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公正！没有内定！更不会有你瞎想的黑幕！梨梦！戏曲不光有曲，多少次了，你能不能长大点！别总是一惊一乍！”
齐云兮深呼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扬声吼起来，她明白任梨梦此刻的心情，但为了她好，她必须说下去，况且，任梨梦的潜台词太明显了，她太不相信自己母亲和学校了！她们光明正大地教书育人，怎么可能是宵小之辈？
任梨梦现在完全是风声鹤唳，因为《桃花扇》这件事，看谁都不是好人。
齐云兮理解任梨梦，可她能做的只有轻叹，她有些凌厉的眼神直直望着满脸倔强的任梨梦。
“你放心，学校和吴老师都不是搞小动作的人，不用你质疑，选拔赛绝对公平公正！但你和初月的水平...这么多年，这么多次比赛下来，大家心底有数，吴老师早上来只是让我转告你，她这周和任老师要下乡演出，和以前一样，你周末去戏院或者芳舒家吃饭，晚上一个人也别回家了。选拔赛她对你有绝对的信心，你要是敢放水，她绝不轻饶你！”
“齐老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就说嘛，学校肯定坦坦荡荡，公平公正！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起！我妈也是，天天只会下命令，一点都不切实际！齐老师~你可是我的亲亲老师，怎么每回都站她那边！我和月月水平相当，配合默契，你们别天天挑事嘛！给我戴高帽，我也赢不了！”
齐云兮讲完，自知自己刚才言行有些过激的任梨梦脸上终于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她亲近地走近两步，眼神湿漉漉得像小土狗般傻笑着，轻轻摇起齐云兮的右臂。
除了单纯的师生关系外，任梨梦是齐云兮看着长大的，齐云兮求学时经常到任梨梦家找吴穆蓉，如今也不过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班主任，很多时候，任梨梦和齐云兮的相处更像是朋友，齐云兮也真心实意把任梨梦当作自己的妹妹对待。
“吴老师也是我老师啊！行了，别撒娇，好好练！这两周我一定看紧你，敢偷懒耍滑，我立刻给吴老师打小报告！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心里！机会难得！回去吧，天天尽会惹我生气！”
任梨梦和齐云兮言语间终于都带上了笑意，办公室内气氛立刻轻松下来，二人谁都没注意到门外有道早已僵硬的身影......
第89章 不是你的问题
门外，听着全程交流的李初月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发冷，她复杂的目光牢牢盯着眼前紧闭的办公室门，透过狭窄如细丝的门缝似乎仍然可以想象此刻里面的和谐亲热。
她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揪住心弦，悲哀和悲愤，不平和不甘......很难形容心中涌起的那种气闷，太多焦灼的情绪混在一起......
李初月放轻呼吸，神情恍惚，她明明知道的，梦梦和齐老师的关系从来没避着任何人，梦梦也从不因自己的父母而自傲，没有走过任何捷径，无论是任何选拔和比赛，梦梦都坦坦荡荡。
可此刻，她还是说不上的难受，如同被暴雨淋湿后又被烈日暴晒的干瘪海绵，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方寸地，不要看到即将神采飞扬出来的任梨梦。
起伏的情绪随着任梨梦和齐云兮欢声笑语的亲密，最终化作一道孤单离去的背影。
任梨梦和李初月住在一个寝室，寝室是六人间，除了燕芳舒走读只在寝室午睡外，大家都只有周末能回家，像李初月这样县城来求学的孩子很多甚至常年不回家，整个世界只有训练和学习。
“月月，你怎么来这里了，走吧？我还以为你会在门口等我诶，齐老师说明天周末我爸妈不在家，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任梨梦在训练室找到了已经在紧紧压腿的李初月，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她们快去班里上晚自习的时间，戏校不光要练戏，同时还要兼顾文化课学习，任梨梦有些奇怪李初月忽然的训练，她双臂抱胸倚靠在门口，望向垂下眼眸望着自己脚尖的李初月。
“不用了，我周末待在学校，你怎么也来训练室了？过来练《桃花扇》吗？”
“练那干嘛！挑战赛前都快练吐了，早都肌肉动作了，够应付下周五，我来找你，学校就这么大，我一猜你就在这里，嘿嘿，我聪明吧？”
任梨梦没有察觉到李初月眼底的那道异常，她笑呵呵地望着李初月，有些不死心地继续引诱，“那我周末去芳芳家待着算了，月月，周末诶！你真不想出去玩吗？食堂天天就那几个菜，还不咋好吃，要不我们中午一起去梅香打打牙祭吧！我请你和芳芳！反正我妈......”
