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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287)

  唉,折腾了这么久,孩子们是该饿了。

  赵媪连忙应声,“阿嬷就去给大公子做羹汤去。”

  阿磐下意识地垂眸去瞧谢密,平素里哥哥要什么,他也必定要跟上一句,可眼下却只是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真叫人担心。

  阿磐轻抚着谢密的脑袋,轻声说道,“嬷嬷,带阿砚回偏殿吧,再去看着挽儿,你不在她身边,我很担心,总怕要出事。”

  赵媪应了,这便起身,“嬷嬷去去就回。”

  阿磐摇头,“就在偏殿里吧,不要再来了。”

  赵媪迟疑着,“为什么呢?”

  阿磐笑着回她,“这里只怕是要围起来软禁了。”

  自古不就是这样吗,好的时候是权力之巅。

  坏的时候,随便圈起一处,便就成了禁锢人的囹圄。

  殿外的人没有进殿拿人,她却不愿再使人为难,平白再给人添了麻烦。

  赵媪一呆,好一会儿才问,“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呢?”

  阿磐眼里湿漉漉的,“我不走,就在这里。”

  赵媪叹气,愁眉不展,“若是王父还像从前一样,不回来了呢?”

  像去岁一样,一走就是数月,走了就不回来了。

  阿磐笑,“不回来,我就等他。”

  赵媪不放心,还是要问,“要是等不来,他去了赵国女人那里呢?”

  赵国女人聪明会示弱,又讨人喜欢,去岁便趁着谢玄离开跟去了魏国大营,说是负荆入帐,要去劝降赵王。

  这样的人要拿下一个被伤得千疮百孔的人,易如拾芥,没有什么难。

  单是这么一想,便叫人心中酸涩了,却没有什么旁的答案,却也只有一句,“那也会等他。”

  第368章 “嫂嫂,恕罪”

  会等。

  不管等来的是什么,是不是瓶坠簪折,雨歇云收,都会等。

  赵媪怔着,怀里抱着谢砚,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片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好,不管你干什么,做什么决定,嬷嬷总会陪着你就是了。只是,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失了势,嬷嬷只怕.........也成不了什么事啊!”

  有的人以死明志,有的人活着作陪。

  死实在简单,活着却极难,因而困厄中的扶持人间难得,还需要做什么,有这样的一句话也就足够了。

  阿磐心中感激,冲赵媪笑起,“嬷嬷能照看好两个孩子,就已是不世之功,将来阿砚若有出息,叫他给阿嬷铸钟鼎,刻碑碣。”

  建金石之功,铸成礼器,传不绝之世,得是多大的功劳才能有此礼遇与殊荣啊。

  (商周时期,青铜器作为祭祀礼器,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刻于青铜器上的铭文,大多用来记载重要的历史事件,或纪念重要人物,铭文字数有多有少,但结尾处,有八字吉语最为常见,即子子孙孙,永宝用之。寄予了青铜器的主人期盼后代子孙无灾无难,能够永远享受贵族地位,将家族的荣光世代相传的美好寓意)

  虽不知这样的一日到底会不会有,也许永远都没有,也许果真有了,但那时候人已经没了。

  可这是暗夜中的希望,人有了希望,也就活得有劲有盼头了。

  赵媪听得热泪盈眶,仿佛那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贵族礼器果真已经有了,子子孙孙,永宝用之,老妇人笑着点头,“那我赵良玉可真要流芳千古了。”

  言罢,再不多说什么,抱着谢砚也就转身走了。

  大明台正殿的门开开合合,人来来往往,这一夜也不知开合了到底几回。

  人都走了,这偌大的殿宇就愈发地显得岑寂,空荡,昨日此处尚一室生春,是夜却冷冷清清,愁云惨雾。

  一颗心也就没有个着落,飘着,悬着,无所依归,唯有怀中那个浑身惊颤的孩子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

  这个孩子,当真可怜。

  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得到几分怜爱,也并没有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却不知哪一日就要身亡命殒了。

  阿磐哄着他,轻声地与他说话,“阿密啊,阿密,不怕,母亲在这里,母亲守着你,不怕..........”

  但孩子没有回应,除了惊颤,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怜见儿的,小小的人儿一双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只偎在她怀里紧紧地抓着,好似从哭完后便开始呆呆怔怔的,没怎么说过话。

  赵媪差人送来的肉羹,谢密恹恹的没怎么吃,换了清淡的白粥,也还是没有吃。

  那么点儿的孩子呆呆的没有精神,饿着肚子就睡下了。

  睡也睡不踏实,前半夜惊慌不安,哭哭啼啼的。

  不敢放他到榻上,将将一动,他便骇得惊醒,睁开一双惶恐的眼睛四下去瞧,愈发叫人心疼。

  因而便将他抱在怀里,才睡着便说梦话,梦话在说什么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只听得惊叫,惊叫着便抽搐醒来,又哭,“母亲..........母亲..........”

