启嘉幼时的玄色骑服,头发高高束起一个单髻,像是个男孩儿。
可他模样清丽,肤色白皙,神态傲然,又像是女孩儿。
那孩子绕着他跑,直唤:“父皇,父皇……”
醒来看到的是南启嘉沉睡的侧颜。
殷昭劝慰自己:真的有她就已足够。
第58章
殷昭曾对南启嘉许诺,要带她出宫玩去,然这一年到头只顾着忙碌,直至入了冬也没能兑现承诺。
幸月在刚入秋的时候就与左芦成婚了。
她走后,南启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殷昭又忙得脚不沾地,两口子十天半个月不见面竟成了常态。
好在南启嘉能经常出宫去玩儿,还以商贾的身份新修了育英堂,将雍都的孤儿收入堂中,并雇了一大批需要贴补家用的女子来照顾孩子们。
宁国侯家的杨大小姐时常来帮忙,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总聚在一起喝酒吃饭。
因为相识快一年了,又颇为欣赏对方,杨漪开始对南启嘉推心置腹,甚至在饭桌上同她说起了殷昭的坏话。
“我爹娘还念着让我入宫为妃呢。哎你说那陛下到底哪里好?我就几年前在宫宴上见过一次,不是我说,那张脸臭得吓死个人,在他身边侍奉的内官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跟孙子似的,我就在想,这天底下哪个女子能忍受他。”
杨漪猛灌了自己一碗烧酒,道:“t我寻思着,陛下这样的性子,若非强取豪夺,定是没有人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岂料,不仅有,还有两个!
“那慕容夫人也是,模样好,性格也不错,非要追着一个臭男人不撒手,听说她只要愿意回去,咱们大虞愿意给她三十万金呢!啧啧啧,可是三十万金呀,为了个臭男人,不要啦!”
南启嘉咋舌:“还有这回事?”
“那还能有假?我爹亲口说的!”杨漪又道,“再说那皇后娘娘,当年陛下从肃国抢她回来,闹得满城风雨,也实打实地对她好了一年多,可你猜现在怎么着?”
南启嘉和穆子卿都很好奇:“怎么着?”
杨漪半掩住嘴,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娘说的,让我最近好好捯饬自己,除夕带我去宫宴。”
穆子卿道:“带你去宫宴跟陛下和娘娘有什么关系?”
“你傻呀?”杨漪道,“当然是去勾引陛下!”
南启嘉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杨漪掏出手绢给南启嘉擦嘴,十分亲密,引得过路的食客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的大姑娘都喜欢小白脸?什么癖好?!”
“关你屁事!”杨漪才不在乎旁人的看法,继续给南启嘉擦拭。
穆子卿道:“说刚才那个,你要去勾引陛下。”
“哦哦哦,对的。”杨漪继续说,“听人说,陛下和娘娘之前形影不离,可是最近半年,聚少离多,两个人好久都没睡在一起了。”
南启嘉脸一红:“这你也知道啊。”
杨漪说:“太后娘娘告诉我娘的。太后还说,她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以前要死要活地非要从慕容悉手里把人抢回来,多半是在置气,容不得他喜欢的东西给别人占了去。现在新鲜劲头过了,自然就慢慢冷落了,男人都这样,心里不喜欢了,就渐渐疏远,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了,哪能忍得住长期分住啊。”
南启嘉的笑脸越来越僵硬,直至彻底消失不见。她淡淡地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以为殷昭真的只是太忙了。
穆子卿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再看看南启嘉落寞的神情,心知这下惨了。
分别后,回宫路上,南启嘉一语不发,专心致志地看着路走。
她越是安静,穆子卿的内心就越是恐惧。
到了正宫外,南启嘉蓦然驻足,问道:“子卿,正宫离承元殿很远吗?”
穆子卿不敢回答。
两座宫殿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距离并不能成为帝后久不见面的理由,毕竟二人新婚那一年,纵使陛下再忙,也会让人接娘娘去正宫的。
主仆二人继续往承元殿的方向走。
快要到的时候,看见不知从何变出来一条两侧摆满了灯笼的夹道,道路中间还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一路神经紧绷的穆子卿缓缓吐出一口气,大叫道:“娘娘,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