“反正你妈是梅香剧院的演员，台柱子！有卡可以记账，梦梦，你说了很多遍了！”
李初月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任梨梦笑嘻嘻的话语，她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失控。
“月月......你心情不好吗？”
任梨梦笑容僵在嘴角，她站直身，脸上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紧急思考着，她......方才说请客是不是说错话了？一不小心伤了月月的自尊心？
她们一起学戏太久，每个人家里的情况都或多或少了解，任梨梦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和好朋友一起周末吃顿好的，她以为加上请燕芳舒，李初月不会多想。
戏校食堂就那么几个窗口，天天翻来覆去没新意，而隔壁梅香剧院食堂有整整三层，不光有各式各样自选餐、米面饼等常规窗口，楼上还能炒菜、火锅、烤肉等等，就连西餐做得也不输西餐厅。
但任梨梦还是快速走到李初月面前，眼底有些愧疚，双手试图拉起李初月的右臂，“对不起，月月，我错了......”
“不是你的问题！”
李初月下意识缩手，想抽回手臂，可抬头注视着一脸单纯烂漫的任梨梦，看着她紧张又懊恼的双眼，最终只是微僵一瞬。
她心底闷闷的，不是任梨梦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那......到底是谁的问题呢？
“......我没事，只是快期末了，这出戏动作我一直把握不好，我怕到时候考核不及格。”
任梨梦望着眼眶泛红的李初月，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她轻轻地将李初月紧紧抱进怀里，故作活泼地连声安慰。
“别担心啦，你已经练了很多遍，肯定没问题！况且还有我呢，这周末我就陪你再练练，还有半个多月期末，有我在，没困难！”
任梨梦本来打算周末除了饭点和睡觉在燕芳舒家，其他时间都用来陪李初月练戏，可周六下午，李初月却忽然拒绝了她。
“怎么了？”
带着燕芳舒母亲沈依然做好的蛋糕零食，任梨梦和燕芳舒手挽手来到戏校训练室，准备和李初月一起练习。
任梨梦家和燕芳舒家很熟，燕芳舒的父亲燕巡礼也是梅香剧院的演员，母亲沈依然是剧院的后勤人员，二人“男主外、女主内”的角色分工一直让任梨梦从幼年起就很羡慕。
她的父母经常一起不在家，工作繁忙，但燕芳舒母亲沈依然却总会在家陪伴燕芳舒，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两家又是邻居，任梨梦常年“赖”在燕芳舒家，感觉自己算是沈依然的半个闺女了，早就笑嘻嘻地称呼“干妈”。
“梦梦、芳芳，你们不用特意过来，谢谢！马上......期末考核，我最近胖了快两斤，要注意体重了，这些吃的你们带回去吧！替我也谢谢沈阿姨。”
“没事，反正我们也得练习，训练室这里镜子大，听我妈说，《桃花扇》被省里看中了，好像能评国家奖，那你们是不是可以保送戏大了呀？还练什么期末？”
燕芳舒随手拿起袋子里的两块蛋糕，先递给任梨梦，而后自己也仰头吃起来，她和任梨梦坐在训练室侧边的休息椅上，谁都没因为李初月的拒绝直接离去。
大家相处多年太熟了，她们都清楚，李初月只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麻烦了她们，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很多次，即便二人都说过很多不在乎的表达，李初月经常还是小心翼翼，她们尊重这份小心，但也会默契地“越界”，笑嘻嘻地奔向李初月的生活。
“别提了！想想我就无语，齐老师说下周五要搞个选拔赛，我和月月二选一，我们的《桃花扇》，我俩却只有一个能参演，我真想骂人，怎么能这么骚操作！”
任梨梦狠狠咬了口蛋糕，一脸忿忿不平。
“啊？什么鬼？”
燕芳舒坐直身，望向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吐槽的任梨梦，听完任梨梦“添油加醋”版的事情经过，她也忍不住将眉头拧成结，“真是骚操作！咱不演了，破奖项谁稀罕！”
“可是......学校难做，我们会给齐老师她们添麻烦的。”
李初月终于停下了练习，她抿着唇坐向燕芳舒左侧，下意识注视着坐在右侧的任梨梦，继续劝说着，“我们可以直接拒绝，但老师们夹在中间肯定很难做，齐老师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逞一时之气太莽撞了。”
李初月攥紧双手，望着漫不经心听着自己说话的任梨梦，终于鼓起勇气吐露了心底的声音，“梦梦，我们公平比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