  那一摔真把他吓坏了。

  没有法子,只轻抚着那个孩子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抚着,一声声地唤着,“阿密,不怕.........不怕啊..........母亲在这里呢,阿密啊...........”

  阿磐从前在灵寿故地听老人讲起,孩子受惊,就会掉魂。

  你得叫他,得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把他的魂叫回来,不然魂走了,孩子也就傻了,再也好不了了。

  谢密与谢砚谢挽一样,养了这么久了,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但凡有一颗为人母的心,怎忍心让他变痴变傻。

  没有法子,臂上的伤处嘶嘶地疼,也就只有忍着。

  借着微弱的烛光掀开袍袖,崩出来的血早把缠在臂上的帛带洇透了,也不知现如今伤势怎么样了,是还皮开肉绽,还是时间一久又已经愈合了。

  谁知道,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伤口。

  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的,原本便空旷冷峭的大殿愈发地觉出了冷来。

  阿磐扯来薄毯把怀里的孩子裹得严实,可那孩子仍旧冻得浑身打摆子。

  一摸额头,竟有些滚烫了。

  这便是掉魂的症状。

  阿磐心中骇然,连忙抱着谢密起身,裹好薄毯,不使他受凉,这便往殿门奔去。

  可一开殿门,迎面撞上了谢韶。

  怎么不算狭路相逢。

  雨夜的晋宫一片漆黑,豆大的雨点砰砰地砸着地,溅起高高的水花,一道闪电劈下,瞧清楚了谢韶似笑非笑的脸,“大半夜的,嫂嫂要去哪儿?”

  谢韶不待见阿磐,阿磐私心里也并不怎么待见他,知道他性子冷硬难说话,便问,“仲叔呢?”

  仲叔便是谢允。

  谢氏兄弟虽是护卫将军,但因是晋君堂弟,故而到底与旁人不同。

  私下里他们称她“嫂嫂”,为示亲昵,她便也按他们兄弟的排行,唤谢允为仲叔,谢韶为季叔。

  谢韶笑一声,“恐有敌国细作接近,谢某自请在殿外看守,怎么,嫂嫂不欢迎?”

  谢韶假模假式的,什么嫂嫂什么季叔不过也是面上的工夫罢了。

  彼此心知肚明,因而难免阴阳怪气。

  不等她说什么话,又自顾自说道,“毕竟,白日嫂嫂才放走中山遗民,谁知道半夜又能来个什么人?还请嫂嫂莫要怪罪。”

  阿磐素来知道谢韶是个什么人,此人木石心肠,只会公事公办,可谢允既不在,隐身廊柱后头的必定也都是谢韶的人,除了谢韶,也无人可求了,因此叫他季叔,企图求个方便,“季叔,阿密哭闹不停..........”

  人还没有说完话,就被那木石心肠的人打断了,“听见了,孩子嘛,哭哭闹闹的都是寻常的事。”

  与他说话是白费工夫,阿磐又气又急,“季叔,叫医官来!”

  然谢韶不肯,“二公子的事,免谈。”

  一人愤然作色,“你奉的是谁的命!”

  一人寸步不让,“谢某奉的是上头的命。”

  一人因了心急,咄咄逼问,“谁是你的上头?是晋君,还是崔先生?”

  殿门大开着,雨夜的凉风卷着湿气扑面袭来,怀里的孩子冻得哆嗦,又开始啼哭起来。

  不知是宫灯太红,还是烧得厉害,谢密的一张小脸红得吓人,抱在怀里,似个烫手的炉子。

  大红的宫灯被吹得晃荡,把谢韶的脸映得晦暗不明,那与晋君有几分相似的轮廓亦一样是晦暗难以捉摸,“对谢某来说,兄长与先生,都是一样的。”

  谢韶显然是晋君的人,却也是崔若愚的人,但崔若愚既是晋君的人,那他的“上头”便是同一人,原是好事。

  可谢韶总是暗中奉崔若愚的命做些看似忠于晋君的事,例如阳奉阴违,例如杀人,便不能算好事了。

  谢韶比不得谢允,他只认自己的道理,认准了自己的道理便不与你讲理,与他说话是什么也说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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