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24)

  那人大抵也被那战歌感染,因而问她,“会饮酒么?”

  阿磐轻颤着声,“奴还不会,但奴可以学。”

  他依旧扣着她的脖颈,含磁的声音似在蛊惑着她,“今日欢喜,你也饮一口吧。饮一口,便不冷了。”

  阿磐乖乖应是,依着那人的话饮了一口他的酒。

  魏国的酒可真烈呐,一口入喉,叫这一整个喉腔都火辣辣的,端端辣进了腹中,呛出了泪来。

  阿磐呛咳着,咳红了脸,把整个身子都呛出了一层红晕。

  那人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待她咳声一歇,便抓住那聊以裹身的大纛,轻巧地就将她横上了长案。

  她用大纛遮掩着自己,因了那不可告人的身份,因了知道自己潜伏至王父身边的目的,因此虽心中忐忑,又不得不大着胆子去窥视眼前的人。

  那人不必作力,轻易就将大纛扯落。

  便眼睁睁地瞧着那人将大纛扯了,弃了,弃到一旁,远远地丢到一旁的筵席上去了。

  旁人说她有一副倾城的颜色,也有着极尽窈窕的身段。

  阿磐不知道旁人说的到底对不对,亦不知道王父喜欢的可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因而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不躲,不逃。

  还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上了青铜案。

  那张厚重的青铜案上遍布了云雷纹,那云雷纹便将她全都深嵌进去,嵌出了一身的纹理。

  阿磐心神一晃,茫茫然地出着神,好似何时也似是夜一样,在几乎一样的案上硌出了几乎一样的纹路。

  她知道进了这间大帐会发生些什么,正因了知道,因而等着。

  等着,如临深履薄,敛气屏声。

  等着,声未落下,冰凉的笔尖已落上了她的背脊。

  继而笔锋下压,作力挥洒。

  你瞧他提笔作画,走笔成章,真是苍劲有力啊。

  那一笔笔含筋抱骨,画出了疆界,画出了长河,画出了边关,画出了城邑。

  是,他画的是魏国的舆图。

  这样的舆图她早在萧延年的正堂里就见过了许多次。

  魏国赫赫威名,令四海震悚,闻风丧胆,不过都是因了王父谢玄,他造就的魏武卒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如今命运的轮盘悄然轮转,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就在她不过寸步咫尺的距离。

  忽而听见那人与她闲话,“你可知打到哪儿了?”

  这才回过神来,字斟句酌道,“奴从南宫来,兜兜转转,已经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地方了。但大人谋谟帷幄,用兵如神,奴猜想,就要打到邯郸了。”

  邯郸是何地?

  是谢玄正北伐攻打的赵国王城。

  他岂会不爱听?

  那人轻笑一声,“你很会说话。”

  阿磐温静回他,“奴不会撒谎。”

  原有的魏境画完,又新添了中山沦丧的故土和赵地新攻下的城池。

  狼毫顿住的时候,就顿在她滚热的肌肤,奚弄得她麻麻痒痒的。

  此刻的王父在想什么呢?

  他大抵在想,什么时候再起征伐,什么时候能再吞并下一个国度。

  微凉的狼毫尖恣意勾勒,勾勒出阔大的疆域,“将来,魏国的疆土必画至此处。”

  第31章 你从前,可见过孤?

  那人问,“冷么?”

  是,春寒料峭,寸缕不着,原是有些冷的。

  可她全身都在他的笔尖下着了火,因而又不那么冷了。

  只是外头冷着,身上烫着,眼饧耳热,愈发使这具身子温觉作痒,十分灵醒。

  因而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只想着那人能好心给她一张薄毯,或使她离开这又凉又硬的青铜案,哪怕就放她去地上的毡毯,那便好了。

  要不。

  要不。

  要不就肌肤相接,那也就不会冷了。

  阿磐胡思乱想着,情难自禁,嘴巴比脑子还要快上几分。

  她说,“大人,奴有些冷。”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能酥麻人半张身子。

  她听得那人笑了一样,弃了笔。

  狼毫往一旁丢去,在灯台上撞出吧嗒一声清脆的响。

  片刻身上一凉,有什么东西倏然浇了下来。

  是什么呢?

