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量不高，面容柔和，眼睛圆圆的，跟顾允卿挺像的。
严惜来了顾家这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她外祖父的老姨娘，这位怕不是就是吧？
她看过去，那老姨娘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跟谁见礼，跟在老姨娘身后的仆妇叉手向严惜施了礼，跟在老姨娘身后快步出了梅园。
妾室毕竟是妾室，即便她只是外祖父的外孙女儿，她也是没有资格让她见礼的。
严惜收回视线，看向在亭榭里玩的安儿。
她很庆幸，当初没有糊涂，没有同意做大爷的平妻。
她抬头盯着身旁的一株梅树看，树上这会儿才长花苞，要过段日子才能开。
第330章 识礼
原本来梅园是想赏梅的，梅花还只是花苞，严惜便站在一旁看安儿玩。
安儿在亭榭下完了一会儿，便拉着严惜往轩廊里走。
“阿娘，捉迷藏吧？”
香枝笑，“夫人有孕在身，小少爷可别闹腾夫人。不如奴婢陪你玩？”
安儿摇了摇头，拉着严惜往前走。
轩廊两头是透亮的，只有中间有一处不大的雕花红木窗子，那后面有条长长的美人靠。
安儿拉着严惜过去，“阿娘，坐下来歇歇。”
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严惜拉着安儿一块儿坐下，春红跟香枝笑着站在一旁。
他们刚在这里坐下，梅园里好似来了人。
“真不知道圣上是真心疼端王还是假心疼，他是给端王赐了婚，可竟然赐了两个老姑娘。我听我娘说，那个袁家的二娘子怕不是快要三十了。秦娘子也二十有二了。”
严惜他们几个原本正笑着，梅园门口大喇喇的声音就这么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她们并没有想偷听，不过这木窗隔着，外面的人看不到她们就是了。
春红跟香枝怕被人看到，悄悄地往木窗后面挪了挪。
“像她这么大的岁数，正常娘子都要做祖母了，圣上竟然将她赐给端王爷做正妃？”
这小娘子语气里尽是不服气。
另一个声音蔫蔫地说：“端王也三十了。”
严惜识得这声音，这是顾允卿，她一贯是谨慎的，这会儿怎么这么粗心，她们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太好。
“女子哪能跟男子比。卿姐姐你不要气也不要恼，齐王正当年，圣上还没有给他赐婚。”
两人越说越没谱，严惜拉着安儿站了起来。
轩廊这处有动静，刚走到亭榭下的两人惊恐地看了过来。
轩廊里走出来三人，顾允卿恼得眼睛都直了，待严惜牵着安儿走下来。
顾允卿声音冷冷地说：“颜表姐可知道非礼勿听？”
她气恼地跟只青蛙似的鼓着腮帮子，严惜并不生气，轻柔地笑了笑说：“知道，为了防止表妹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我出来提醒你一下。”
“表姐？表妹？”顾允卿身边的小娘子显然不认识严惜，不过她好似知道有这么个人，“清澜姑母家的女儿？”
顾允卿点了点头。
原本吓得脸都青了的小娘子，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她叉手蹲身一礼，“颜表姐，我叫顾允秋，家中排行第四。”
听这名字，严惜便知道她是顾家跟顾允卿一辈的姑娘，应该是她外祖父其他兄弟家的孙女儿。
严惜笑了笑，说：“四娘，虽说是在家中，还是要谨言慎行。”
这些，顾家的姑娘们日日都被耳提面命，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埋怨了两句罢了。
顾允秋讪讪不说话。
顾允卿向来处事周全，被严惜这么一说，她感觉有些羞臊，气恼地不答严惜的话。
严惜哪能不知道顾允卿，她懂得比她多得多。
梅园偏僻，梅花还没有开，她想着自是没人来这边，才过来这么宣泄一下，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
她该懂的都懂，严惜也不欲多说，便问她们：“舅母不是说，小娘子们都在暖房里玩？”
“我陪卿姐姐出来散散心。”
顾允卿坐在美人靠上不说话，顾允秋往一旁坐了坐，“表姐也来坐吧。”
严惜坐了过去，顾允秋还是不服气，“表姐可别说我。一我是为端王抱不平，二是心疼卿姐姐。”
若是她不知道袁二娘子是谁，她兴许也要为端王抱几句不平。
端王堂堂的皇子，何须娶一个年岁那么大的王妃。可惜，这个王妃是他自己选的，怕是从小就心心念念的。
