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在洗手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不详预感伴随顷刻熄灭灯光达到顶峰,镜面晃出道人影,她顿时汗毛竖起。
“妈——”
一张手帕捂住口鼻,扼住邢嘉禾求救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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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上空飘下的水线,是属于这座城市的梅雨季,每到潮湿弥漫,总能听到草簌簌生长的声音。
意识清醒时先恢复嗅觉,发霉的、机油,还有温暖的柑橘木质乳香。
邢嘉禾努努鼻子,捕捉到细微差别。沐浴露精油无法模仿的神圣纯净感,雪松香的苦涩的没药。
嘉树的味道,他不是在教堂怎么会被绑架?
邢嘉禾睁眼,一片漆黑,眼睛被蒙住了。
嘴巴也贴了胶布,她试图找回身体掌控权,蜷缩的四肢却绵软无力。
耳边貌似有鸣笛声,偶尔颠簸一下,他们应该是面对面地塞进了车后备箱。
Fuck。绑人就不能换个干净的位置?邢嘉禾浑身刺挠,深吸气让自己冷静,头往前伸,与嘉树鼻尖相贴。
他往后躲,她发出含混喉音抗议,继续挪动头,什么东西刮到脸引起轻微刺痛,她皱了下眉。
流血了?
不会毁容吧......
算了,邢嘉禾抬头往前一寸,鼻尖与嘉树再次相触,她摸索着,手和膝盖也与他相贴。
这姿势和婴儿很像,和嘉树曾经在母体应该就是如此。
她安心了些,开始分析处境。
绑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运出乾元,除内鬼,想不到其它可能性。
到底谁背叛了她?上次想杀她的人?
不过,这次母亲在国内,肯定能及时处理,所有出入南楚的交通工具将被搜查限行。
可......万一绑匪想灭口呢?
她感到焦躁,而嘉树更焦躁,他的呼吸逐渐粗重混乱。
焦虑症犯了?
她半包住他握紧的拳头,左右摆头,用鼻尖蹭鼻尖的动作安抚。
他更不安,灼热呼吸在他们鼻尖膨胀,挤走氧气,导致她吸入的是他呼出气。
就在这时车停了,敲玻璃声后,一道粗犷的男声说:“请出示驾照、驾驶证,身…护照。”
“好的,长官。”
回话的是个外国女人,这熟悉的口音......西西里人。
隆巴多家族的人?
“你的护照到期了。”
女人开始解释,警察问了几个问题,这期间嘉树的情况更严重了,鼻尖不停冒汗。一种湿漉漉、夹杂咳嗽的喘息时不时从他喉间传出。
当警察要求打开后备箱,邢嘉禾激动不已,他们要得救了。然而金属盖响动时,她的视网膜并没有接受光线。绑匪很熟练,运送他们的绝不是普通轿车。
当她绝望时,车外传来几种碰撞声。
“头儿,车门里有8个□□,6个震爆弹,12个烟雾弹......6支glockG20,120发10毫米子弹。”
“女士,你被捕了。”
太好了!
邢嘉禾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接下来的五分钟,她听到四次电话铃声,警察接电话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恭敬。
这绝对不是件好事。有限的记忆里,家族和警察打交道的经历,“正当”一词几乎可以涵盖任何东西,可以是廉价的几条香烟,也可以说抽奖内定的头等奖。
第五次电话铃声,劣迹斑斑的车放行了。
心情犹如过山车,可她无暇顾及了,嘉树鼻子汗涔涔的,她能感觉他在发抖。
对嘉树身体状况的担忧远远超过被绑架的恐惧,她不知道怎么办,也许昨天晚餐时他所言皆出自肺腑。
公开日,她不该出门,哪怕母亲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他们被人从后备箱的暗层搬出来,押送至一个窗户安有孔状金属网和栏杆的房间。空气充斥消毒剂、汗液、灰尘和皮革味。
“把他们口袋的东西掏出来。”男人命令道。
“男孩儿脖子上的项链?”
“呵,给他留着吧。”
片刻后,他们被松绑推进另外一个房间。铁门哐地响关闭,邢嘉禾立刻扯掉蒙眼的黑布条,摸了摸颧骨,指腹粘了点血印。
“我毁容了吗?”她紧张扭头。
嘉树还穿着法衣长袍,袖口衣摆沾了些许灰尘。他正低着头,吃力地解绑脑后的黑布条,颈间的发梢微湿,像经历完一场三千米长跑,整个人处于透支状态,看起来非常虚弱。
她帮他扯下随意往地上一丢,担忧地问:“嘉树,你还好吗?”
