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家都散了,胡同里静悄悄的,李嫂子对着严惜跟彩蝶说:“她们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严惜跟彩蝶两个沉默着回到屋里,折腾了这么一通,两人也不想出去抬水了,简单地用冷水洗了洗,就凑到了四方桌前坐下。
严惜好奇开口:“彩蝶姐姐,你怎么知道她在骂我?”
却原来,那素梅从早骂到晚,下人院几个院子,她偏偏站在她们院子这里骂,彩蝶回来拉着一个同院的问。
才知道,她站在门口是意有所指的骂,她暴脾气没有忍住,过去找她理论去了,后面的严惜就知道了。
有人这么维护自己,严惜感觉心里软绵绵的,她对着彩蝶,真诚道:“彩蝶姐姐谢谢你。”
“嘁,真外道。快睡吧,养足精神,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彩蝶撸着袖子站了起来,逗得严惜咯咯直笑。
经历了此事之后,严惜跟彩蝶的情谊更加深厚。后面在严惜得势时,还帮她寻了个不错的夫家。
下人院这边藏不住秘密,昨儿刚发生的事,翌日一早针线房这边也全都知道了。
严惜刚进屋,秋月拉着她就又出去了。
严惜茫然不解,问:“秋月姐姐,怎么了?”
秋月将严惜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小声问她:“咋回事儿啊?我听说老太太院里的一个丫头说你捡了她的钱?”
严惜啊?了一声,心道这事儿传得那么快?
秋月见严惜惊讶,紧跟着说:“这事儿下人院那边都知道了吧,我也是听你们那边的人说的。”
严惜见她这样,想着她定然是没有将消息听全了,为免她担心只得将昨日之事详细地给她说了遍。
秋月听明白后松了口气:“还好角门的婆子记得你,不然就麻烦事儿了。”
她说着拍了拍严惜的胳膊,“好在,你同屋的彩蝶是个好的。”
事情过去了就不说了,秋月只叮嘱严惜,“下人院里住得人多又杂,不知道谁在哪里当值,你跟彩蝶都当心着些,不要结太多的冤家。”
严惜很是听劝地重重点头。
事情本该如此过去,谁曾想,下晌老太太院里来人喊严惜过去,说是老太太寻她问话。
严惜放下针线起身要走,秋月伸手拉住她,“若还是昨日之事,你便让人喊我过去,我给你作证。”
严惜微微一笑,“秋月姐姐,李妈妈说那素梅就是个二等丫头,老太太不见得会为了她喊我过去,应该是有别的事,你别担心。”
不能让老太太等久了,严惜说完就离开了绣架子。
还是上次的那个小丫头,这次她在针线房门口笑盈盈等着严惜,见她出来,很是自来熟的问:“原来你是针线房的绣娘啊?”
严惜只抿着嘴儿笑了笑。
那丫头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说了,闷头领着严惜往梧桐院去。
刚才,严惜让秋月不要担心,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谱,不知道老太太喊她过去有何事。
出来见这小丫头态度比上次好,她就猜兴许老太太喊她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梧桐院里,这次跟上次一样,院里站着几个丫头,还有在紫薇花树下站着的吴妈妈。
那小丫头领着她到了吴妈妈跟前,“妈妈,人领来了。”
吴妈妈嗯了一声,对着严惜说:“跟我进来吧。”
严惜应是,就跟着吴妈妈进了厅堂。
厅堂里跟上次一样,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孙儿坐在正座的罗汉椅上,东边儿交椅上坐着大老爷跟大太太。
西边儿交椅上坐着陆大爷。
严惜进来就低着头行了一圈儿礼,站起来感觉人都恍惚了。
上面传来老太太哈哈的笑声:“你这小丫头,还是个能人呢。”
严惜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说这话,她偷偷抬头往上首偷看了一眼。
老太太满脸的笑意,望着她说:“听你们大爷说,你也跟着周郎君习了些文字?”
听闻此言,严惜扑通跪了下去,“每日午膳过后,跟着周先生学半个时辰。”
第52章 背书
老太太虽然面带笑意,严惜也不敢放肆,毕竟周夫子是陆家请来给自家小爷开蒙的。
她一个丫头没有得到主家的应允,就过去跟着学,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因而她听到老太太如此问话,就先跪了下去,不管如何做低了姿态,万望陆家能网开一面,不要计较。
“起来回话。”
闻言严惜站了起来,趁着抬头的时候,她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心中暗道,老太太应该是不计较此事的。
她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恭恭敬敬地站着等问话。
上面传来老太太的问话:“你都跟着周郎君学了些什么?”
