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谢衍穿一身衬衣西裤，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黑眸沉静地望过来。
眉眼间有几分掩不住的疲惫倦怠，像是风尘仆仆地从远方赶来。
姜黎怔住。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谢衍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又瘦了。
不过几天没见，感觉她瘦了好多，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没了，下巴尖了点。
胳膊像细细的树枝，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
她就这样靠在门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鬓角的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
往日亮晶晶，如星星般的眼眸也灰扑扑的。
谢衍看得心疼。
生怕惊到她似的，轻声，“黎黎。”
姜黎从熟悉的声音中回过神，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你怎么来了？”
谢衍信口胡诌，“来这里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
姜黎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没精力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忍着疼，点点头，“噢。”
谢衍垂眸看着她，柔声问，“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
姜黎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路，“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进来吧。”
房间里闷热得像蒸笼一样。
热浪滚滚。
而姜黎就穿着那件外套，扣子系到最顶端，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在壳里，窝在沙发上。
她脸颊通红，整个人毫无精气神。
飞机上，谢衍查了一路痛经的症状——
小腹疼痛，伴随腰部酸痛，畏寒畏冷，冒冷汗。
严重者恶心呕吐，腹泻，头晕乏力等等……
谢衍盯着那些字眼，脑子里嗡嗡乱响，只恨自己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一边心里暗暗祈祷，飞机千万不要晚点，一定要准时落地。
还好。
姜黎在沙发上坐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房间的闷热。
她起身，走到玄关处，刚准备开空调，就被谢衍一把拦住，“干嘛呢？”
“开空调，”姜黎奇怪地看他，“你不热吗？”
“不用，别开空调。”
姜黎：“？？”
短短几秒，谢衍飞快地想好理由，“我最近有点感冒，医生说不能吹空调。”
说完又怕她嫌弃自己，“只是有一点点感冒，你放心，不会传染的。”
而姜黎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另一件事上，“不开空调，你会不会热？”
“没事，”谢衍神色自若地说，“我都习惯了。”
“好吧。”
也是这时候，姜黎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东西。
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和她酒店楼下的便利店袋子一模一样。
这人没提行李，却提个塑料袋？
接下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谢衍把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卫生棉、一罐原味古法红糖、一盒止痛胶囊、两盒益母草的暖宫贴……
姜黎愣了下，“你这是？”
谢衍主动提起，“你和同事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听见你声音不太对，所以多听了一会儿，抱歉。”
姜黎脑袋更晕了，“没……没事。”
第70章 是我想照顾你，黎黎
“肚子还疼不疼？”
“有点。”
谢衍低头看了她几秒，温声诱哄，“黎黎，在我面前不用逞强，我们是夫妻。”
姜黎：“……”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可能是他的语调太温柔，姜黎不可避免地沉溺其中，犹豫着点头。
谢衍又问了一遍，“还疼不疼？”
这次，姜黎没再隐瞒，抬手按住小腹，故作平静的表情有一丝裂缝，“疼。”
她轻声道，“不过比刚才好点，我刚刚睡了一觉。”
谢衍把她贴在脸颊的碎发拾起，给她掖到耳后。
又从身后抽了张纸巾，把她额头、脸颊的冷汗擦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阴沉沉的，唇线绷直，不太高兴的样子。
可动作却始终温柔，语气更是像哄小孩似的。
“冷不冷？”
纸巾在她的脸颊轻轻擦过，带起一阵痒意。
停顿了会，她才说，“现在不怎么冷，只是小腹痛。”
“那还穿着外套干嘛？”
姜黎胡乱应了声，“我里面的衣服打湿了，所以就穿着了。”
谢衍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这有没有干的衣服？没有的话我下楼去买，楼下有服装店，你先将就着穿，可以吗？”
“有衣服，在衣柜里。”
大概是越心急越容易出错。
话音刚落，谢衍走过去，径直打开衣柜门，“那你要穿哪件……”
下一秒，两人齐齐呆住。
由于要出差一周，为了方便，姜黎把所有的衣服都挂在了酒店的衣柜里，方便拿取，包括内衣。
此时，那件墨绿和白色的内衣稳稳当当地挂在衣柜里，晃晃悠悠，就在谢衍的眼前。
姜黎：“……”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瞬间，姜黎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
肚子更疼了……
姜黎咬着唇，满脑子思考着要怎么收场，才不会让场面如此尴尬。
只见谢衍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拿出前天视频她穿过的红色裙子，连带着旁边的内衣。
姜黎直愣愣地看着。
他视若珍宝地把它们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她，“穿这件行吗？”
姜黎：“……行。”
谢衍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
姜黎小声说了句谢谢，抱着衣服准备进去。
却见谢衍直接迈进去，回头对她说，“我进去，外面宽敞，你在外面换衣服，好了叫我。”
洗手间的门缓缓合上。
姜黎望着这扇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光，有一点黑漆漆的影子，是他的鞋子。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
姜黎的心里像是被人煨了一把火，血液都变得滚烫，胸腔满涨。
换好衣服，她主动走过去，把洗手间的门打开。
谢衍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
肩膀宽阔伟岸，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听见动静，他回过头，“好了吗？”
“好了。”
谢衍走到桌子前，拿起刚在楼下买的暖宫贴，拆开，从里面抽出一个，把包装撕开，递到她手上。
他认真叮嘱道，“把这个贴在小腹上，会好一点。”
“对了，注意不要碰到皮肤，会烫伤的，隔着一层衣服贴。”
姜黎动作顿了下，“你怎么知道？”
“网上查的，”谢衍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刚才店员也说过，不要直接接触皮肤。”
亲眼看着她贴好暖手宝，谢衍扶着她，慢慢往沙发那走。
姜黎感觉自己像皇太后似的，浑身不自在。
她动了下手指，被谢衍更坚定地握住。
“……没事的，”她轻声，“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谢衍握着她的胳膊，跟在她身边，用真诚又带恳求的语气说，“是我想照顾你，黎黎。”
“……”
姜黎在谢衍的搀扶下，坐在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抱枕，抵着肚子。
暖宫贴刚贴上去有点凉，这会已经热了。
它不断散发着暖意，像个小火炉，隔着衣服熨烫着姜黎的小腹。
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小腹的坠痛感消解了几分。
“黎黎，要不要把窗帘打开？”
谢衍站在窗边，灯光将他的身影映得落拓不羁，面容清冷。
他的声音带了诱哄的意味，“听说舟城的夜景特别漂亮，想不想看？”
姜黎此时像个呆头鹅，懵懵懂懂的点头。
以前的谢衍也很温柔。
但今晚的谢衍，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动作小心翼翼地，说话也轻言细语，生怕惊到她似的。
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唰”地一声，窗帘被拉开。
谢衍走到床头，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关掉。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紧接着，被窗外的月光倏然点亮。
她的房间在次顶层。
夜空被星星点亮，月亮像是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裙摆发光，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酒店临江，夜晚的霓虹和江对岸的高楼大厦倒映在江面上，整个江水都被染上了绚丽的颜色。
五彩斑斓，灯火辉煌。
姜黎抱着软软的抱枕，靠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欣赏夜景。
灯光落在她的眼眸，眸子黑白分明，盈盈动人，黑漆漆的眼珠像天上亮晶晶的星星，细密柔软的睫毛也覆上了一层阴影。
谢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几天没看夜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