邢嘉树不想说话,沉默地用手掌揉干涩的眼,而后摊开掌心,两枚损坏的黑色镜片躺在白手套上。
嘉树很少与人长久近距离对视,邢嘉禾从未发现他戴了有色隐形镜片。
他握拳将它们碾碎,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这间屋子大约10平方,角落一间无门厕所,旁边有个简陋的盥洗台,家具除靠墙的长凳,只有张固定在地板的单人床。
邢嘉树径直走向盥洗台,打开水龙头,水哗哗流。邢嘉禾对他的冷落感到莫名其妙,快步走近,“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还要跟我冷战?”
水位线上涨,邢嘉树俯身,将脸埋进冰冷的水里。
邢嘉禾:“......”
这孩子是不是精神分裂?
或许太热了?
等了会儿,见他还在泡水,她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他缓缓掀开睫,从污渍斑斑的镜面看她。
凌乱黑发下的眼睛是......红色。
如果说嘉树的气质透露人性本善,那么这双眼睛就像殉道的火焰,透出的毁灭气息和危险难以熄灭。
“你既然来参加仪式为什么中途离场?”
他质问道,声音疲倦沙哑。
邢嘉禾灵魂出窍,“你眼睛......”
“圣道礼还没结束,你却中途离场。”
她持续掉线,“
你眼睛是......”
“红色。”邢嘉树胸膛起伏,似乎正在忍耐,“天生的红色。”
“我有病。”
“别问为什么平时戴黑色镜片,这是我的私事。”
他预知性回答了,她即将提出的三个问题的答案。
邢嘉禾一时哑然,默默看着幽冥般的红瞳,喃喃道:“其实我想过你眼睛是别的颜色,但没想到是红色。不过白发红瞳,好像还挺适配的。”
邢嘉树脖颈僵直,脸上浮现一种解放的死人感,“你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嘉禾是真真自恋狂,嘉树的毒舌不是那种脏话,他是目前最有文化的男主哈哈
[1]伊撒意亚先知书52:13-53:12节选
晚安啦小宝们。
第7章 柯赛特斯冰湖
“没有,手机有张Lalo的照片,我顺藤摸瓜猜到你是白化病患者,聪明吗?”
邢嘉树垂下手,过了几秒,弯腰接了一捧冷水泼向脸部。
“上周才经历一次,警惕心仍旧为零,你不是活在象牙塔。”他语气温柔,很快又变成质问状态,“为什么中途离场?”
第三次。
他怎么非要揪着这问题不放?
邢嘉禾不自觉为自己找借口,“我听到西西里口音猜想是是隆巴多家族的人,显然这次他们筹备很久了,所以我是不是中途离场不重要。”
“重要。”邢嘉树第四次强调,“如果你没中途离场,听完经书将流程走完,结果就不是这样。”
“......迷信。”邢嘉禾脚后跟点地,看着乳白色皮鞋,“你又为什么和我一起被绑架了?辅祭中途能离场吗?”
邢嘉树避而不答,“你将为自己的不虔诚付出惨痛代价。”
“会不会好好说话?从前几天开始一直对我这样,我哪惹你了?”邢嘉禾怒目而视,看到镜子里和自己一样的脸,火气消了大半,委屈地说:“亏我一路担心你的身体,为安慰你我脸都划破了。”
安慰?他差点因为那点小伤口窒息而死。邢嘉树呼吸又不畅通了。
“邢嘉禾,我说的话你永远当耳旁风。”
“我怎么当耳旁风了?”
“保持沉默,公开日不要出门,别靠近我。”邢嘉树面无表情,“还有,你忘记了,我曾说过无数遍,禁止带人进我的书房。”
“那明明是我们共用的书房!而且你气走露西我还没跟你算账。”邢嘉禾双手抱臂,“平时的绅士风度去哪儿了?”
“我最喜欢ManoloBlahnik。”她模仿的惟妙惟肖,不屑哼笑,“你知道那高跟鞋长什么样吗?”
“首先,大书房你一本书没看过,里面所有用品属于我。其次,”镜面邢嘉树的目光直逼她,“我说过,圣职人员是为上帝自阉的人,你让露西羞辱我,和邢淼D勾肩搭背羞辱我。”
邢嘉禾匪夷所思,“......那叫羞辱?明明是你羞辱露西,你这人怎么倒打一耙呢?”
“还有,什么叫和邢淼D勾肩搭背是羞辱你?你不要太莫名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