顾允卿愁苦着一张脸，怔怔望着远处。
若是刚回来那会儿，严惜自是不愿意管她的。只经了几次事之后，她知道顾允卿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便想安慰她一句：“明年乃是科举之年，天下的举子都聚到京城来了。只要表妹有意，外祖父定然能为你挑个如意郎君。”
“可是，他们哪里能比得上端王。”顾允秋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看待事情还是不全面。
严惜轻声细语：“可端王只有一个，圣上将正妃、侧妃都给他指好了。卿姐儿是相府家的小娘子，断然没有去给人家做妾的道理。”
顾允秋还是不死心，小声道：“不是还有齐王。”
是有齐王，可他生来就跟端王对立，顾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他。
严惜还没有说什么，顾允卿就开口呵斥了她：“秋妹妹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没想嫁给端王，也没想嫁给齐王。”
顾允秋嘴巴鼓了鼓，到底是闭上了。
她就嘴硬吧，是谁听说圣上给端王赐婚，气得病了一场。
听了顾允卿的话，严惜笑了，大家的娘子从小教养严格，即便心里再委屈，她一直知道怎么样做是对的。
她们躲在梅园，并没有女使仆从知道，自然也没有人往这边送茶果点心，几人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去了。
因着午时，顾怀璋要给老夫人磕头，然后将族谱拿出来，将他的名字记到老夫人下面。
过这些礼的时候，严惜看到了端王爷。
陆屹川就站在他旁边，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端王爷提让小四爷去见见他娘的事情。
严惜还操心着这事，在顾家吃过酒席回家之后，才知道小四爷已经去见过袁二娘子回来了。
她不知道他们母子两个说了什么，小四爷回来之后再也没有提过他生母的事情。
整日里待在墨香院读书做文章。
第331章 暴乱
小四爷还是跟往常一样，五更起，去外院的练武场锻炼身体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还未到早膳时，为不让他空着肚子读书，严惜吩咐灶房早间给他又加了一餐。
大都是做些带馅儿的馒头，另外送给上一盏温牛乳。待到早膳时候再正经用饭。
严惜期盼着小四爷能顺顺利利过殿试，照顾得无比用心。
进入腊月，差不多也该准备过节的东西，严惜这边刚吩咐过秋生采买的东西，陆玉芙那边就送了许多肉过来。
腊鸡腊鸭，活鸡活鸭，另外还有一只宰好的羊，半只鹿。
在云山时，陆家没有吃过鹿肉，陆玉芙特意提醒，“别让安儿跟小四吃太多，这东西吃了火气大。”
这个严惜知道，在宫里吃过一回，也没有几块，都被安儿吃了，那日从宫里回来，他确实异常精神。
在屋里玩贵妃娘娘送他的那些玩具，玩到很晚都不愿意去睡。
过后她翻了一些书，才知道鹿肉乃是纯阳之物，补益精气。
孩童阳气盛，自是不用补的。
安儿跟小四爷都要少吃，陆大爷也不能多吃，她如今有孕在身不方便伺候他。
半只鹿肉不少，严惜便让灶娘分了三等份儿，使人给顾家和苏家各送去了一份。
京城这边端午有送粽子、白团的习俗，腊八也有互相送腊八粥的习惯。
严惜也吩咐过了，腊八那日让灶房早早起来，熬上两锅不重样的，到时候除了顾家跟苏家，跟着大爷进京的那些头领的家里也都送些。
她这边忙忙碌碌安排这着腊八的事宜，陆屹川突然提早从军营回来了。
海棠在严惜跟前听吩咐，见陆大爷回来，她蹲了蹲身退了下去。
严惜站起来，“大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陆屹川伸手握住严惜的手，“惜儿，我回来给你说一声，晚间要带兵出发去富州。”
“这都腊月里了，怎么还要外出？”严惜嘴里嘟囔着，问：“要去多久？我去给你准备行囊。”
“富州起了暴乱，这次是过去镇压，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用准备太多衣裳，拿几件换洗的里衣便行了。”
严惜往里间走，陆屹川跟着进去，他没让严惜动手，打开衣柜门，拿出一条包袱皮，包了几件换洗的里衣。
他简单一扎，往桌上一放，伸手将严惜往怀里揽，“岁节前怕是不能回来了，你们好好过节。若是遇到什么事，便去找冯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