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笑：“你若喜欢，不如也来三清殿陪我抄经。”
“山人的日子我可过不了。”
昌河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默默把手心里的果子捏碎。
车子一晃，两人齐齐坐起来。
昌河想撩开帘子，被谢瑛阻止。
“外头怎么了？”谢瑛发问的同时，耳朵亦仔细听着动静，车夫跳下车辕，似乎在搬弄什么。
随行的黑甲卫很快过来禀报，道山石滑坡积存的碎石，正好挡了去路，这会儿他们在搬弄，少顷便可继续启程。
两人松了口气，后半段路果真再无波澜。
她们过去时，大慈恩寺清过场，从正门进入不见半个僧客，袅袅白烟不绝如缕，隔着甚远便能听到僧人的念经声。
昌河闲着无趣，特意托住持为她做法事驱散梦魇，道近来总是睡不好，屡屡被噩梦惊醒，大慈恩寺的法事一向很准，她在那与住持说着什么，谢瑛找来寺里籍录，翻看着近期入寺的僧人。
不多时，便找到一名叫“虚空”的和尚。
剃度时日恰与周瑄同她说时一致。
禅堂，一群僧人正在坐禅。
谢瑛站在门外，从廊柱间看去，很快便找到谢楚的背影。
他盘腿坐着，身量笔直，乌黑的发不见一绺，头顶点了戒疤，穿着海青色和尚服，混在一群人里，仿佛天生就该在此处。
谢瑛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从容淡然，转过身来，对上那双眼。
只一瞬的惊愕，继而恢复冷淡与平静。
很空旷的眼神，藏不下任何东西。
两人抱粗的槐树，蜿蜒盘旋伸探到墙上，槐叶掉下来，夹着花的甜香。
“阿兄...”
“叫我虚空吧。”
他始终端着不咸不淡的态度。
“看到你平安，我很是放心。”谢瑛咬咬牙，又说道：“嫂嫂为你哭的眼睛都肿了，可她还有临哥儿，翌日起来又要强装镇定看管临哥儿学习，生怕他因你的去世而荒废课业。
她很不容易，也拒绝了秦家让她回娘家住着的好意。”
在谢瑛讲述这些事的时候，谢楚没有一丝变化，这让谢瑛很失望。
“是我对不住她。”
“嫂嫂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若想通了要出家，跟她说一声，她不会拽着你不放的。可你这般做，委实伤了她的心。
你们毕竟曾是夫妻，最亲密的关系，你不该这样待她。”
“事已至此，不能回头。”
谢瑛忍不住笑，却很坚决的说道：“你说得对，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既然做出决定，便不该留下一点被人发现的踪迹。
你要出家可以，别在京城，去金陵，去青州，不管你去哪，这辈子都不要让嫂嫂看见。
对她来说，看见你活着，不如相信你是真的死了。”
“好，我明日便走。”
“今日走。”
谢瑛狠着心看他，终于在那平静的脸上看到一丝破防。
“今夜我便离开。”
谢瑛走下石阶，听见谢楚唤她。
“她们母子二人，便都托付给你了。”
....
昌河下山时崴了脚，一瘸一拐靠在谢瑛身上，偏不凑巧，半路又逢葵水，疼的哎吆哎吆叫唤。
两人乘车回到公主府，昌河的手紧紧抓着谢瑛衣角，疼的额头尽是汗珠。
“我怕是要疼死了。”
谢瑛安抚她：“先前我也疼，但调理后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回头我将陆奉御写的方子拿给你，你照着熬一熬药，服用两三个月，定也会好起来的。”
“嫂嫂，我没力气了。”
她恹恹躺在榻上，却还是没有松开谢瑛，反而握的更紧了些，像孩子一样赖着她。
迷迷瞪瞪睡着了，依偎在谢瑛手边，偶尔发出疼痛的呻/吟，谢瑛给她抚着发丝，抿到耳后。
她差白露回宫禀报了，夜里便宿在公主府，与昌河一屋。
昌河的床很大，故而她躺在外沿，只褪去靴履后将一床被子盖到身上，不知不觉，竟也跟着昏昏沉沉迷糊过去。
她仿佛坠入梦中，梦里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想看清，却怎么也拨不开云雾。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脚腕，她想蜷起腿来，被人阻了，大掌拂过裤管，掀开来。
谢瑛无意识蹬了一脚，恰踹在那人心口。
他低头看了眼，随后爬了过去。
第110章
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喷在谢瑛面上。
男人很紧张，松开谢瑛脚踝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几乎要跳床逃走,可他往帐子外看了眼,立时消了念头,硬着头皮继续。
身下人腮颊潮红,额头尽是绵密的汗珠，肌肤盈润若雪，唇瓣娇嫩欲滴,他咽了咽喉咙，只觉腰间瞬时难受起来。
香炉被挪到床头小几,醉乡的气味萦绕在帐内,又热又潮，像是在蒸笼中,通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
他将外衣褪去,反手搁在床尾，房门紧闭，屋内只他们二人。
醉乡令他神志涣散，心口仿佛缺了一大块，亟需什么东西来填补，他又举起手臂脱掉里衣,露出白皙瘦削的身段，汗津津犹如水里出来，他面庞浮起异样的红,眸子渗血一般，正要俯身下去。
忽然——
脖颈一凉,他猛一哆嗦，继而僵在原处。
低垂下眼，瞥到泛着寒光的匕首，刀刃正贴在血管上，只要稍稍往前便能割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