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念感到疼,但她不敢叫。
只随着他的动作,仰起头,看着他。
无助,惊慌,又绝望地看着他。
她眼里的情绪,言朔视而不见,他垂下眼帘,语气散漫,但句句戳心,“解释解释,如果我没落了,你要怎么抱上新的大腿?”
向念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的确赶巧。
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利用FINDU做了一次电话监听,刚好听到她和陈子童的对话而已。
他们说的对,FINDU的确不是一个好产品。
加以利用,偶尔也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人的信任,全面崩塌。
向念握了握拳,对着他摇头,“我是容夏,我都承认。的确,我一开始时想利用你。但我后来都是真心的。我不想报复家人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她像在一片蓝黑色汪洋里,抓住了一块浮木,还在抱有最后那点可怜的希望。
可言朔却道,“我又凭什么让你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
向念声音渐弱,几乎是恳切地看着他,“当年被绑架的人不是我。”
言朔蹙眉打断,“我不知道你们容家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他手指用力,眼睁睁看着她的下巴已经被自己捏红。眼眶中也有泪水隐约在闪烁,满是水光。
心里涌上不忍的感觉令他烦躁更甚。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言朔靠近她,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疏离,“你到底是谁。”
是可爱的天真的,还是腹黑的,冷漠的。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向念与他对视良久,摇摇头。
泪水随着动作,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
语气里带着绝望,还有些迷茫。
她说,“言朔,我不知道。”
在他面前的可爱娇俏是扮出来的,她应该是冷漠的人才对。可是,长久以来,她习惯了自己这幅样子。
直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什么样了。
是她入戏太深了吧。
知道真相的他,会抛弃她的,她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只要想到这个结果,她就觉得伤心,天都要塌下来的那种。
哪怕她当年被亲生父母送走,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都是她咎由自取了。
骗子么,谈什么感情呢。
但是希望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落下去,又爬上来,周而复始。
她总觉得,也许会有机会的。
于是,向念红着一双眼,与他对视。
泪水模糊一次,她便用力眨眨眼,让视线变得更清晰,让她能将他看得更仔细。
“言朔。”
她叫他的名字。
“我以后不会再利用你了,你别生我的气。我能……”
留在你身边吗?
像从前一样。
毕竟,我无家可归了啊。
她话还没说完,言朔陡然松开手。
一阵心烦意乱涌上来,他蹙起眉,挪开视线。
最后那点希望,对着他的动作殒灭了。
向念用力闭了闭眼,温热的泪水从脸颊滚落,“对不起。”
她只能说这一句。
也只剩这一句了。
-
向念只提了个小行李箱,离开家门前,又说了句对不起。
言朔默默坐在沙发上吸烟,没作声。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
他动作骤停。
忽然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地。
乒乒乓乓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传了过来。
向念脚步一顿。
她知道他的情绪因她而起,一时间情绪作祟,她抬手在脸上抹了把之后,迈开了步子。
因为没申请留校,她的宿舍楼没开放。
向念带着行李箱兜兜转转,起初感到很冷,最后整个人已经木然了。
她手脚都麻木了,连带着表情都麻木的。
最后,她来到了孟寅打工的酒吧。
进门的时候,整张脸被冻得通红,但是没什么表情。
语气也淡淡的,“收留我几天,我打点零工,开学就走。”
话是对酒吧老板娘说的,她和孟寅有些交情,自然没拒绝。
替她放好了行李,刚好到了饭点。
老板娘邀请她一起吃晚饭,向念摇摇头,趁着客人还没入座,拎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从第一个擦起,头也不抬,很奋力。
老板娘去劝了几次,未果。
看她手背通红,明显被冻坏了,进来酒吧里,甚至还没歇个几分钟就跑去干活。
问她什么,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语气冷冰冰的。
多半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劝说不成,只好给孟寅通风报信。
孟寅知道了,第一时间给向念拨了个电话过去。
彼时向念正仔仔细细地擦着桌子,重复了几十次的动作,总是不厌其烦。
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动作先是顿了一下,随后立刻将抹布丢到一边去。
脸上难得有了些神色。
她连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像是很期待地看过去。
希望变成失望,也仅仅用了几秒钟。
向念握着手机,没有接,反而杵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她就站在那,站了很久。
久到老板娘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敲了敲桌子,问,“丫头,你还好吗?”
稍一偏头看过去,老板娘怔住。
刚刚还没什么表情,像个只知道干活的小机器人。竟然有了表情,只不过看起来格外伤心。
还有些无助。
她两只手端着手机,盯着屏幕,任凭泪水爬了满脸。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是跨年夜啦,所以比较早,嘻嘻。
提前祝宝宝们新年快乐。(づ)づ
其实我个人蛮能理解言总的,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对啦,作者这几天在外面,先提前和大家说句抱歉,可能更新会不稳定,但保证最起码有隔日更。
六号开始恢复日更,么么哒~
第47章 入戏
接连一个星期没怎么好好吃饭。
时常感到饿,就是没什么胃口。
久而久之,向念也习惯了。
离开言朔的这段日子,她住在酒吧老板娘家里的次卧。空间小,空调也不怎么有劲,经常晚上盖两床被子还瑟瑟发抖。
但胜在干净。
向念白天补觉,晚上在酒吧里打工。
其实也不是缺钱,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好去填补内心的那个空洞。
终于在连续工作了几天之后,她被流感打倒了。
恰好酒吧老板娘去云南度假,停业了几天。
刚一回家便看到向念缩在被子里,脸色难看得像一张白纸。
眼看着人就要爬起来,老板娘眼疾手快又把她摁了回去,“今天也不营业。”
向念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
向念回答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老板娘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失恋是人生必修课,你也不用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
她随口扔下一句,明显看到向念木然的双眼里,闪过水光。
“吃点药,好好睡一觉吧。”
老板娘喂了药,断了水。
向念始终客客气气的,手腕纤细,好像一把就能捏断。大概是因为这场病,几天没见感觉又瘦了不少。
和印象中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也不太一样了。
以前向念大一的时候来这边打过工,那会儿就是个不爱讲话不爱笑的女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能有三百天都是面无表情。
对人三分客气,不说话时一双黑亮的眼打量起人来,就像能将人看透一般。
现在倒是好了,知道欠人情了,对人温和了不少。
有情绪了,会哭,也会难过。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能将一个小人精伤成这样。
到了半夜。
向念开始发烧,脸烧的通红。不管怎么叫她,她眼睛始终闭得死死的,甚至开始说胡话。
老板娘一把抱起,直接叫车去了医院。
一米六几的女孩子,背起来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也就是在背她的时候,她才听清她究竟在讲什么。
“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有家了。”
只有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念叨。
到了医院,打了退烧针,又挂了水,人才终于消停点。
老板娘陪到凌晨四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便给孟寅发了微信,让他明早赶来换班。
天边泛起鱼肚白,病房里没开灯,透着清晨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