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河爬起来,却被黑甲卫持剑拦住。
半明半昧的光影中,她与那道门一起,被关在了内院当中。
...
漆黑的巷道,偶尔能听到犬吠。
周瑄抱着谢瑛,披风震开弧度远远抛在身后,骏马疾驰,直奔宫门而去。
跳动的心,在此时变得浮躁忐忑。
她想回头,听见周瑄低低开口。
“别动,朕需要冷静。”
甫一踏进那屋子,他便嗅到了醉乡的气味,宫廷秘药,用之可保皇恩无虞。
昌河却敢用它蛊惑谢瑛,想让谢瑛同旁人行云雨之事。
是谁?
他很想知道,但他不愿去追问。
谢瑛放走了人,便是不想再计较,再去追究。
她为何会放走他?
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昌河都动起歪念,用他来勾/引谢瑛。
太多疑惑,他不敢问,怕坏脾气一触即发。
回到寝殿,他将谢瑛抱进早已备好的沐汤中,随后自己也跨了进去。
“朕给你洗洗。”
他果真是在认真清洗,每一寸皮肤都擦拭过,甫一香胰细细揉摁,所过之处皮肤皆变红变热。
待出来时,他又将谢瑛裹起来,放到床上。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陛下,五日时间到了,我想告诉你答案。”
谢瑛蜷曲着躺在绸被中,双手捏着被沿,眼眸望向散着不虞气息的周瑄。
他嗯了声,面朝她做好:“你说。”
谢瑛将要开口,他忽然摆手,打断:“等等。”
“若答案不是朕想要的,你需得重新考虑。”
谢瑛一愣:“堂堂一国之君,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谢瑛,朕是认真的。”
他不动声色滑了下喉咙,谢瑛能看出他暗藏的不安与在意。
“好,那我也认真同你商量。”
她拉起周瑄的手,放在唇边,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微风扇过周瑄的手背,又痒又麻。
“你喜欢我,记得我为你做过的每一件事,对不对?”
“自然。”
“那从明日起,请你把我做过的事,一件件做还给我,打络子,绣承露囊,摘荷花,做肉糜,炙羊肉...
你愿意吗?”
周瑄微微拧起眉头,很是不解她的意思。
谢瑛脸颊很软,手指抚在上面时令人遐想万千,周瑄便有些心驰荡漾,舔了舔唇,眸色幽深起来。
“你做好一件,我便服侍你睡一晚,我...”
“朕同意。”
谢瑛张了张唇,瞬时红了脸,啐道:“你果真只喜欢我的身子。”
周瑄低下头,亲吻她的唇,空气逐渐潮热,细细密密的吻从唇角移到颈间,谢瑛仰起脸来,气息有点急促,遂抬手去推他面颊,反被一把捉住,贴到那坚硬的胸膛。
“你的所有,朕都喜欢,谢瑛,对不起。”
思绪化作一团水汽,被揉进绵软的绸被间。
帷帐摇曳晃荡,烛光在上面洒落流光溢彩的变幻,喘气声伴着低呼,一点点破开压抑,朦胧的光线下,两道人影仅仅纠缠。
这夜持续了许久,单是要热水便足足有三回。
谢瑛得以思考时,那人仍从后抱着她,严丝合缝。
方才的迷乱荡然无存,谢瑛望着楹窗上的影子,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她想了许久,终不得解脱,既无法跳出泥泞,便该想个法子使自己变得快活,舒坦。
纯澈没有杂质的喜欢只存在于年少时候,而今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去面对现实,她跟他,若要安稳祥和度过这一生,必要想法子相处。
她眼睛有些模糊,眨了眨,轻风拂过楹窗,听见外头树枝窸窣的响动。
她知道且相信周瑄依然喜欢她,但再也不是年少的喜欢。
或许在意识到这点时她极度失望,悲观,甚至想埋怨他缘何变成这副模样,但转过念头反观自己,又何尝没有改变。
最初嫁给云彦只是为了寻个好归宿,然婚后呢,她沉溺于云彦的温存柔情,早就忘了被她抛弃,在边关厮杀的周瑄。
他若没有归京称帝,便会早早消亡在她的回忆里,变成无关紧要的一个。
可他回来了,与他相关的所有一并回来了。
她却又奢望他还是当年的他,怎么可能。
执念愈深,折磨愈深。
她不想与他在余生做一对怨侣。
若可以,她想让他们都变得更好。
她垂下眼睫,亲了亲他揽在自己肩头的手背。
瞬间,身后那人又热了起来。
喘/息声卷土重来,直至翌日清晨,力道初歇,谢瑛早已困倦的睁不开眼皮,懒懒靠着他,睡得很是香甜。
....
“陛下,你饶了臣吧。”何琼之望着摊开在桌案的一堆丝线,大眼瞪小眼的哀嚎一声,“臣五指粗笨,干不了这种细致活,臣看一眼就头疼,实在受不了,见不得啊!”
尚衣局的女官送来打络子的书卷,按照圣人吩咐,原样放在何琼之面前一份。
“大将军,若有不会的,参悟不出的,明日可去尚衣局询问。”
“我...”何琼之一拍大腿,生无可恋的目送女官离开。
对面,周瑄已经拿起书卷,比照着选出合适的丝线。
白日也就罢了,偏还要忙完政事,批完奏折,扣下何琼之与他一道儿熬夜。