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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87)

  一旁的关伯昭笑,拿腔捏调地说话,“回大王,正是。”

  小惠王瘫在地上,“仲父......仲父饶了六叔吧!仲父!”

  谢玄信手把玩着手里的大弓,不紧不慢地问起,“阿罂说说,你六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惠王惶悚不安,“六叔是阿罂长辈,一心护着阿罂,六叔不是坏人!仲父!仲父!求求你了仲父!仲父大人有大量,就放六叔一马,留他一条命吧!”

  听得谢玄笑了一声,是,人在笑着,然眸底都是冷意,“错了。”

  小惠王不明所以,因而追问,“仲父,怎......怎么错了?”

  谢玄一字一顿,“你六叔是魏国的叛贼。”

  小惠王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开始为武安君辩白起来,“不是!六叔是忠臣!”

  谢玄眉眼冷峻,出口的话亦是杀气凛凛,那大弓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厉色斥道,“他是忠臣,孤是什么!”

  是了,是了,若武安君是忠臣,那王父谢玄便是佞贼了。

  小惠王被魏王父那疾言厉色骇得心胆俱碎,一时哑口无言,只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过去,才回过神,继而便是嗷得一声哭了起来。

  便见谢玄抬手,那修长分明,似青铜铸造般的手,猛地一扯,便扯开了小惠王的朱缨。

  小惠王咯噔一下,不敢再嚎。

  一旁的宫人慌忙扶住那十二毓冕冠,捞起那猛然晃荡的毓珠,仓惶惶惊呼道,“啊!要倒了!要倒了!”

  君王冕旒前后各十二玉旒,共白玉二百八十八颗。

  广七寸,长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

  《礼记》中载,君王行坐动则从容,止则端严,应冕旒方正,珠帘不动。

  而今小惠王的冕冠剧烈晃动,袍服带血,瘫坐于重臣脚下,哪里还有一点儿君王的模样?

  真要昭示魏氏要大厦倾倒了。

  魏王父那一双凤目摄人心魄,那尊极贵极的威严气度就在这邯郸的城楼死死地压迫过来,令这城门上下,鸦雀无声。

  你瞧他抬手覆住了小惠王的脑袋,“竖子,你可知魏国是怎么来的?”

  小惠王也许不知,但阿磐知道。

  春秋末年,魏、赵、韩三大家族联手废黜晋国国君,将晋国土地一分为三,瓜分殆尽,由此设立魏、赵、韩三国,史称“三家分晋”。

  小惠王哭得鼻涕都冒出来了,然而却棱睁着一双眼睛不敢答,“是......是父君......父君打下来的......”

  那人咬牙切齿,“你有父君,孤便没有父君?”

  小惠王惊得抬袖遮脸,“啊!仲父!”

  一旁有人急得连忙打岔,“凤玄!”

  哦,那是崔老先生,他不曾中风,如今也好好地端坐一旁。

  阿磐蓦地一震,难道,难道谢玄竟是晋君之后吗?

  谢玄果然再不提这一桩,只是仍旧愠色不消,薄唇轻启,命道,“亲手射杀魏六,孤仍许你为王。”

  第115章 吓尿裤子

  小惠王将将直起身子,又惊得一屁股歪在了地上,“啊!不要!阿罂不会射箭!阿罂不会射箭啊!”

  那人是刀山火焰都经过的人,不会射箭实在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你瞧,那人命道,“褚人何在。”

  周褚人立时上前,咣当咣当的战靴惊得一旁的宫人浑身一凛,那魁梧高大的人直挺挺地立着,继而躬身抱拳,“末将在!”

  那人眉目疏冷,不客气道,“教他。”

  周褚人闻声领命,那双上马就能打天下的手一抓,就似老鹰抓小鸡一样,轻轻巧巧地就提溜起了小惠王,手拿把掐地要教小惠王射箭。

  小惠王四肢扑腾,吱哇乱叫,“放开!周褚人!你放开寡人!莽汉!莽汉!放开寡人!”

  周褚人既是魏武卒中军大将,又完全听命于谢玄,岂会把小惠王的话放在眼里,因而完全不顾小惠王叫喊。

  一旁老宫人倒是瞪着眼要为小惠王撑腰,一双手端着十二毓冕冠,义正言辞地斥,“大胆!这是魏国正统的大王!你一个将军,竟敢对大王动粗,还不快......”

  不等说完,被周褚人扭头一个瞪眼,就叫那老宫人戛然一下闭了嘴,讪讪地低下头去,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趁周褚人不备,小惠王猛地咬住了周褚人的手,迫得周褚人手一松,那稚子就赶紧跳下来扑到谢玄脚下,“仲父!仲父!”

