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祸的男人脑门一层冷汗,等回过神,他已经从座位退出来。他不敢看邢嘉树,低着头三步一并离开饭厅。
“嘉树之前一直在意大利,好久没看见嘉禾,此刻,我就不鸠占鹊巢了。”江璟深起身打圆场,同时对左手边的江家人使眼色,以江妍娜为首的人迅速起身向下位挪座,管家们跟着换新餐具。
这不是个人情感纠葛,家族间对峙她当然希望邢氏占上风,邢嘉禾慢吞吞喝茶。
邢嘉树优雅地坐到她旁边,像刚到场一样说:“抱歉各位,来晚了。”
“……”
接着,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皮革珠宝盒,外观朴素,尺寸迷你。
邢江两家人心想,弟弟给姐姐带礼物正常。但江璟深和邢君言脸色变了。
邢嘉树淡定打开。
小小的珠宝盒几乎被撑满,是一颗目测十克拉左右的粉钻戒指,火彩折射的光芒闪耀夺目。
在场都是从小浸淫在金钱里长大的少爷小姐,自然懂行。之前苏富比出过一个差不多的粉钻,四个多亿人民币,邢嘉树这个明显更亮。
“小礼物。”邢嘉树执起邢嘉禾的左手。
小?此话无疑像一记耳光扇向方才质疑百亿彩礼的人的脸上。
而对比西西里金屋的首饰,戒指确实算“小”。
邢嘉禾一脸假笑,暗暗挣扎,奈何邢嘉树强势,只能任他戴玩具一样把沉甸甸的戒指戴进食指。
江璟深和邢君言这才松口气,不是中指和无名指就好。
邢嘉禾注视食指价值几个亿的戒指,心情复杂,庆幸也失落。
嘉树到底想干什么?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邢嘉树神色自若地坐正,戴着黑手套的双手交叠,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可以继续了,恕我冒昧,请问我阿姐的彩礼敲定了吗?”
【作者有话说】
嘉禾:嫁是要嫁,但自家人和外人本公主还是分得清。
嘉树:男人的心思别猜。
本想简略这一步,写到下个情节时一想嘉树做那么多,一笔带过他就太惨了,毕竟后面他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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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普鲁特斯推石
粉钻在前,江家偃旗息鼓,但死咬股份不肯松口。
邢嘉树表示不要股份,并为邢嘉禾提供相同价值的嫁妆,但只有一个要求。
他咬字清晰,不容置喙地说:“签订双方完全财产分割的婚前协议。”
邢氏和江家哗然。
江璟深若有所思,邢嘉禾没反应。
邢嘉树吩咐属下把纸质协议分发。
白纸黑字第一条。
婚前及婚姻存续期间一切收益,投资收益、继承或受赠所得,以及利用上述财产购置的任何动产与不动产,均为女方个人独占财产,且永远归女方所有。
男方同理。
从法律意义上,这是纯粹的分别财产制,非常公平。
邢嘉禾虽喜钱好奢,却不会以女性为弱势作为筹码,她的世界都不是男女平等。
好比,无论喜欢谁,对方再怎么牛逼轰轰,她只崇拜自己的眼光好。
好比,无论为她付出多少,她都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她只接受因个人魅力的自愿赠予。
邢嘉树太懂邢嘉禾的自恋程度,果然,她浏览完毫不犹豫签上大名。
邢氏和江璟深的沉默震耳欲聋。
江家人觉得邢嘉禾是傻子,内心质疑邢嘉树的操作与姐弟关系,毕竟邢氏前继承人是邢嘉禾,这个弟弟五年前还是透明人,如今父死母失踪,江山易主,其中隐秘可想而知。
接着两家人商议婚期,江璟深以前喜欢算卦,江家人也注重这些,给出几个黄道吉日。
9月10日,农历七月十九,既宜嫁娶又宜祭祀,吉上加吉。
就是时间太赶,两家连婚服都没确定。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操办。”邢嘉树话语权随地位而加重,他比邢君言更像大家长,众人纷纷投以目光,他平静地说:“9月10日,就这天。”
邢嘉禾戴戒指的手握成拳,复又松开,笑着说:“谢谢嘉树。”
江璟深心中惴惴不安,从邢嘉树到场一切尽在他掌控,他如此诡计多端,江璟深担忧邢嘉树居心叵测,婚礼当天来个临门一脚。
