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骄燃装没听到,又问:“你说蒋兆真会帮你跟他老子说吗?”
“他既然松了口,那就是答应下来。”冯司敬不知想到什么,笑容里就多了一点怀念,向后倚了倚,望着佛龛上供着的观世音菩萨,感叹说,“你别看他姓蒋,可到底流着薛家的血,他们薛家人,从来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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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时,楼道昏暗,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忘了松开。
蒋兆腿长,步子迈得大。
谢烟鹂追得有点气喘,掌心里出了汗,密密皑皑,像是小蚂蚁在爬,却也没有出声,抿着唇尽力跟上他。
这样的时刻,蒋兆也忘了自己有洁癖,反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两人埋头苦走,到了楼下,隐约可见一墙之隔的灯火阑珊。
蒋兆停住步子,恰好是在海棠花树之下。
“下次有这种事儿,别傻乎乎地站出来。”
“我不站出来,任由靳骄燃带走乐放,康蓉肯定要陪着一起,结果就是,我们三个都得来。”
谢烟鹂前面说的理直气壮,却又一转话风,娇声娇气道:“我一个人来,这不就逢凶化吉,遇到了你?”
她刚刚被蒋兆救下,说话十分婉转动听,隐含溜须拍马之意。
蒋兆却说:“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知道冯司敬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烟鹂好奇:“他不会是什么黑丨道大佬吧?”
“他年轻时候不在国内。”蒋兆又问,“知道蒲来吗?”
“别小瞧人,我也学过地理。”
蒲来是热带气候,常年战乱,有两年和国内关系不错,还有公司想开旅行专线,结果游客刚到地方就被绑架了,最后还是派了国内的特警过去才救了出来。从此以后,这条旅游线就被紧急叫停了。
要谢烟鹂来说,不叫停也没人敢去,一提到去蒲来,大家都知道是刀架在脖子上,自己送上门找罪受。
谢烟鹂咂舌:“他……”
“他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回来之后,从穷小子变成了富商。金盆洗手,只做正经生意。”
谢烟鹂没想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叔也有这么跌宕起伏的过往,一时心潮起伏:“那他一定身手很好吧?”
蒋兆没想到她重点在这儿,一时无语。
谢烟鹂连忙讨好地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乖巧说:“我知道啦,下次一定不替别人强出头了。”
又抱怨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乐放长得倒是挺乖,没想到嘴里没一句实话,还误导我和蓉蓉,他母亲去世了。”
蒋兆说:“他母亲没去世,不过也不敢再出现在江城了。”
“为什么?”
“他母亲和冯司敬谈恋爱,偷了冯司敬保险柜里的东西,和自己的小男朋友远走高飞了。结果小男朋友又偷了她的东西溜回来,正好撞到了冯司敬的人手里。冯司敬丢了脸面,所以放出话说,再不许她回江城。”
蒋兆没有讲故事的天赋,这么跌宕起伏充满传奇性的事情,在他嘴里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谢烟鹂听得惊叹连连,半晌,一拍大腿:“乐放这是家学渊源啊!”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走上了傍富婆的道路,原来是有样学样。
她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在蒋兆手中。
海棠花未眠,被风一吹,轻飘飘落在两人肩上。
他忽然抬手伸向她,谢烟鹂有些紧张,屏住呼吸,那只手却又自她鬓边落下,拈起她肩上一片落花。
花带着红,一路蔓延,谢烟鹂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红,慌慌张张也伸手替他去拂肩上落花,顺理成章要把手从他掌心抽出。
可他猛地握紧,谢烟鹂一试之下居然没有抽动。
四下明明无人,连夜市上的喧闹之声也离得很远,这里自成天地,四四方方的青砖墙,将两人围在里面。
可她就是紧张,做贼心虚似的,生怕有人会看到。
“喂。”
她喊他一声,话一出口,心里却大喊不好,这一声太甜太软,也像是落花似的轻飘飘,明明是要生气,可倒像是在撒娇。
蒋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谢烟鹂就更生气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说,“只是好像天气很热。”
谢烟鹂有些茫然:“热吗?”
“你脸红不是因为热?”
谢烟鹂:……
谢烟鹂恨不得原地爆炸,化成一颗天马流星,逃离他的身边。
可他难得眉眼都带笑,平常冷厉英俊的五官舒展开来,竟然是这样的模样。
谢烟鹂看得有点呆,支支吾吾半天,索性转开话题。
“你说了半天,轮到我来问你,怎么会和这么危险的人扯上关系了。”
为了显示内心坦然,她一眨不眨看着他,眼睛圆溜溜,像是一只偷吃东西被人赃并获的小兔子。
蒋兆看出她的色厉内荏,嗤笑一声,到底还是配合道:“他和我母亲认识。”
谢烟鹂好奇:“没想到你妈妈会和这么有故事的人扯上关系。”
“其实。”蒋兆淡淡道,“他是我母亲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