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脸色难看:“这样的手段迅速又有效,后来之人自然想要效仿。”
虞惊霜瞥他一眼,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最初,我与明衡都想偏了,以为是旧党做的,说起来,我还想过,会不会就像话本儿里说的那样,二皇子死而复生了?或者是他其实当年没死,我杀的是他的替身?”
林啸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然而,当发现白家竟然与典国又从中勾连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绝不会与他相关。常人都道,当年柔妃撞见了寿王的秘密,就被他毒害身亡,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柔妃的娘家典国定然与寿王不共戴天。”
“可是,明胥却告诉我,当年事发之前,柔妃就已经与典国的王,也就是她的哥哥生了嫌隙,她亡故后,梁皇为了安抚典国,赐下了数不清的殊荣,令典国从一个偏僻弱小的边陲小国,一跃升为大梁藩属国之最……所以说,当年柔妃的死在典国人眼里,到底是坏是好呢?造成这一切的寿王,又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而且有书记载,典国王室有一分支,曾以蛊术见长,兰乘渊告诉我,他曾经被你囚禁在上燕时,见到过一些人穿着的衣衫上,绣着在典国有着祥瑞之称的金芙蓉,而当初白府的宴会上,典国的使节也与那个老头来往密切,我一查,发现他逃往了上燕诶……”
虞惊霜支着下巴,感叹道:“真是太巧了,你说对吗?寿王殿下。”
“明胥倒是什么都和你讲……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啸死死盯着虞惊霜,双手已经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虞惊霜瞄了他一眼,一摊手:“瞧您这幅被t掀了老底的样子,再说下去,恐怕您就恨不得当场诛杀我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不过,”虞惊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听说那种能改变人容貌的蛊虫极为稀有,反噬之苦更是锥心刺骨,大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真乃枭雄。只是不知,昔日享尽荣华富贵的寿王殿下,如今顶着别人的脸,在上燕的泥潭里挣扎,夜半时分,可会想起大梁故都的繁华?可曾后悔当年没能得手,反而成全了你大哥和你侄子稳坐江山?”
雨声淅沥,衬得她声音格外清晰。
林啸站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手指在袖中掐得死紧,一股再也抑制不住的杀意在心间弥漫开来。
“住口!”
他猛地嘶吼出声,“牙尖嘴利的丫头,你懂什么?!”
虞惊霜的话像一把锈钝的刀子,剐开了林啸精心伪装数十年的皮囊,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旧疮疤,他浑身发抖,不是害怕,是积压太久的愤恨与屈辱轰然决堤。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再狠一点!白白便宜了我那懦弱的大哥!他凭什么?一个懦夫,连杀人都要掂量再三,根本不配皇位!还有明胥和二皇子,那两个蠢货,我苦心筹谋送给他们的皇位,一个不中用,临门一脚败给你,一个没出息,竟然宁可当个瘸子远走他乡!”
林啸越说越气愤,“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做这个皇帝!一梦黄粱在手,不止大梁,上燕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朕要做两朝的皇帝,朕要一统河山,做千古一帝!”
“你痴心妄想。”虞惊霜的声音冷淡,她看着林啸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痴心妄想?”林啸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嘶哑而刺耳,他目光阴鸷地看向虞惊霜,“虞惊霜,我不是痴心妄想,我想要的,已经唾手可得了哈哈哈哈哈……”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你现在站在这里,很得意吧?揭穿了我的身份让你觉得很开心?那你知不知道,早在多年以前,老夫就将你这个贱妇玩弄于手掌心了!”
“你那未婚夫兰乘渊与你退婚,让你名声大损、远走他乡,你当时是不是很痛苦、很疑惑,很不知所措啊?你以为你做错了什么、你以为他背叛了你……你天天以泪洗面,难过得日渐消瘦,连我都不忍心了。”
“可是啊,就在你恨他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就在我为他专门打造的地牢里,被我剐干净了一身的骨血,制成香,送到你的屋里点燃……啊……你的病就是这么好的,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得感谢我放你一马呢!”
林啸越说越得意,脸上露出了激动到古怪的笑,愈发显得他一脸的褶子狰狞至极:“还有,你不知道吧,你当年在雪山下救下的那个男人,你叫他什么来着……哦哦哦,小狗,小狗是吧?”