他低头给江妍娜发短信,江妍娜心领神会,弟弟才是掌握邢氏大权的人,不经意提出亲上加亲的想法。原先冷艳相待的邢君言立刻热情似火,“江家可有同龄的小姑娘,我们嘉树洁身自好,又有绅士风度……”
出于礼节或隔岸观火惯了,邢嘉树没打断,等一番说媒结束,往后靠,翘起腿。
他腿长,皮鞋尖戳到她小腿,邢嘉禾一个抖激灵,小腿肌肉从接触点开始紧绷,心虚又警惕地瞧他。他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又迅速垂下,鞋尖挪开,“叔公年纪大了,忘记我是圣职人员,与主同在是我毕生所求。”
彼此心照不宣的密语,是精心掩饰表象下的罪孽。
邢嘉禾垂眼,睫毛微微颤动。
食指戒指的粉钻熠熠生辉。
……
也许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商议后的午饭热热闹闹。江璟深表示想和自己的未婚妻并肩坐,邢嘉树让出了位置。他端庄得体,待人接物都恰到好处。正是这种极正常的一言一行,让邢嘉禾觉得身上的裙子穿反了,缝合线被无限放大,每动一下,别扭到烦躁的感觉如影随形。都说心情不舒畅容易醉,她没喝几杯酒便头重脚轻,双颊绯红。
江璟深和邢嘉树同时察觉到,但江璟深坐在旁边更快,他用手背贴她的脸颊,大大方方对长辈们说:“不好意思,下午还要试婚纱,我先带嘉禾去休息了。”
“楼上有预留房间,快去吧。”
“小心点。”
邢嘉树没什么表情,喝了几杯酒,等他们离席几分钟后,说还有事先走一步。
邢君言叫住他,意有所指地说:“嘉树,我看你刚刚喝了很多酒,醉了吗?”
“没有。”
邢嘉树拿起伞,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步流星走向电梯。派克和诺兰被拒在电梯外面面相觑。
Gallop酒店顶层像别墅,仿庭院设计,碎石路、树丛茂盛,垒砌的石墙上还有青苔。
邢嘉树刚下电梯,听到邢嘉禾骄纵不耐的声音,“这什么地方,石子滚进轱辘里了,还不帮我弄出来!”
“我可不是你的奴隶。”男人揶揄道。
“你还欠我五个亿呢,利滚利这么久你还不起,不是奴隶是什么?”
“你回国的行李没收拾吧,当心保险箱里的金条被人偷了。”
“你换成金条了?哈哈哈哈哈,别这样挠我,好痒……”
邢嘉树闭了下眼,往前继续走,尽量不让脚踩到碎石发出声响。
他终于看到她。
她真的喝醉了,坐在轮椅上,紧紧攥住男人披在肩头的西装,头晃来晃去,肩胛时不时撞向江璟深。
邢嘉树屏息凝神,与他们保持五六步的距离,她絮絮叨叨的,江璟深满脸柔情蜜意,远看真是一对佳偶天成。
邢嘉禾东倒西歪,“我想看夏威夷的扭臀舞,你跳一跳。”
江璟深一向纵容,抬起双臂,跟着扭动臀部,
她大笑,高兴地哼起流行歌。
“Mybodyshapedlikejeannie,bootydreamywaististeeny……”
那是邢嘉禾很喜欢的hiphop歌曲,她说一听感觉自己从公主变成bitch一样的女王。邢嘉树不懂这种比喻,她说曼哈顿姑娘们认为这是褒义词。
她边唱边扭动上半身,江璟深搂着她的腰。
这种愤怒又酸涩的感觉就像,无耻的盗贼,沾满淤泥的脚印踩在了他供奉的圣像,他的圣像不止忘了他,还眷顾了盗贼。
邢嘉树太高估自己的克制力,脑袋瞬间空白,冲过去拉住邢嘉禾的手,她表情茫茫然。
而江璟深很平静,目光炯炯,也许他早就知道邢嘉树会跟来。
哪怕实力确实无法与之抗衡,江璟深在邢嘉禾的事上不愿退让。
“嘉树,我们已经得到双方家长认可,正式准备步入婚姻殿堂。这也是你默许的事,可你现在的表情却告诉我你很不爽,没有弟弟看到姐姐和姐夫在一起会露出这种想杀人的表情。”
“你们还没结婚。”邢嘉树压根不把他放眼里,死盯着邢嘉禾,冷声问:“酒醒了吗?”
“嗯……”她颇不情愿地回应。
他弯腰要抱,江璟深伸手阻止。
邢嘉树嘲弄一笑,屈膝与邢嘉禾视线平齐,将眼镜推上额头,“阿姐,跟我回家还是跟江璟深走?”
“啊……”邢嘉禾照镜子似地看了几秒,下意识伸直臂膀,两只粉粉的小拳头攥紧,而后撇过头,“我下午要试婚纱,你捣什么乱。”
邢嘉禾细枝末节的表现让江璟深笑不出来,邢嘉树面无表情把西装外套丢给江璟深,伞塞她手里,霸道地横抱起她,她奋力反抗,扑腾着叫璟深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