  只闻见一股浓烈的酒气。

  蓦地别过脸去,见那金尊玉贵的人正手持酒樽,浇了她一身的烈酒,很快也就驱走了那料峭的寒气。

  只知道那一身的云雷纹又深了几分,那人温热的鼻息吐在她耳畔,呓语似的轻叹,“你很像一个人。”

  阿磐心头一跳,被他低沉泛磁的声音蛊惑着,不由得顺着那人的话问了起来,“奴......”

  偏偏这一开口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声腔一滞,骇得她赶紧住了口。

  只庆幸自己此时面对长案,不会被他看见她眸色里的意乱情迷。

  “奴......奴像......像什么人?”

  那人却并不再答。

  酒味一淡下去,那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渐次浮了出来。

  真是好闻啊。

  阿磐就在这雪松味里恍然清明起来,猛地想到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怀王三年冬,也是一样的中军大帐,也是一样的青铜长案,也是一样至尊至贵的人。

  他,他就是魏国大帐里的贵人呀!

  去岁冬那三个日夜的往事赫然全都冒了出来,还记得他说,“掌灯过来,孤看看你的模样。”

  哦!

  是他!

  是孩子的父亲!

  阿磐神迷意夺,喃喃地唤了一声,“大人.......”

  那人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阿磐满面绯红,那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颗心也几乎要从喉间口里蹦将出来,却不敢出声。

  由着那人在她颈间缓缓摩挲,听见他问,“你从前可见过孤?”

  哦!

  见过呀!

  她欢喜地全身都铺了一层亢奋的红色,她在心里大声叫着喊着,“阿磐从前见过大人!”

  心里这样想着,唇齿间的话却戛然而止,似当头一棒。

  阿磐见过。

  但卫姝是不该见过的。

  她如今不是中山阿磐,是南宫卫姝啊。

  因而这样的问话几乎没有第二种答案,她压下了心底的躁动,黯然回道,“奴没有那样的好福气......”

  魏营的武卒入夜时还击筑高歌,而今那击筑之声已经低了下去,慢了下来,依稀听见其声时断时续,不绝如缕,大抵也都吃醉了酒,慢慢地睡了过去。

  阿磐喉间的话婉转成了一声轻叹,而那人,也再没有说话。

  她背着身子,不知那人此时此刻的神情,这时候那人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忽地想起了那叫伯昭的人说的话,“主君,很像。”

  是了,既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大抵是因了她长得像什么人。

  一时间竟黯然魂销,就连她自己也并不知道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一个进过棺的人,一个势要断情绝爱的人,原也不该去想这么多子虚乌有。

  阿磐见过许多坏人。

  抄家灭族的中山人。

  放火屠城的魏人。

  杀人如麻的赵人。

  凶神恶煞磨牙吮血的将军。

  面若菩萨却又吃人不眨眼的恶人。

  她身后的人,是势倾朝野的王父,他视魏王为蠢物,他灭了中山,他把赵国一步步逼往荒凉的太行以西,把韩国拦在黄河以南,把燕国挡在了苦寒的北地。

  可阿磐不觉得他是坏人。

  眼睁睁地望着那人,想从蛛丝马迹里揣测那人的心思。

  此刻的魏王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只是垂眸望她的时候,那凤目之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因了情绪太多,因而难以分辨。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磐一点儿也不怕他。

  累极乏极的时候,人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隐约听见有人吩咐,“冷水。”

  她在恍惚间好似还想了一下,从前仿佛也有人冬夜用冷水汤沐呢。

  便是在这样朦胧的时刻,阿磐心中亦对帐中人平白又生了几分亲近。

  自国破以来,萍飘蓬转,流离颠沛,许久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了。

  便是到了千机门,亦马足车尘,似游骑无归,极少有安枕酣眠的时候。

  而这一觉睡得安稳,竟连个梦都没有做。

  依稀似有人将她放上了卧榻,也有暖和的鹅毛锦衾将她紧紧地裹着,睡得便格外踏实香甜。

  第32章 找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许睡了小半夜,也许只睡了不足一个时辰,被大军集结的声音吵得醒了。

  阿磐往外望去,此刻天光将明,而谢玄衣冠整齐,长身玉立,正秉烛细看那硕大的羊皮舆图。

  十五连枝烛台荧荧摇曳,将那人原就颀长的身影拉得又高又长,那人大抵正在盘算下一个即要攻夺的城池关隘,也许也在合计即将要伐取哪一个国家。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虐文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