虞惊霜的眼神随着林啸恶毒地念出那个名字开始,瞬间变得阴沉,林啸见到她不动如山的神情终于变化,露出了畅快至极地大笑:“那个为你而死的小狗,其实就是当初逃出去要找你的兰乘渊啊……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他回来花了多大功夫,失去了多少贵客,如此不让人省心,我太气了!”
林啸想着当时的场景,内心涌上一股快感——他就是见不得兰乘渊美满,就是要让他用最丑陋的方式,在心上人面前一点点溃烂而“死”,还要让他以失忆的状态,与心上人重逢、相爱,然后又在回想起过往一切的时候,用蛊虫封住他的口鼻,令他即使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无法与心上人相认,只能孤零零地“死”在河水中!
他恨!
凭什么,自己当年明明是为了心爱的秋娘,才去四处寻找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沉光花,可偏偏造化弄人,一步步陷入了一梦黄粱的泥沼中,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众叛亲离……
凭什么,兰乘渊身为沉光一族,血脉里就带着这种魔花的罪恶,却可以一次次得命运眷顾,有和虞惊霜重逢的契机,甚至不受一梦黄粱的侵染……而他,不仅在夺嫡中功亏一篑,就连所思所想之人……即使是日日夜夜燃着一梦黄粱,也从来不见秋娘入他梦中来。
林啸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虞惊霜,恶毒地想,兰乘渊再幸运又有何用?他与心上人的缘分,终究是被耽搁了十数年……甚至毁了一辈子!
思及此,林啸哈哈大笑起来,更加猖獗:“对了,你知道我将小狗捉回去后,是怎么样对待他的吗?我先是将他开膛……”
“闭嘴!”虞惊霜猛地抬起手,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瓷器碎裂,茶水四溅,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浓郁到化不开的愤怒与杀意。
林啸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随即,他的脸上便露出了更加狰狞的笑容,“怎么?心疼了?不舍了?放心,今日你敢赴宴,我就不会让你有离开的机会!兰乘渊遭遇过的,你也不会少!”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虞惊霜,眼中是熊熊燃烧的野心与疯狂,“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兰乘渊死在我的手中!我要让你亲身体会到,失去一切的痛苦!”他怒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踹椅背,借力向着虞惊霜袭去!
风声呼啸,带着一股腥风,虞惊霜的眼神此刻已冷得像冰,她毫不畏惧,欺身而上,一把狠狠捏住了林啸袭来的掌骨!
在林啸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的袖口突然蹦出一柄匕首来,虞惊霜眼疾手快,“咔嚓”一声——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竟然是101章,好长啊,我竟然写了100章了[猫头]快要完结了,收尾真是个大工程,当初写的细纲被我划拉的已经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了[害怕]
第102章 第102章
随着林啸喉间发出一道惨绝人寰的嚎叫,他的一只腕子皮连着肉耷拉下来,显然是被虞惊霜用匕首斩了个正着!
他脸色扭曲而狰狞,顾不得手腕剧痛,旋即反应迅速地飞出一脚,手却摸出一柄利刃趁虞惊霜不备狠狠刺去——
“老不死的,你活腻了还敢偷袭!”虞惊霜向后仰倒堪堪避过刀尖,破口大骂道,林啸咧嘴一笑:“能杀得了你就行!”
“唰——”一道寒光斜里袭来,剑锋如电,直刺林啸咽喉!
林啸慌乱侧身,眼见剑锋及颈,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可紧接着,他身子一颤,剧痛从心口直窜脑海。
这……好熟悉的感觉!
林啸瞪大了双眼,一刹那,他欣喜若狂,知道是体内的蛊虫发作了,而这只说明了一种情况——
“兰乘渊!你果然还活着!”
兰乘渊身形如鬼魅般在虞惊霜身前一闪而过,长剑未收,已然护在她身前,厌恶地盯着眼前的人,这张老脸,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多少个难眠的夜,林啸狰狞恐怖的面容就在他脑海中闪回,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心,他惯爱使阴招,躲在我身后!”兰乘渊话音未落,林啸猛地一跺脚,从袖中甩出一把毒粉,直冲两人面门而来,顷刻间便弥漫在屋内。
虞惊霜与潜鱼早有防备,两人身形一闪,便避开了毒粉,林啸趁此机会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笛,置于唇边,发出尖锐刺耳的笛声。笛声入耳,正护着虞惊霜往后退的兰乘渊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