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她才打扫过茶房，茶房里没有醒酒汤不说，也没有牛乳，没有蜂蜜，连个鸡子都没有，她想给他弄些喝的散散酒气也不能。
匆忙间，只得倒了一盏茶端进厅堂。
严惜端着茶进去的时候，留青已经不在了，只陆大爷一个人坐在那里。
严惜刚将茶碗放到他跟前，他就端了起来。好在天气热，她端来的是凉茶。
离大爷近了，酒气更浓。
严惜拿着托盘退出去，再进来，手里端着个洗脸盆。
“惜儿给大爷兑了些温水，大爷先擦擦脸吧，舒服些。”
厅堂门后放着个洗脸架子，她说着将盆子往那上面一放。
陆屹川微眯着眼睛，盯着严惜瞧。他祖母说得没错，这丫头是个贴心的。
他放下茶盏站了起来，盆里的水是温的，伸手进去勉强感觉到的温热。
他捧着水洗了洗脸，拿过小丫头手里的棉巾子擦了擦，突然感觉到一股凉爽，整个人都清醒了。
陆屹川不再盯着严惜，他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因着轻易被个小丫头扰乱了心神，这一日他想了许多。陆家人没有收通房的先例，他也不准备打破。
这丫头读了书努力上进，她既来了书房这边，就让她在书房伺候吧，以后让她帮着晒晒书，研研墨。
总之是个比留青细心的。
留青去喊了人送洗澡水过来，待他再回来的时候，陆屹川对着严惜又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惜儿下值吧。”
下值这个事情，陆大爷说了两次，严惜心里明白了，他不让她贴身伺候，不用伺候沐浴，也不用守夜。
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严惜脸上不显，心里乐开了花。
虽说伺候主子天经地义，可是她也只伺候过小四爷跟小五爷，且不用守夜。
她还真怕喊她留下守夜，大爷睡床，她睡榻，她一定会不适应的。
既然大爷让她下值，那她就下值了。
第117章 茶房
严惜还跟在梧桐院里的时候一样，上值下值，回下人院去住。
彩蝶还不知道她去了大爷的院里伺候，只好奇她怎么舍得穿自己做的衣裳了。
严惜只笑笑。
大爷院里，她有许多事要做，按她的想法自然是穿下人衣裳做事方便，可是今儿她得去一趟月华院。
茶房里什么都没有，松柏院又没有管事妈妈，大爷挺忙的，也不能事事找他。
严惜准备抽空去月华院。
陆家现在是大太太当家，她不好直接找大太太，只能找宋妈妈，找宋妈妈要些东西填补到茶房里。
大爷出外应酬，醒酒汤是少不了的。
严惜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需要的东西，在秋生惊讶的眼光中走进院门。
院里安静极了，这样的安静她已经习惯，抄着手快步往正房那边走，上值了，跟主子问个安。
严惜抄手进到厅堂，往东次间一看，没人。
这么早就出门了？严惜瞬间站直了腰背，在东次间门口站了一会儿回了茶房。
用炭火将风炉燃上，先烧壶茶出来，这天越来越热，茶凉凉的正好。
之前磨好的茶粉有些粗了，烧水的当口，严惜拿出茶碾子，坐在茶房门口碾茶。
她正筛茶呢，听到秋生问好的声音。
大爷回来了。
严惜伸着脖颈看过去，陆大爷手中拿着把长剑往正房走来。
陆大爷穿着件利落的鸦青劲装，腰间束着银色吉祥纹的宽腰带，显得人又高又壮又洒脱。
跟以往穿圆领袍的大爷很是不一样，严惜看直了眼睛，待到陆屹川从她跟前走过去，她才慌忙放下茶筛子上前问安，“请大爷安。”
陆屹川没有回严惜，而是吩咐留青，“我先去洗漱，你去喊人送早膳来。”
留青应是跑了出去。
严惜站在院里，盯着书房的方向，洗漱是不要人伺候的吧？
陆屹川回里间，从东次间经过，透过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瞄到一抹淡黄的身影，瞬间又收回了视线。
他决定将惜儿当作普通的丫头看待，不然他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
他进到里间，将屏风拉上，三两下除了身上的衣裳，去了里间旁边的耳房。
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水，水温正好，他长腿一抬跨进去，坐下后将头整个埋进水里。
