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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暴君攻略后_不溯生【完结】(84)

  不会,不会同意吧?

  公主不喜欢杨柳青,一个婢女啊,只是一个婢女——

  他素来盼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他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小人。

  别,别!

  然,就像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燕悉芳仅仅沉吟几息,应允了。

  青天忽而塌跨在他眼中。

  为何?

  为何???

  他死心塌地为陛下搏命,杨柳青这入宫不过一年的贱民却能占尽天机,什么都无需付出。仿佛她生来不该吃苦,仿佛所有人都自愿给她开后门!

  渥雪的泪淌在血中。转眼功夫,陛下与他被装上牛车游街入宫,落井下石的百姓一路砸他们石子马粪。他无助地瘫倒在车上,哭着用自己的身子护毫无知觉的陛下。

  他不想护的。可还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许,他是天生的奴才。

  “暴君,废帝,竖子…”

  无数张放大的脸庞不断涌来,挤着嚷着恨不能撕他们的肉来嚼。

  而那个因旧情被赦免的小婢却安好如初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派自然地问他如何。

  岂能不怨?

  渥雪泪流满面,抓衣袖的指节铁钩般用力。连日的折辱与委屈迫得他身心俱乏,多次濒临崩溃。

  青青心头发胀。

  她想过渥雪和燕玓白会是什么下场,可她总抱着侥幸心理,期盼着燕悉芳和奉安会为了某些利益而暂时不对他们三人不动手。

  但她却变成了一个“例外”。

  游街,断腿。君与奴,身与心。

  被扔在牛车上供人肆意打砸的燕玓白,是什么模样,什么心情?

  她反抓住他手指,艰难地张口:“我想办法。”

  “你又有什么办法?”渥雪说着,抓她抓的更紧。

  “这地方夜里不见一点灯火,有鸟,有老鼠。到处失修,又脏又霉,你能干什么?”

  这样的居住环境,她深深皱眉,“陛下呢?”

  燕玓白娇生惯养,冬日里不分昼夜地燃碳,夏日屋里成日堆着冰山。那样金尊玉贵的人住进杂物堆里怎么受得了?

  尤其他身体还极差。春天还好,往后呢?

  渥雪还哭着,闻言苦笑:“陛下单独锁在屋里,我进不去,他也不让进。来的第一日夜里我本特意睡在他身边,哪知醒来被他弄出了屋外,淋了一日雨。他那身板也不知怎么有力气的。往后就一直不容许我进去,叫他也不应了。今日的饭一口未动。我知道饭馊他吃不下,可那也得吃不是?怎么办,你说叫我怎么办?青娘,你能怎么办?”

  青青看着门一言不语。

  渥雪哭够了,心知这事也是不可能的。郁郁道:“你与新帝有旧,伺候他去算了。他放你出来想必是要你做个抉择,你回去复命吧。”

  她忙抓住他骤然松开的手指,“你说的什么话?是我先自发救陛下出去!我既说了就不会让你单独承担后果!”

  渥雪顿了下,青青立即重复:“你信我。”孰料他却猛撤手,“放屁呢!我瞧你是他们的线人才对!遇上你从没好事!”

  青青被他一瞬的力道带地险些撞门板上。还想解释,身后归来的侍卫一放饭,“说够了没有?”

  渥雪立时笑着谢他。青青缓缓站起,刚抬头就对上他恶意满满的眼。她迅速走一边,抿着唇看了地上给燕玓白的发黄汤饭眼,两腿仿佛灌了铅。

  直到那侍卫再度看过来,她方才低头小步跑远。

  她走得不快,却好像也很快。渐渐地,宫墙下飞扬起白色的裙摆。飘啊飘,如人所料,飘去了咸宁殿。

  奉安解决了一桩烦心事,正在喝茶。

  “陛下,跪了有一个半时辰了。”

  殿内飘着与从前截然相反的沁鼻茶香,奉安给小炉添了把火,眉目不见惜时的和气,反而疏寒。

  兴许做皇帝的都要如此善变凉薄。奉安的神情并未有变,单单点了头。

  碧梳便放人进来。

  青青安安份份地朝奉安跪下。

  碧梳扑哧笑着捂唇。

  奉安却一副讶异的语气:“青娘,何必对我下跪?”

