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祈愿没有听懂。
张贵妃说:“你父亲痴心于武学,但并不通情,我早前喜欢他,不过是喜欢他天下第一的身份罢了,可我是谁?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的武艺更是天下女子第一。纵使你父亲乃天下第一,也配不上我。”
祈愿蹙了蹙眉,然后听张贵妃说:“自然,他也配不上你母亲,你母亲可是名门闺秀,嫁给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祈愿:“……”
“原来如此。”
张贵妃挑了下眉,想起祈愿之前防备她的样子:“莫不是你以为,我得不到你父亲,因爱生恨,嫉恨你母亲吧?”
“那倒也没有。”
张贵妃笑了下:“那你倒与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他们都会觉得,是我嫉妒你母亲才入宫,势必要过的比她更好。”
祈愿摇头:“不,我不这样觉得,反而我觉得,你想做武皇。”
张贵妃听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正经起来,她看着祈愿,“没有女子敢在我宫里如此说话。”
不过,很快她便笑起来,“不过,本宫,可以替你瞒着,不让陛下听见。”
段景澄站在一旁,跟着笑。
张贵妃看见他脸上的笑容,问道:“你笑什么?”
段景澄说:“我与祁姑娘说,娘娘喜欢祁姑娘,祁姑娘不信。”
“如今看,祁姑娘,你还觉得我在骗你么?”
祈愿摇了摇头。
张贵妃心情好,赏赐了祈愿许多珠宝,“这是给你的,不是给薛从澜的。”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跟着薛从澜去北境,是有目的的。”
张贵妃拍了拍祈愿的肩膀,然后告诉她:“若是半路反悔了,便带着这些跑。”
祈愿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了。”
剧情线没有结束,她是跑不了的。
祈愿离开宫之后,张贵妃朝着段景澄道:“阿景,过段时日,你出宫罢。”
她转过身,段景澄走到张贵妃身后,“娘娘,为何,您不要阿景了么?”
她不回头,只是道:“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段景澄沉默,张贵妃再回头时,只见他一张脸病态似的白,牙关咬紧,眼神里露出了不甘心。
“我喜欢娘娘,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么?”
张贵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想死么?”
段景澄执拗地问她:“若是陛下想处死我,娘娘可会心疼?”
“本宫年长你十五岁,你可知晓?”
张贵妃将人遣散,盯着段景澄跪下的模样,一脸冷嗤,“你知道,本宫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像你一般的男子,你以为跪我,我便会喜欢你?”
“我只喜欢像陛下一样,能让我在这宫中做最尊贵的女子的男子,或是像方才那祁姑娘的父亲一样,武艺天下第一,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
“而你?”
张贵妃不屑一顾地看着他:“除了年轻与美色,一无所有。”
“不过一个,随手可扔的东西罢了。”
“本宫善待你,那是本宫高兴,本宫若不想要你,你还能强求本宫不成?”
张贵妃袖子在他脸上再度挥过去。
“滚出去。”
第94章 轻点
段景澄低声说:“娘娘。”
张贵妃没有回头,她唤了人进来,将段景澄赶了出去。
身边伺候她的婢女走上前,“娘娘。”
“还要将他留在宫里么?”
张贵妃按了按自己的额心,问她:“他跟着我几年了。”
“今儿个是第五个年头了。”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说:“赶走吧。”
“是。”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来祈愿,她是鲜少与那些人不同的人,要细算起来,段景澄也算一个。只是年纪太小了,是个不中用的,会挡了她往前走的路。
若是有用,倒可以留。
“赶去宫外,娘娘可有别的安排?”
张贵妃摇了摇头。
“让他自生自灭便是。”
段景澄仰头看着巍峨宫殿,五年前,他被张贵妃带回宫,她见他第一眼,便笑着说:“好生漂亮的小公子。”
他明明是个乞丐,她却唤他小公子。
段景澄仰头看着她,从此将她的脸印在自己眼睛里,心里。
但她看着他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提起观贞太子,“若是观贞有你一半听话,我们母子何至于是今日这般。”
“太子殿下到底是男子,不懂娘娘的用心。”
张贵妃笑了声,“我的儿子,我自然了解。他是怕自己成了本宫的傀儡。”
那时,他听到这儿,他安慰张贵妃:“不会的,他孝顺您还来不及。”
张贵妃只是盯着他说:“那你呢?”
