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这边躺在隔壁病床上,刚准备闭眼睡会,便听到向念蓦地开口说了句,“谢谢你。”
明显是退了烧,清醒过来了。
老板娘朝她看过去,向念平躺着,光线不甚清晰,隐约能看到她的侧脸轮廓,还有脸上泛起的点点水光。
“你怎么又哭了?”
老板娘这下也精神了,干脆坐起身,靠在床头。
向念咬着下嘴唇,起初没说话。
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许是生了病的缘故,让她在这样一个夜晚情绪变得格外敏感,还有些想要倾诉的脆弱。
良久,她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梦到他了。”
“你前男友?”
前男友,倒也不算。
但一时间又想不到怎么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好点点头。
老板娘平时就没少问她感情问题,奈何向念只字不提。这会也来了点好奇的兴致,又问,“怎么分的手啊?”
“我骗了他,他发了很大的火。”
“道歉了?”
“嗯,但是不管用。”
“撒了什么谎这么严重?难不成是你把人绿了?”
向念摇头。
“既然不是出轨,那我可不能理解了。”老板娘索性盘起腿来讲课,“姑娘,我和你说。男人这种生物,你撒个娇卖个惨哄一哄就好了。但凡你哄不好的,只能说明一点。”
她笑了下,“那狗男人对你爱的还不够深,只要爱得深沉,哪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向念也不知作何回应,淡淡然弯了下唇,“也许吧。”
“不过你到底怎么骗的人家啊?”
向念拉了拉被子,只要稍微一想起,心里像有无数根针一样,反复在心脏穿过。疼的不明显,但是过于细密,有些难以呼吸。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说话时却很平静,“是一个连身份都做了隐瞒的谎。”
一个从头到尾都想着利用算计,令人毛骨悚然的谎。
稍微把控不好,便会让人觉得全都是套路,从未有过真心的谎。
她是撒谎的人,做了亏心的事,明明她可以一走了之,但她竟然不知道,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刻,会有这么难过。
老板娘见她一副伤感模样,劝了不少话。
向念沉浸在情绪之中,也没听几句。
只把最后一句听清了,“既然还喜欢,又不能重归于好,那就好好道个别吧,至少别留遗憾。”
-
分开半个月后,第一次收到向念电话。
言朔原本在会议室听处理FINDU事件的解决办法。
电话来的猝不及防,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铃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朝这边扫了过来,而当事人言朔,只是默默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身边的人开口提醒,“言总,您的电话。”
言朔这才回过神,冷着一张脸,拿起手机,一句话都没说,离开了会议室。
向念的电话,他没有接。
在对方第三遍打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手机递给了韦昊,“你接。”
韦昊一脸懵逼,不敢置信,“我接?”
言朔坐回到办公室,开了电脑,处理工作,“我没时间。”
于是这电话,韦昊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电话接通,向念还没来得及说话,韦昊率先道,“向同学,我是韦昊。”
那边沉默了良久,才传来她的声音,带了些失望,“韦助理,他……”
“言总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那开完会……”
“开完会也没法接,最近特别忙。”
拒绝的意思已经够明确,向念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原本打来电话之前,一直在紧张,纠结。
现在也终于像松了口气似的,语气都带了些轻松,“他过得好吗?”
怎么说呢?
挺不好的。
大总裁变成小鸟胃,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以为他是忙工作,其实经常对着电脑发呆,工作的事简直毫无进展。
烟不是论根抽,是论捆。
酒不是论杯喝,是论缸。
多年不犯的胃病被引出来了,感冒发烧简直是家常便饭。
最要命的是,时常神游在外。
别人跟他说十句,他能听到一句。
别人跟他说一百句,他能一句都不回。
要用精准的语言来形容,气场更冷漠了,脾气更暴躁了。更沉默,更冷感,更不像个人了。
你也真是够狠心的,离开这么久都不说回来看看。一个电话不发,一条微信没有。活活要把人折磨死。
但是以上,韦昊一个字都不敢说。
只笼统地概括成一句,“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
说完,又偷偷扫了言朔一眼。
矜贵高冷的大总裁,视线聚集在电脑屏幕上,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鼠标上。
一张冷脸没有一丝表情,就连眼神没有波动。
你看他,甚至会以为他是一副静止画面。
只有韦昊知道,他是在侧着耳朵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向念听到这,也算是放心了,“那就好。”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过得不够好,那就好。
有言朔在旁边听,韦昊也不好多说,匆匆敷衍几句便挂断电话。
将手机乖乖递回去之后,才见言朔终于动了动手指,滑动屏幕上的页面。
韦昊犹豫了一下,才问,“言总,您……不打算和她好好谈谈吗?”
言朔闻言,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反问,“我和她,谈什么?”
韦昊被噎了下,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事了,只好认错点头,利索地离开了办公室。
向念的电话没再打来过。
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一片平静。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只是个假象。
在第N次替客人倒热水烫了手,孟寅亲自来替向念道歉打圆场。
随后将人拉到了休息室。
“不好意思。”向念平静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心不在焉的。”
孟寅看她也没说话,叼了根烟,下巴前后动了下,烟在嘴上一上一下地摇了摇,问,“聊会?”
向念擦着手,头也没抬,“聊什么?”
烟被点起,孟寅随口道,“聊你是容夏这件事。”
向念动作一顿,“没兴趣聊。”
孟寅凑近,低声问了句,“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之前为什么叫我做那些事。但我又不明白了,你既然是容夏,你为什么不去继续报复容家呢?”
向念抬眼看着他。
孟寅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你这要爱情没爱情的,成天失魂落魄,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你觉得呢?”
向念把擦过手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休息室,“暂时没想过,我去上班了。”
这一晚到凌晨才收工。
向念拖着一身倦意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才看到九点钟左右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徐景祁的。
97:“把你当年那件事曝光到微博上的人我查到了,是容佳。”
向念盯着看了良久,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指尖泛白。
她蹙起眉,划到下一条,又是一愣。
韦助理:“言总说你还有些行李在这没带走,明天找时间来拿一下。”
【作者有话说】
言总,一个坚决不承认自己想老婆的倔强男人
第48章 入戏
收到韦昊的消息后,向念回想了下。那天走得匆忙,的确有些东西没能带走。
她忽然觉得,也许感情和习惯就是这样,就算彻底离开,终归是要有些残留下来的。
它就藏在某个角落里,故意不去看的时候,也可以假装看不到,但它又的的确确存在着。
韦昊见她没回复,隔了会又补了条,“没时间取的话,就把住址给我,我帮你寄过去也行。”
“我自己回去取吧。”
向念回复完,把手机倒扣,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当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
对于再次回到言朔家取东西这件事,有所期待吗?
她承认,在收到信息的那一刻,的确是有的。
但是很快又被打消了。
如果她是毫无良知的,没心没肺的,她大可以不要所谓的脸面,再次缠上去。反正她吃准了言朔是个心软的人。
偏偏,她在言朔的身上,有了良心这种东西。
在分开后的很多日子里,她无数次回想起言朔对她说过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容家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我又凭什么让你这样的人留在我身边?”
虽然每每想起,胸腔里都会觉得闷,觉得钝痛。
可是,他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