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回走的脚步,反而不似方才沉重。
她一直往前走,看见了站在庭院中的薛从澜。
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消弭,逐渐被他完全控制。
薛从澜静静地看着她,最初与她结契的时候,她便是这副模样,可那时,整座栖山,没有人喜欢她,所有人,都视她为不详。
而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有了血肉,有了生机,不再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所有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脸上有灿烂的笑容。
他觉得这很有趣,可是,别人也觉得有趣了。
这份令他独觉得有趣,便也变得没那么珍贵。
他伸出手,张唇唤了她:“过来,我的傀儡。”
祈愿眼神下移,盯着他的手,然后张唇轻启,叫出令他满意的称呼:“主人。”
薛从澜弯下腰,凑近她的脸,伸出手,在她脸上,捏出一个笑容,热后,他盯着这个笑容,自己脸上也露出了温和地笑来。
“师妹!”
薛从澜听见裴观的声音,他牵起祈愿的手,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
把她藏了起来。
“人呢?”
裴观抱着小狗,“祈愿!”
祈愿听不见裴观的声音,薛从澜看着她,没有任何想要让她清醒的意愿。
若是她清醒,便会知道他对她的控制。
届时……
薛从澜眯了眯眼睛。
他想起小的时候,他捉了一瓶萤火虫,放在自己的屋子里,父亲发现之后,将所有的萤火虫都放飞了。他与父亲哭闹,父亲凶狠地指责了他:“你记住,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当舍弃自我的七情六欲,一心为家国,为正义所活。这等小物,不属于你,你也不必将其拘着,令它白白死在你手里。再美好的东西,也不属于你,知道了么?”
他的哭声引起了他母亲的注意。
母亲说:“美好的东西,就应该握在自己手里。”
为了不让薛从澜继续哭下去,她哄着他,“以后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把它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那不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了么?”
薛从澜复又将视线落在祈愿身上,她就像那自由的萤火虫,发着光亮,让他想用瓶子将其装起来。
-
祈愿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睁开眼睛,外面的日光透进窗内,晃得她的眼睛无法睁大。
但在依稀可见的光圈里,她看见了薛从澜的身影。
祈愿虚弱地唤了他一句:“大师兄……”
薛从澜听见祈愿的声音,温柔地唤了她一声:“师妹。”
“你醒了?”
祈愿想起了一些昨日的记忆,她睡不着,跑去庭院之中,与裴观喝酒,他们发现了一只小狗,然后她又听到一阵铃铛的声音,身体便开始不舒服起来。
之后,她便忘了。
“大师兄,昨日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薛从澜牵着嘴角笑:“你是指哪一件事?”
“哪一件?”
难道不止一件?
可现下,祈愿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我昨日忽然身子不适,是大师兄你救了我?”
祈愿问他,薛从澜笑着摇头,“不是。”
“是你,推开了我的房门,走到了我身边。”
祈愿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然后呢?”
薛从澜道:“然后,你便睡在我这里了。”
祈愿有点担心地继续问下去:“那我有没有对你做一些别的事?”
薛从澜蹙眉:“别的事?”
就比如,拽他衣服,亲他之类的……
但这些,祈愿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应该也没这么胡作非为吧?可是,有了之前梦游咬薛从澜的经历,祈愿有点不太相信自己了。
薛从澜认真地想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祈愿听见他说:“你再一次,咬上了我的耳朵。”
祈愿有点瞠目结舌。
薛从澜主动问她:“你的气功练的如何?”
祈愿:“近日还没觉得气涌全身。”
说到这儿,祈愿警觉起来,她昨天出现那种状况,难道是……
她抓住薛从澜的衣袖:“大师兄,难道是我练的方法不对,走火入魔了?”
薛从澜怔住,属实没想到她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薛从澜没说话,祈愿便更焦虑了。
那些话本上写,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会爆体而亡,她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薛从澜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师妹,练功急不得,需平心静气,你不必如此慌张,乱了心神。”
“大师兄,你可以帮我么?”
薛从澜狭长的眼眸低敛,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祈愿疑惑了句:“怎么帮?”
薛从澜盯着她粉红的双唇,将自己的耳廓伸过去,凑近到祈愿嘴边,感受到她鼻息间温热的呼吸。
祈愿的心跳不禁加快。
她张了张唇,犹豫着,探出舌尖,凑到薛从澜耳廓,舔舐它,牙齿磨上那块儿软肉,热气包含住他。
薛从澜浑身麻栗,他抬起手,按住祈愿的肩膀。
声音嘶哑:“师妹。”
祈愿眼睫毛飞快地颤着,她忙跳脱开,视线下移,不敢直视薛从澜,“师兄,可以帮我么?”
第28章 亲吻
事关生死之事,祈愿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的,说她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也不为过,但她觉得这没什么好坏对错,没有什么事情能大过一个人的生死。
何况,她还期待着回家。
薛从澜低睫看着祈愿,唇角勾起来,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师妹,你或许误解了我。”
祈愿一怔,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薛从澜,不明白他此话的意思。
薛从澜道:“我并非让你亲我……”
他视线落到她耳垂上,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祈愿怔了一下,而后有些嗔怨地看着薛从澜。
那他把耳朵凑过来做什么!
这样岂不是显得她非要占薛从澜的便宜?
“我想问你的,是如何帮?”
祈愿抿了下嘴角,她说:“我只求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呵。”
薛从澜脸上的笑意愈深,他盯着祈愿焦躁不耐的眼睛,温声道:“师妹,你过于忧虑了。”
他牵过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上她的脉搏,他抬眼,认真道:“你的身体并未大碍。”
祈愿觉得很奇怪,“那我昨日为何会浑身刺痛?还听到了一阵铃铛响的声音。”
“师妹,这你或许要问你自己。”
薛从澜的答案,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祈愿猜不透他的意思,只是他握着她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开始,祈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直到话语说尽,他们彼此沉默下来,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莫名的香味。
她不经意间瞥向薛从澜的眼睛,清透明亮的眸子,里面盛着光,又是格外柔和,温顺的,她不自觉舔了下唇,手指跳了几下,她忙从他的手心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局促,双手交叉着,无处摆放。
“多谢大师兄。”
祈愿转身,推门出去,无法忽略的是她骤跳的心脏,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想,或许是那屋子里太逼仄的缘故。
-
裴观找了她一夜都未曾找到,再次看到祈愿的时候,他皱着眉,面露凶色,是祈愿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你去哪了?”
祈愿不好意思将自己与薛从澜之间发生的一切告诉裴观,她只说:“对不起啊,裴师兄,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再去睡觉的。”
听到祈愿说自己去睡觉了,裴观神色淡下来。
其实,他也不是随时随地发脾气的人,更不是暴脾气的人,他挑了下眉,“那只旺财也在找你,要喂它么?”
“要!”
祈愿眼睛弯起来,她很喜欢小狗的,或许是人人都说小狗忠诚。
她不知不觉与裴观说起来:“我小时候养过狗,养了五年。”
“后来呢?”
“它死了。”
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祈愿不想回忆那种记忆,会让自己感到失落。
“哦。”
裴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养过狗?”
祈愿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观,难道栖山派有一条规矩是不能养狗吗?
“我在山脚下捡的,偷偷养。”
裴观没再继续问下去,祈愿将旺财抱到院子里来,撕了一些馒头给他吃,中华田园犬就是这样,不需要精细的狗粮,就能喂饱。
旺财吃完了,他仰起头“汪”了声,盯着祈愿,然后四条短腿往前凑,在祈愿的小腿上蹭了一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祈愿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