“回老太太,奴婢学了《千字文》,还有前面一些《三字经》。”严惜不敢藏私,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太太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她右手边的小四爷,“舟儿,你跟鸣儿是不是没有学《三字经》?”
四爷陆屹舟脆生生答:“先生只教了《千字文》。”
陆屹川听了,抿嘴轻轻一笑。
小四跟小五一年多以前还不到开蒙的年岁,为了给周承明一个安静的地方,才早早让他们两个启蒙。
只不过到底年纪小,心里只想着玩,学得自然慢。
而这丫头比舟儿大了五岁,她人上进,自己心里想学,自然又是另一番结果。
比舟儿,鸣儿两个学得多也好,到时候正好可以带着他们学。
老太太不再关心这个,就说让严惜背段《千字文》来听。
严惜蹲身一礼后,仰着头就背了起来,声音清脆,抑扬顿挫,背出来的都是一番大道理。
读书人背书都是这样好听的老太太听着,微笑着不住点头。
陆屹川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听着。
陆大老爷无所谓,拿了块菊花糕丢进嘴里,闭着眼睛回味。
贾氏面上平静,心中已经平静不起来了,她今日才知道这丫头偷偷跟着周郎君习字。
看她背得流利,应该学了很长时间。
作为一个精明的当家主母,突然之间她好似想明白了一些事。
前段时间,大姑娘连着找这个小丫头的麻烦,难道是因她跟着周郎君习字?难道大姑娘对周郎君有意?
贾氏想明白了这点儿,她微笑着扭头往旁边看去,瞥了一眼闭眼吃糕点的大老爷,瞬间又转回视线坐得板正。
周郎君虽然出身寒微,可他如今是进士老爷,明年出了孝期,直接就入仕为官,他不可能娶个商户家的庶女为妻。
既然大姑娘中意读书人,待到全羊宴那日,也不是不能帮她踅摸个秀才出身的贫家学子。
就是以后那秀才中了举人、进士,糟糠之妻不下堂,她也能坐稳正妻之位。
贾氏如此想着,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这全羊宴,她原是为芙儿办的,想为她寻个有潜力的夫郎。
大太太脑子里弯弯绕绕想了许多。
严惜这边一口气将《千字文》全部背完了。
老太太笑着连声道:“好。”
陆屹舟跟陆屹鸣俩小兄弟,跟着周夫子学的时间比严惜还要长,他们连一半都没有学完。
陆屹鸣还小,他坐在一旁只顾着吃点心,陆屹舟见严惜一口气背完了,他有点儿想哭,她怎么能比他还厉害?!
老太太接着说:“你如今也是识字的小女娘,在针线房做针线屈才了。你愿不愿意过来我这院里陪着这两个混小子读书识字?”
陪着小爷读书识字?
意思是不是说,若是新来了夫子,她也能继续跟着学?
作为陆家的丫头,她自是没有选的,老太太给她脸她得兜着,当下就又跪下了,“全凭老太太做主。”
是个识趣儿的丫头。
老太太笑着看向了陆屹川。陆屹川对着老太太微微颔首。
“今儿你先回针线房,等会儿吴妈妈会去给温师傅说,明儿一早你就过来这边上值吧。”
听完老太太的吩咐,严惜恭敬应是。随后,向屋里的众位主子行了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屋里,严惜走了之后,老太太对陆屹川说:“那丫头长得讨喜,人也聪慧,怪不得周郎君放不下她。你听她背书,那小嗓子清脆得跟黄鹂鸟儿一样,让人听了还想听。”
陆屹川随口道:“若祖母爱听她背书,闲时便将她招到跟前让她给你背书听。”
老太太听了进去,她点头道:“嗯,川儿说的在理儿。祖母没有读过书,她背的那个什么《千字文》听着倒是有一番道理。”
“太太,那丫头以后就在梧桐院里陪着舟儿跟鸣儿开蒙吧,以后他们大了再去族学。”
大太太无有不应的,笑着点头,“随母亲安排。”
当初这两个孩子她没有照看好,被老太太招到了自己院里亲自看顾,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