  一边仓仓皇皇地说着话,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物,一张脸白里透着蜡黄,骇得像个死鬼。

  哦,那是虎符。

  “都是他们的意思!阿罂才十岁,阿罂要什么虎符......他们说这是好东西,阿罂又不能带兵打仗!要了这东西有什么用!他......他们非要给!他们......说阿罂有了虎符,就不怕旁人欺负了......”

  “阿罂还给仲父!什么都给仲父!阿罂什么也不要了!都给仲父!仲父不要再吓阿罂了!”

  说着话,把虎符抖抖瑟瑟地献至谢玄跟前,“仲父......仲父收下......阿罂什么也不要了!都给仲父!都给仲父!”

  谢玄笑,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假的,孤要了干什么。”

  小惠王抖得不成模样,人愈发吓得结巴了起来,“假......假的?”

  城楼上一行人都大笑了起来,周褚人也跟着笑,“王父钓鱼,还用得着真饵?”

  是了,王父钓鱼,焉用真饵。

  而谢玄声音极低,那声音就似从十八层炼狱里来,“不必你给,孤什么都会拿回来。”

  他若是晋君之子,那便是三家分晋的受害者,是誓夺回天下的复仇者。若果真如此,那么,的确该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这一桩事,就似教小惠王射箭一样,并不算什么难事。

  崔老先生叹息摇头,低声提醒,“凤玄,你原是正义之师,莫要再给天下人留什么把柄。”

  那人闻言笑,“名正言顺,先生宽心。”

  小惠王还愣愣怔怔地说不出什么话,周褚人又一次钳起他来,一脚踏上垛口,旋即张开大弓,这就瞄准了城门下的人。

  小惠王在周褚人的挟制下挣脱不得,闭眼吱哇大哭,“我不要射箭!不要!放开我!叫春美人来!叫春美人来!”

  谢允道,“大王想到的,王父早就想到了,春美人早就在谯楼里等着了。”

  小惠王嗷嗷哭喊,“卫姐姐!卫姐姐!快帮阿罂说句话吧!卫姐姐......”

  谢玄冷眼斥道,“还敢求她!”

  小惠王一噎,咯噔一下,哭到打嗝也不敢说话了。实在没了法子,这才不得不射。

  才狠下心瞄准了底下的人,忽而那被瞄准的人被掀了布袋,露出一张沧桑又蜡黄的脸来。

  夜里还趾高气扬的武安君,早没了那傲睨得志八面威风的君侯模样,朝着城楼悲怆大哭,“大王啊——”

  关伯昭提醒道,“主君说了,亲手射杀武安君,还仍能扶您做大王。”

  小惠王急了,哆嗦着大声叫道,“仲父!仲父!阿罂保证,以后好好看着六叔!啊!把六叔送去封地!再不许他回大梁!啊!啊!啊——”

  高坐榻上的魏王父轻笑一声,“大王心智不全,朝堂的事,再不必插手。”

  小惠王目瞪口呆,天光将明时还企图重登大宝,君临天下。

  谁知道不过才小半日的工夫,就完全退出了魏国的朝堂。

  人就像遭了雷劈,劈了一下不算完,劈完了这一下紧接着又是又一下。

  你瞧,周褚人那一双大将军的手牢牢钳住了小惠王,电石火光的工夫,弯弓上的箭已“咻”的一声离了弦。

  这便听见底下的人“啊”的一声惨叫,血从喉管里喷了出来,大睁着赤红的双眼,人嘣蹬一下就倒在了地上,片刻之后不省人事。

  周褚人声如洪钟,朝着城下大声道来,“武安君谋反,大王亲自射杀!”

  围观众人哗然往后退去,惊呼声,嗟叹声,唏嘘声,呜呼噫嘻,不绝于耳。

  听得有人议论纷纷,“啊!武安君谋反!”

  “夜里就看见宫里出事,西北角起了一片大火,原来......”

  “武安君是大王叔父,竟也动了反心!啧啧!啧啧!”

  “嘘!自古就是皇亲国戚容易出事,咱们牛马想都不要想......”

  紧接着武安君一旁的布袋子一掀,露出了长平侯昏厥的脸来,那张脸早已面如死灰。

  昏厥也无妨,甲士们一桶水就将其浇醒了。

  长平侯猛地喘上一口气来,浑身哆嗦着朝城楼悲戚大叫,“大王......大王啊......老臣死不足惜!唯有独女......唯有独女放心不下......就拜托大王了.......”

  还不及小惠王反应过来,周褚人钳住的那一双小手又一次拉满大弓,朝着武安君“砰”地一下松了手,离弦的箭片刻之间就射穿了长平侯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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