“会不会一直听本宫的话?”
段景澄仰起头,额头僭越地,抵在了张贵妃的膝盖上,他说:“我会一直听娘娘的话。”
-
“不日,他们便要启程了。”
张贵妃侍弄着自己庭院之中的花草,身边的婢女上前,“北境平定,离娘娘的心愿,便更近一步了。”
“可是观贞那边……”
张贵妃勾了下唇,“他不会放过我。”
“娘娘,太子殿下是您的儿子,他不会对您如此绝情。”
“从前,我不懂宣德为何宁愿去死也不想活着争一争,你以为他当真是为了观贞?”
婢女不明白,不解地拧了下眉。
张贵妃冷笑了声:“他是瞧本宫的日子过得太顺了些。”
-
原是张贵妃请他们几人入京,离京的那日,是观贞太子来相送。
“还是母妃有面子,能请来薛公子。”
祈愿与薛从澜站在一处,听着观贞太子之言,她说道:“贵妃娘娘与殿下是母子,她有的面子,殿下也有。”
即便张贵妃有野心,想要把持朝政,但观贞太子也不该借此发难于张贵妃。
利益面前,竟然连亲母子都不算。
观贞太子听到祈愿说的话,倒是面不改色,“祁姑娘这般说,倒也是的。”
“只是,是我借了母妃的光。”
“此行,愿薛公子平安凯旋,收定北境。”
“多谢。”
-
马车驶离京城,暮色给青石板古道镀上一层薄金,车轮碾过坑洼处,惊起几粒碎石,棕红马脖颈上的铜铃叮咚作响。
“如今到了冬日,北境一定更冷。”
穆舒瑶看着祈愿:“你本身武艺不高,身体又如此纤瘦,当真不该答应大师兄。”
祈愿有些怕冷,如今还不到边塞,她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僵硬了。
“没关系。”
当她得到了穆舒瑶,薛从澜,裴观三个人的好感之后,系统告诉她,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就好像命运在等一个节点,既然是她的命,她就会走下去。
哪怕,前路可见艰苦,她也不会畏惧和害怕的。
“何况,有师兄与师姐陪我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有一事祈愿好奇。
“师兄与师姐是栖山弟子,按照栖山的规矩,不允许江湖之人插手朝廷的事,如今你们怎愿意了?”
穆舒瑶朝着裴观看了眼,裴观挑挑眉,觉得矫情,不肯说,穆舒瑶笑了声:“规矩是规矩,可人是活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大周社稷破灭,我们也是流浪江湖,即便有一己之力保护自身,那北境的蛮人进入中原,我等终有一日也会成为亡魂。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大周,我们都不能死守这规矩。”
京城往北境的路上,没有客栈。
如今又不像是夏日,在野外栖脚。
四人找到一间道观,借此地歇脚。
穆舒瑶拢着衣衫从马车上下去,沿着落满枯叶的古道往前,扣向道观的门。
祈愿和裴观薛从澜三人站在她身后,只见月光斜掠过青砖,将檐角铜铃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斑驳的照壁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观内道人早入了禅房,听见敲门的声音,守夜的道士走来,将门打开,看着眼前四人,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手中提着的羊角灯。
“施主有何事?”
穆舒瑶直道:“四周没有歇脚之处,想借贵观歇息一晚。”
那道士打量了他们一眼,说道:“观里的屋子,只剩三间,可你们是四人。”
穆舒瑶立即道:“也是能住的。”
道士点点头,“那你们随我进来吧。”
一边,他提醒着他们:“观里的人都已入睡,施主们切勿吵闹出动静。”
“我们自然。”
那道士将他们分送入房,便提着羊角灯离开了。
薛从澜不许祈愿与穆舒瑶睡在一处,自然也不会允许她与裴观睡在一处。故而,三间屋子的分配便成了,薛从澜和祈愿共同住一间,而穆舒瑶和裴观各自去睡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