  青青叩首,一字一句:“奴有眼不识泰山,对陛下诸多不敬。请陛下宽恕。”

  她还是很傻。

  不知道自从奉安成为帝王那一刻开始,她就必须卑躬屈膝。

  今天的一遭,当是他的故意一笔。

  青青认栽。

  奉安却没有露出微笑,反而叹气:

  “若我没猜错,你又是为了先帝吧?其实你若就此要走,我也是可以放行的。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忠君护主,但我敬佩纯澈之人。”

  他的话嘎然而止。青青笑,事到如今她才不信。

  然奉安全神贯注盯着她,势要从她口中撬出一个理由。

  足以说服他的理由。

  他耐心十足,等得起。

  而那废帝呢?他等得起么?

  奉安喜欢押没有悬念的注,果然,地上的女孩抬头,棕黑色的眼仁清明望来。

  “我要问他讨个说法。”

  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蓦然拔高:“什么?”

  “他明知我心怀别意,却依旧提拔我于微末,又在一夕间弃我于不顾。”

  “我想问他,为什么?”

  奉安的这个问题,他问过,渥雪问过,刘媪问过。她自己…也问过,

  可她都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为何他们都爱问她这个?

  任务是可以放弃的,杨柳青也是可以离开的。燕玓白的暴政是既定事实,他被推翻是众望所归。

  可能…是那一卷书吧。

  青青莫名想到了早上才遇见的薛姑娘。她一个人从蓟州走到上京,挨了很多饿,吃了许多苦。被问及时却笑呵呵,甚至自豪地将这些苦难一扫而过。

  她执着地要找一个人,然后她不知何时进了宫,又和自己说不找了。

  …忽然就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和她说说话呢?

  “乱世之中,我命非我命。离开了或许什么都得不到。不走,可能也什么都得不到。但我知道我不想走,这便算是得到了。”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念想。

  曾几何时,偏远村落里的姑娘脖上缠着麻花辫,满头大汗地烙饼子,说些嚼烂了的古语自以为是地开导他。

  奉安的面色骤地阴黑。

  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他会想起那日的预言之梦,她红着眼,说完这句话后一把火点燃了后宅。

  他生气地突兀,变脸之快让青青险些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碧梳刚惶恐上前,奉安扶额,下一秒又恢复如初,满面春风。

  青青叹为观止。

  “青娘是很有些脑筋。也难怪你惹人厌恨。”

  奉安盯着她发紧的脸颊,心头舒畅:“我,此时也开始厌恶你了。”

  他十指交叉,切回正题。

  “多一人自是不行的。你若愿意,可以与侍候之人交换。”

  意思是,换渥雪。

  她不自觉直起身体,迎下奉安的条件。

  “皇姐对玉玺的去处一直耿耿于怀,青娘,你知道该怎么做。”

  青青答应地极快:“是。”

  “好。”奉安满意,“不过么,皇姐那处的过场须得你自己去走。”

  少不得得五十杖,皮开肉烂。他摇首:

  “青娘也看见了,我并无实权。”

  -

  檐上有击雨声。

  旧屋难抵,身旁便是碎瓦。燕玓白在冰冷的雨水中睁开眼,吸吸鼻子,下意识去够一旁没吃完的粉末。

  五指地上扭动,费力许久,却只勾起一坨被淋湿的粘汤。

  “……”

  他烦闷地撤手,模糊的双眼看向放置饭碗的门缝。

  是什么时间燕玓白不记得了,但定过了用饭的时候。

  渥雪还没有来敲门,他的好阿姐应当是不曾差人来送饭吧。

  倒像回到了缺衣少食的幼年。

  他闭眼,横竖送的也是馊饭,来了也不会吃。

  燕玓白一寸寸地蠕动身体,躲开袭来的雨滴。身上却还是湿了。没有药吃,此时一点风都能让他如入冰天雪地。

  少年的身体逐渐哆嗦,牙关也有些打颤。

  腹部开始感到饥饿,心跳加速,浑身麻痒难耐,眼仁开始外曝,发作了。

  燕玓白匆忙变幻方向爬至门缝:“渥雪。”他粗重地喘息:“渥雪!”

  无人应。

  又是无人应!

  燕玓白茫然,蓦地慌乱无措。痛苦与理智交锋,他疯了似的嚎叫:”人,人呢!人——!”

  他气喘吁吁,用仅剩的丁点猫力拍打门板。却只得几次嘶哑的闷t响。似在笑他此时滴泪横流,丑态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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