昨日他又做梦了，梦里的场景是越来越过分。
若不是他疯了，那她就是个小狐狸，专门过来勾引他的。
如此想着，渐渐地他觉着浴桶里的水温有些高，应该全部换成凉水。
正房里没了动静，严惜转身接着煮茶去了。
严惜煮好茶，留青也提着食盒进来了。
“留青哥哥，你们一早去了哪里？我过来上值没有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那么早就出门了。”
严惜跟着留青进了厅堂，想要帮着摆膳。
留青笑着对严惜说：“惜儿，咱们都是在大爷跟前伺候的，你叫我留青就好。”
严惜怔愣一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去茶房吧，这里我伺候惯了。等大爷洗漱好再拿出来。”留青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并没有摆出来的意思。
不过是经过一晚，留青变得疏离有礼。
严惜笑着应了声，她往门外走，留青又追了上来，“大爷卯时起床，起来之后要去外院练一个时辰的拳脚。回来总是沐浴过后再用早膳。”
留青对严惜虽没有之前殷勤，还是很认真地给她讲了大爷的习惯。
严惜笑着点了点头，进了茶房。
留青失落地站在书房门口。
昨儿下值回去，他大嫂等到他很晚，就为了让他照顾一下惜儿。他大嫂的意思，惜儿可能是老太太送到大爷院里的通房。
他一听这话，火热的内心瞬间结成了冰，全身都木了。
惜儿，从她刚进陆家，他就看她顺眼。以前还不明白，后面慢慢长大就明白了，他若要娶妻生子的话，他想要娶惜儿。
如今是不能了。
她以后可能是陆家的半个主子，他是万万不能对她太过殷勤。
陆屹川对于自己又一次做梦归咎于他对严惜太过和善了，因此他决定冷着严惜，用过早膳之后带着留青就出了门。
严惜站在茶房门口，蹲身相送。
主子走了，严惜整了整衣裳也出了门。
月华院里，小丫头通传说，严惜过来找宋妈妈，坐在屋里的贾氏心中一咯噔。
这丫头不是被赶出来了吧？
贾氏脸色不好看，宋妈妈看了一眼，说：“奴婢喊她进来说吧？”
贾氏缓缓颔首。
严惜被小丫头带进厅堂，她对着大太太蹲身行礼。
贾氏盯着眼前穿着淡黄色暗纹对襟衫子的丫头，轻声问：“你寻宋妈妈何事？”
严惜垂首，恭敬回话：“松柏院里没有管事妈妈，惜儿寻宋妈妈是想要些醒酒汤。大爷出去应酬吃酒回来，喝碗醒酒汤能好受些。松柏院茶房里只有茶饼，惜儿还想要些，煮粥的食材。往常熬个汤水，给大爷加个宵食。”
贾氏听严惜说完，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真是个好丫头，一心为着她家大爷着想。
这个丫头真是选对了，贾氏满意地瞅着严惜，感觉她穿这身浅黄的衫子很是娇俏。
贾氏声音不自觉就柔和了几分：“你是个好丫头，松柏院需要什么，只管来月华院寻宋妈妈，她会安排给你送过去的。”
严惜躬身道谢。
贾氏又说：“是药三分毒，大爷吃酒吃多了，也不用每每给他用药材煮醒酒汤。酒后喝些豆芽汤，陈皮汤人会舒服一些，到时让宋妈妈抄个食方子给你。”
严惜乖巧蹲身施礼。贾氏又夸了严惜几句，让她好好在松柏院里伺候，他们陆家定然不会亏待她的。
大太太鼓励了她一番，就让宋妈妈去准备东西去了。
严惜说完事情，也告辞离开了。
她回到松柏院没有多久，宋妈妈带人送来了一推车的东西，除了她要的醒酒汤，还有各种粮食。
莲子，绿豆，红豆，粟米，陈皮，檀香，人参，豆蔻……
严惜接过单子看了看，感觉茶房里需要的东西都齐全了，笑着又谢过宋妈妈。
宋妈妈给了她几个食方子，又掏出一对银镯子，说是大太太赏给她的。
在这里做事果然也有赏赐，严惜高兴了一整日。
第118章 想通
陆屹川为了避开严惜，一整日都在外院书房处理事情。他在外面用了晚膳，大家都下值了他才回来。
一回到松柏院，就看到茶房里透着亮光。
还没有下值？
陆屹川微蹙着眉头，径直走去了厅堂。
严惜今儿归置好所有的东西，就泡了绿豆煮了一锅绿豆汤。天气慢慢热了起来，不管大爷有没有出去应酬，回来喝碗绿豆汤都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